18:03。
距离守夜人可能出现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很显然,眼下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剩下什么事情都得往边靠。毕竟事情再大,都不能大过活着。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两人思索片刻后,就转身回了一家刚刚去过的倒闭了的花店。
花店的门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从那些灰尘里,站在外面的人能依稀看到摆在门边的枯花。
或许是因为店长被诅咒的事情弄得心态崩塌,亦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花店的门并没有上锁。
两人伸手一推,便推开了花店的门。这家花店倒闭很久了,店里灰尘飘飘,枯花败叶以及不知什么东西发霉的臭味聚集在一起,混成了一股诡异的呛人味道。
柳煦伸手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和刺鼻味道,忍不住转头干呕了一下。
沈安行身体里的器官机能早都死绝了,地狱帮他恢复的机能也只能供他闻到味儿,并不能让他还能对这些刺激性的味道做出反应。
花店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拉着窗帘,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只有一点点可怜的光从他们身后积了厚灰的门费力地穿透进来,打在地上。
但这点光并不能照亮店铺,只能照亮门口附近三米以内的瓷砖的模样。
店内一片昏暗,摆放在深处的事物更是处于光照不进的一片黑暗之中,根本就看不清样子。
沈安行开了下守夜人专属的发达视力,很快就找到了最佳的藏身之处。
他拉上柳煦,走进花店里,又翻过前台的柜台,带他藏进了柜台里。
他打字:【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守夜人应该找不过来。】
柳煦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妙,守夜人肯定找不到。
但花店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呛了,那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之后的味道,臭得要死。
难不成是放烂了之后堆在了一起的肥料?
柳煦皱着眉捂着嘴,以防自己被呛得咳嗽出声。
沈安行紧挨着他,两人坐在地上靠着柜台,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兮兮。
即使是这种时候,柳煦也没闲着。
他在脑子里把一路走来得到的线索又串联了一遍。
现在他手上的信息不少。
从头开始捋一遍的话,那就必须从那栋筒子楼开始说起。
筒子楼是这里所有的起点。
诅咒“疑似”是筒子楼三楼的住户的一对母女。因为女儿去了镇上的一家音乐酒吧做歌手,镇子里就开始流传起了她的恶言恶语,各种满含恶意的猜测开始向她涌去。
事情慢慢发酵,最后在某一日全面爆发。筒子楼里的人在一个夜晚冲进了她的家里,开始同她大声争执起来。在混乱的争吵之中,母亲被筒子楼里的人推下了楼,当场身亡。
女儿当即疯了,在冲动之下掐死了一个人后,就被筒子楼里的所有人堵在了屋子里,最后不知是出于绝望还是其他,也上吊自杀了。
——让这些成立的前提,是音乐酒吧的女老板并没有向他们说谎。
可是很奇怪。如果作为女儿的“温寻”是在绝望之下决定去死的话,又为什么没有跳楼自杀?
如果她是在情绪的支配之下选择自杀的话,又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找绳子上吊?
母亲已经被人推下去了,她大可以也跟着跳出窗外。
当时她的情绪一定很不稳定,所以到底能有什么理由,能让她莫名冷静下来,还去找了一个上吊的绳子,大费周章地上吊自杀在了屋子里?
而且,他们在筒子楼后院那里找到的那块画着鬼画符的石头也很令人在意。
那块石头上画的符,应该是用来镇压怨灵的。
是诅咒爆发以后,镇上的人们为了镇压诅咒而放在那里的?
那个位置也处于住户的窗户后方,楼里的户型都一样,所以也正对着三楼的窗户。这么一来,那里就肯定是温寻母亲坠楼而死的地方了。
可诅咒是温寻啊。如果是镇压温寻的话,应该放在三楼她们的房间里才对。
所以,那是镇压温寻她妈用的?
不……不对。
还得把音乐酒吧的女老板加进来。她作为小镇里唯一一个没有被诅咒波及到的活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事。
而且,到底为什么她在听到他们要消灭诅咒的时候,会那么高兴?
又为什么本应为消灭诅咒感到高兴的这些镇民会这么惶恐?
难不成,诅咒本身不是温寻?
所以酒吧老板才会那么高兴?
……也只能先这么假设了。
柳煦皱了皱眉。
他低了低头,又记起自己还没好好翻过把温寻用来记歌词的本子。
他便伸手把本子和手机都从怀里拿了出来,借着手机的光,翻了起来。
沈安行见此,就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把手电筒的功能打开,往他手上的本子照去,替他照起了明。
柳煦一怔,随后转头朝他歉意一笑,把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
他一边翻着本子浏览着歌词试图寻找线索,一边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总结了一下明天的任务。
总而言之,明天要解开所有的地名,把道具线索找齐,然后去交给温寻她妈——也就是那个坐在门口唱歌的老妇人。
把东西都交给她之后,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翻着本子,但这一本的歌词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就这样翻着翻着,一页歌词就落入了柳煦眼中。
纸张最下方不知为何变得皱巴巴的触感让他不由得一怔,停了下来。
他看向纸张下方。最下方的几行字和上面的字风格完全不同,张牙舞爪十分疯狂。
这张歌词上没有标题,最上方的那一行里只有两个书引号,中间是一段空白。
柳煦轻轻皱了皱眉,又往后翻了两页,发现后面再没有内容。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页歌词。
想罢,柳煦就又翻了回来,看起了这一页的歌词。
“——夏日的蝉鸣荡开涟漪,我在幼小的夏遇到了她”
“可妈妈告诉我,天使,面包,坏东西”
“妈妈说啊,妈妈说,她的家最坏了”
“妈妈说,早点回家,别留在她那里”
“我明知不能如此,不该如此,目光却仍忍不住神往”
“路边有一株野花,天上的云飘向远方”
“我总想啊,我总想”
“她是否也在看呢?”
“我渐渐长大,渐渐长大,可总忘不掉她”
“我仍神往着她,我越来越善于在人群之中找到她”
“路边有一株野花,天上的云飘向远方”
“每当我遇到她,她总在哼唱着歌”
“我想啊,总有一天呀,总有一天”
“我要住进她的心里,每天唱歌给她听”
“唱路边的野花,天上的云,和她,和我,和这世界”
“妈妈,妈妈,我好爱她”
“可这世界,不值得歌颂”
“谩骂嘈杂屠杀我,我不想再听”
“洛辞,洛辞”
“原谅我,我将漂亮地赴死”
“——我将用死,咏唱最后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