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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2)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3103 2024-09-06 10:33:12

上午十点,沈宝寅准时出现在会议室,放眼望去,他这派的人个个安之若素虎视眈眈,反观支持丰姗的,每个都趋避着沈宝寅的眼神。

向来新旧交替不过胜者为王败者寇,古今莫如是。

站队失败,对未来老板来说就是有二心的属下,沈宝寅哪里还会留着他们,脸上笑眯眯的,实际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些老东西扫地出门。

他这个人,心里一泛坏水,脸上反而更甜蜜,整场会议就这么在他和声细语的微笑中度过。丰姗忍气吞声签下名字,在一个十分平静的天气里,沈宝寅十分平常的,接过了那个沈振东和黎梅君都曾坐过的位置。

大事已成,回家路上,沈宝寅在车上打电话给况争,问他是否已经同对方通过讯息。这个“对方”,当然是向丰朝宗追债的那伙人。

况争说:“人家大清早便等在赌场门口。”

沈宝寅又问:“丰朝宗还能动吧?”

昨夜,船上并不是完全风平浪静,在接到丰姗电话前,况争向他回禀了一件事。

“那个蠢货三魂吓掉七魄,上了船就龟缩在船舱内。船开了两个小时还没到香港,他才发现不对劲,大概是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刚才悄悄离开船舱跑去甲板上找救生艇,要落海划船逃命。”

况争当然是把人给逮住了,并且叫人扭断他另条好腿,这还不够,又怕他爬也要爬出来惹是生非,干脆绑起来,又重新丢回船舱。

可能是怕被沈宝寅责怪吧,讲完昨夜的事情,况争忙不迭解释:“我至少比你大哥好心,没有打断他大腿,脚踝而已,以后还可以接上。”

其实沈宝寅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丰朝宗至此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即使况争不提,他也早就默许况争可以去出这口气。

况争胆战心惊等了一整个上午才终于听到电话铃声,听到沈宝寅虽然是在问丰朝宗死活,语气却不大紧张,便知道大功告成,忍不住畅快笑了两声,道:“只是断了腿,怎会耽误喘气。”

只要人没死在他们手里就好,沈宝寅即刻放下心,叫他现在放人。

况争叹口气,讲:“真不能让我亲自动手?”

沈宝寅淡然回复:“假如你想余生都望着巴掌大铁窗外的天空生活,请便。”

况争气笑了,挂断电话。

沈宝寅回到家,独自用完晚饭,舒服地做了沐浴,同丰霆若无其事地通了一次话。

丰霆讲广州天气还不错,虽然地理位置离香港不太远,但是环境比香港要开阔一些,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走在路上很舒服。

又讲在公司看见了陈威廉,问沈宝寅是否还记得这个“好友”。

沈宝寅听出他是在拈酸吃醋,故意表示出好奇心:“哦,他现在怎么样?有长胖吗?工作是否开心?”

丰霆声音阴森森,讲:“长胖三十磅,已找到真爱,预计年底带回香港见父母,喜酒都已经订好。”

沈宝寅便笑:“哦,幸福肥,那真是太好啦。”

丰霆只气到自己,叹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坏,就知道玩耍我,都不知道来哄我高兴。”

“这恐怕怪不到我身上吧,是你先提起他,非要来揶揄我。我根本都忘记这个人。”沈宝寅大呼冤枉,又虚心请教:“那么脆弱的丰先生,你想要我怎么哄你?”

丰霆顿了顿,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半天才轻轻笑道:“如果今天是你遇见他,同我讲他快结婚。我会跟你讲,阿寅,不要羡慕别人,我们也会幸福,我很想你。”

沈宝寅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手指蜷缩起来,耳朵被孔雀的羽毛搔过似的,发痒,发烫。

他张了张嘴,可是甜蜜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奇怪,真的很奇怪,他常常花言巧语,可是对着丰霆,竟然总是违心的讲不出来一句真心话。

结结巴巴地,最后,他呆呆讲了句:“吃过饭吗?”

丰霆叹口气,讲:“吃得很好……你呢,我不在,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将自己饿死。”

沈宝寅笑了,讲:“去你的,没有你我难道还不活啦?”

又乱七八糟扯了几句闲谈,最后丰霆叫他去睡觉。

沈宝寅依依不舍正要挂断,一种冲动终于迫使他张开了口:“丰霆,不要羡慕别人,我很想你,早点回家。”

沈宝寅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呼吸变得很粗,好像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沈宝寅感到了赧然,很想快速挂断电话,这时,丰霆叹了口气,突然讲:“阿寅,我突然有点后悔来出差。我真想立刻飞到你身边,想紧紧抱你,想亲亲你,就算是死在你身上也甘愿。”

动不动就要死要活,怪吓人的,沈宝寅吓得独自结束了通话。

夜里很凉快,沈宝寅躺在丰霆常占领的那边床,抱着丰霆的枕头,鼻腔里全是丰霆身体遗留下的清淡香气,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第二天早上,沈宝寅正在换衣服,起居室突然有了动静,是丰霆的声音,在客厅喊:“沈宝寅!”

卧室与客厅隔了好几堵墙,沈宝寅因此没能听出丰霆的语气,他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内裤就急匆匆走出去,两条匀称白长的腿在光影浮动东中如同白色绸缎在风中起伏,不,说是小跑更合适,手里还拎着一根宝蓝色的条纹领带,有点儿沉闷的颜色,但他想,今天起他就是董事长,威严一点总比年轻气盛好。

他欣喜地,像初恋少女一样跑出去,然后远远地看到丰霆铁青脸色。

沈宝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起来,领带在他手上被攥出难看纹路,他的心中一阵惊慌,故作镇定地说:“我穿好衣服再聊。”

他并没有天真妄想可以彻底瞒住丰霆。原本丰姗向丰霆隐瞒这件事就是以为丰朝宗真的杀人,现在发现自己上当,兄妹两个完全是遭到算计,丰姗当然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丰霆。

丰霆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丰姗大概早想让丰霆认清他真面目,刚好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沈宝寅只是没料到这么迅速,丰姗派去澳门的人这次做事倒是得力,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四个钟头。

幸好他连夜便将功成身退的阿秋嫂送去澳洲避风头,走前阿秋嫂嘀嘀咕咕,讲澳洲太阳大,会把她精心呵护的皮肤晒黑,不如换个地方。

况争叫她吵得头疼,险些真的要改成第二天去米兰的航班。购物天堂,女人最爱。

沈宝寅没有同意,强行把人送走了。这次阿秋嫂没有再讲名堂,没办法,她埋怨谁也不敢埋怨幕后导演、给她发薪水的老板。

现场也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早做好万全准备,即使丰姗将来想要追究,想报警,那就去好了。

你讲继子伪造杀人现场恐吓你转让股份,好,证据呢?

“杀人现场”早已被销毁。噢,倒是还有传真纸,可惜呢丰女士,所有纸张都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至于唯一的人证。

丰姗一签署完那份转让合同,沈宝寅便叫况争把丰朝宗带下了船,兜兜转转,他还是没有能够离开澳门。

况争用一台无牌的面包车把他送到了赌场附近,那片街区没有任何闭路监控,充斥着身份杂乱的人和不可见人的交易,路过一个巷子时,况争打开车门,将戴着头套的丰朝宗推了下去,扬长而去。

倒是没有开远,只是把车停到了不远处观察。

丰朝宗在地上滚了几圈,慢慢地爬了起来。头套绑得很紧,又超过三十个小时未进食,他在墙角摸索着解了很久,气喘吁吁地胸腔起伏很久,也没能解开脖颈上绳子。这时,巷子深处走出几个虎背熊腰的身影,友善地帮助他摘下了头套,微笑着围住他。

察觉到头顶上的阴影,丰朝宗惶然地抬起了头,可能以为自己劫后余生了吧,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可当看到对方的面孔,他露出了此生最惊恐绝望的一个表情。

他甚至连一声呼喊也来不及发出,被拖进了黑色巷子的深处。

街口的面包车,悄然离开了。

鉴于丰朝宗在逃离澳门时自主避开了所有的闭路监视,因此,即使警察来调查,也只能遗憾地查到,这位丰先生,根本从未离开过赌场的街区。最后有人看到他,是在一个路口,被追债的人寻仇,对方持有大量管制器械。

提供证据的目击证人兴许还会感叹:“追债的都是鬼佬,听说是从拉斯维加斯特意赶过来追债,阵势那样大,看来那个香港佬欠下不少。唉,赌徒嘛,欠债还钱,没钱就还命。地上一滩血,凶多吉少咯。”

等到顺藤摸瓜找到那些凶手踪迹,不好意思,对方完成任务,早已返回家乡。

假使丰姗真的报警,而警察查到这里,一定头都大了,丰女士,你哥哥的失踪哪里同你的继子有关?你是否在玩弄皇家警察?

没有证据,就不算作恶。

这是沈宝寅同丰朝宗身上学到的东西,如今不过是如数返还。

看到沈宝寅用镇定的面色讲要先去换衣服,丰霆淡漠的琥珀色眼珠沉沉盯着他,一言不发。

真是非常奇怪,沈宝寅躲在屋里慢吞吞穿衣服,他都已经做到董事长,丰霆沉下脸看他的时候还是心里七上八下,害怕丰霆生气,害怕受到惩罚。但其实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够资格罚他。

丰霆的资格又是谁给的?

沈宝寅穿戴整齐,和丰霆面对面在客厅棕色牛皮沙发上坐下。

丰霆先开口,放下手里沈宝寅为他泡的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说:“丰朝宗在哪里?”

沈宝寅像个讲规矩的小学生,并拢了双腿老实坐着,眼睛盯着丰霆的膝盖:“我不知道。”

他真的没有讲谎话,那几个鬼佬最后把丰朝宗丢去了哪里,他真的不知道,也没兴趣去查。

“他是否还活着?”

“为什么要来问我?”沈宝寅奇道,“他又不在我手上。”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还觉得自己没错!”丰霆突然拔高声音。

他真不知说沈宝寅胆大包天自信过头还是没心没肺,杀人善后不是砍瓜剁菜,变故发生到此刻才短短一夜,其中留下多少破绽和漏洞,沈宝寅自己数得清吗!

最让他痛心,沈宝寅对丰朝宗下手也就算了,居然还借刀杀人设计了他妈妈。

沈宝寅怎么敢这么愚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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