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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恋爱蚕食我如地网天罗(9)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3083 2024-09-06 10:33:12

油麻地,植物园,三百呎狭小茶餐厅,地板十多年未变化的仿古花砖,同一对明显见老的眼熟夫妇。

丰霆没想到沈宝寅心心念念要带他来吃的,是他十几岁,第一次见到沈宝寅时候,请沈宝寅吃过的一家餐厅。

廉价,吵闹,荤腥。

似乎哪样条件都是现在的沈宝寅无法忍受。

但沈宝寅却说:“其实味道还不错,我从前念书时一个月要来吃一次,后来在澳洲,很想吃的时候自己也做过几次。”吐了吐舌头,他做出一个不想回忆的表情,“我大概真的没有做饭天分,浪费很多食物。”

丰霆的目光复杂,望着沈宝寅不说话。

对面微笑着的男孩子,一身米白色运动装,瘦瘦高高,雪白青葱面容,仿佛真是个无忧无虑学生哥。

他从未想到,沈宝寅会把同他见第一面记得这么深,甚至常常追忆,就算是在关系很差的那几年,沈宝寅回忆起来,也还是说,很想念这个味道。

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把丰霆很珍惜地放在心里。

丰霆突然想起来,沈宝寅当年刚回香港的一个夜里,他忍住嫉妒和不甘,送沈宝寅去温莎皇宫救米荷。那时在车上,他仗着沈宝寅无法逃跑,借酒壮胆,要求沈宝寅不准讨厌他。沈宝寅对他说,并不讨厌他。

他听到时心里极高兴,其实直到现在都未曾信过那句话,他只是甘愿被哄骗。现在后知后觉才醒悟,沈宝寅对他说过百句假话,但那句是真。

沈宝寅这个人爱憎分明,如果真的那么恨他,一定做不到一边厌恶他,一边坐在这里吃他曾经请沈宝寅吃的廉价套餐。

丰霆的沉默,只因他突然懂得,在十五岁时,他的背叛对十岁的沈宝寅来说,意味着什么。

尽管他也是无知的那个,但无意中,他确实毁掉了沈宝寅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丰霆。

那个一心被沈宝寅崇拜爱慕的丰霆。

丰霆不知道怎样形容此刻感受,他简直有些嫉妒十几岁的自己,那个对沈宝寅百般忍耐实则不屑一顾的自己。甚至于怨恨。

为什么抱他抱得那么少,为什么不肯对他多笑一笑,拉一拉他的手,为什么会让他受伤,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漠?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后多钟爱他,以至于事到如今想起任何一段过往,都觉得亏欠他这样多。

沈宝寅见丰霆神色异常,突然感到别扭,小声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带我来过这里。”

丰霆顿了顿,温声说:“当时你吃不完,剩下的全是我替你吃掉。”

沈宝寅眼睛发亮,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我已经可以吃完一整份套餐。”

丰霆觉得自己的语气温柔得近乎诱哄:“好厉害。”

老板很快送上餐品,扎实一大碗,冒着滚滚热气。

同样一张桌,同样两个人,同样一份餐。

仿佛时光轮转,又好像什么也未曾改变。

大概是沈宝寅今日笑容和煦恬淡,没有往常拒人千里之外,老板头次同他搭话:“今天带了朋友来关顾啊,要不要多拿副碗筷?”

老板的熟稔更证明了沈宝寅是常客,丰霆心情微妙,明明是他带沈宝寅发现这家店,时光流转,他倒在老板眼里成为新人。

沈宝寅微笑说:“一碗就够了。”

丰霆懂沈宝寅为什么只要一份餐,他静静为沈宝寅拆去筷子包装,然后熟练地把两只筷子互相摩擦刮掉倒刺,交到沈宝寅手上。

沈宝寅跃跃欲试拿过去,已经夹起一筷子粉条,突然想起了什么,像进行一个餐前仪式,轻轻放下筷子,苦着脸,可怜地望住丰霆说:“阿霆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好想吐。”

丰霆几乎让他这句“阿霆哥哥”叫得心都化掉,脸上却配合,努力做出露出不耐烦表情,不太成功,一双眼睛笑意盎然。

“只有这个吃。”

沈宝寅今日不太在意细节,没有纠正丰霆敷衍的表演,只是听到这句话,就立马笑逐颜开,说:“好吧。”

讲完喜滋滋埋头吃起来。

吃完三分之一,沈宝寅又抬起头,还没说话,丰霆已经做出伸手动作。

沈宝寅嘴唇油汪汪,不满地“喂”一声,丰霆无奈收回手,意思是等他下一步指示。

沈宝寅心满意足,又变成可怜巴巴八岁小孩,“阿霆哥哥,我吃不完。”

丰霆用教育的语气说:“不可以浪费食物。”

沈宝寅捏着筷子不说话。

顿了顿,丰霆叹口气,说:“我帮你吃。”

沈宝寅才重新露出笑容。

丰霆接过沈宝寅的碗,一口一口把猪油粉全部吃掉。

沈宝寅托腮笑眯眯望住他,目光脱去作伪的儿童天真,只余下成年人赤裸裸的占有欲,连同被宠惯的骄纵和恋慕。

用完午餐,两个大忙人各自返工。

晚上丰霆不在家,家里空落落,沈宝寅晚餐都不想在家吃,他突然想起早上丰霆吃醋,虽然丰霆强调只是开玩笑,沈宝寅依旧坐立不安。

米荷,他确实得同米荷谈一谈了。

不为自己,也为米荷,她年纪那么好,全为他耽误,如今他已尘埃落地,不能再让她同自己绑在一起。免得丰霆冷不防吃醋让他头疼,也避免米荷错过终身幸福。

最新款的名牌皮包,并一条红宝石金项链同两只足秤金钏,沈宝寅拿足分手诚意,米荷却未在家。

楼道里的鞋架空空荡荡,地板上连垃圾袋也没有一个。沈宝寅一开始还未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抬手敲三下门,门板上扑簌簌震下灰尘才察觉不对劲。

皱皱眉,沈宝寅又摸了摸把手,翻过手掌一看,也是一层薄灰。米荷搬走了。

并且已经不短时日。

沈宝寅心里一沉,即刻下楼,在物业处借一台电话,先打米荷号码,连续三个也未接通,又打到况争那里。

电话好半天都未接通,期间沈宝寅手肘搭在物业前台上,修剪干净的五指焦躁敲打台面。前台小姐欲言又止半天,可能被他烦透了,抬头看看他俊秀面目以及非富即贵衣装,识趣埋下头。

大约过去半分钟,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不耐烦粗哑声音:“哪位!”远远地还能听见年轻男人大笑声。

听这背景声响,况争大概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堂口。

沈宝寅语气欠奉:“况争,米荷在哪里?”

“沈宝寅?”似乎是有人抬手制止,嚣张的嬉笑瞬间哑火,接着是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嘎吱声,一阵脚步声后,大概到了一个空阔地方,况争声音变得遥远,“刚刚好吵,你问什么?”

沈宝寅皱着眉,按捺怒火:“我把米荷交给你,你把人给我看到哪里去了?她家里连门都落了灰。”

况争的呼吸停顿了一秒钟,随即比刚才还沉地深呼吸一口气,吐气时很艰难,像在思考:“哦,你怎么得闲关心她?阿莲搬到了我公司附近,上班方便嘛。”

“她没同我说过。”

“难道你有每件事都告知过她?”

一个反问语气,酸酸的,好像在质问沈宝寅,对沈宝寅不满。

沈宝寅一愣,转而怒气上涌,况争今天怎么回事,把人看丢了自己还未找他算账,居然还反过来对他大小声。

沈宝寅疾言厉色道:“我只问你她在哪里。”

况争静默两秒钟,没作声。

沈宝寅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提高声音:“你心虚什么?难道阿莲出了什么事情?”

“没出事!她能出什么事!”

“那你说话慢吞吞。”

况争忙道:“我最近事多,烦得饭都少吃两碗!”

近日两个帮派在旺角一个码头火拼的事情沈宝寅有所耳闻,这几天通勤路上巡逻警察都多好几个,看来闹得很大。

最近他春风得意,平常不会管他人死活,今天也有心劝两句。

放缓语气,沈宝寅徐徐道:“你不是只会砍人没有大脑的蠢货,应该看得到现在局势变化,做这行有今天没明朝。”况争生意经他指点私底下洗白一部分,虽则不是大头,但已足够况争潇洒几辈子,“不如慢慢退下来。”

况争呼吸变缓,过了会儿,笑了:“三年前如果我劝你不要回香港,要你留在澳洲去做你无忧无虑大少爷,你会不会听我的?”

这回轮到沈宝寅沉默。

他早知自己是白费口舌。

况争这个人,没文化,嚣张冲动,把警署班房当老家,三天两头高调进出,是个十足的反社会分子。沈宝寅愿意同他来往,只看中他一条好处,重义气,是个相逢意气为君死的家伙。

同他走在路上,沈宝寅永远不需要回头提防身后有人放冷箭,况争一定替他挡住。

一个帮会成千上万帮众,都靠大佬吃饭,靠大佬出头。其实不管况争愿不愿意,选择走这条路,他都骑虎难下。

沈宝寅不作声,况争反而高兴起来,大笑两声:“我不是独身一个人,我还有家,有……有我阿妹。我比你惜命。阿寅,你从前不是这么瞻前顾后,不过很好啊 ,这样才像个人!有血有肉才叫人!你当我是兄弟,如果真有横死那天,不要叹气,只要带瓶好酒初一十五来祭奠我。”

“别说傻话。”

“你同我打这么多年交道,还讲忌讳啊?”

沈宝寅冷冰冰说:“我做生意,当然要避谶,以后不准乱说话。”

又随便聊几句,沈宝寅叮嘱完况争记得要米荷回电,况争懒懒答应,就挂断了电话。

沈宝寅把送给米荷的礼物留在物业处代管,亲眼看着前台小姐兢兢业业收进贵重物品保险柜,记住保险柜号码,设置完密码,才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米荷给他的BB机留了言。

沈宝寅当时独自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吃晚餐,收到信息立马起身问餐厅借了电话,同米荷说上话,才真正放下心。

分手的事情他很着急,但不想在电话里说,就问米荷有没有吃晚饭。

米荷迟疑了会儿,说没有。

沈宝寅笑开了,问她的地址,说来接她吃饭。

结果被米荷拒绝了,说今天出门血拼一下午,只想在家里休息。

米荷很少拒绝他,沈宝寅笑容一滞,想了想,大约太久未联系,米荷对他有些怨恨,也或许只是单纯生疏了。

他对待女人向来比男人有耐心,于是也没强求,温柔关心了两句,要她好好休息,然后告诉她自己把礼物放在了她的公寓里,密码是她的生日,一定记得去拿。

最后,他不忘约了个见面时间,这个礼拜沈宝寅没有空,要么就下周。

米荷安静半分钟,轻轻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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