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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爱你亦是那么多(2)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2754 2024-09-06 10:33:12

丰霆出院前的复查,沈宝寅依旧是早早就候在一旁,面色紧绷,既盼着医生说丰霆恢复得很好,又盼着他讲还需要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丰霆一贯的平静,即使医生“恩准”他可以出院,也只是轻轻露出个笑容,讲:“多谢。”

沈宝寅忐忑不安地送走了医生,回来病房,在屋内转了一圈,貌似忙碌,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还是坐回了床边的沙发。

丰霆如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受伤那只腿不能用力,还需要拐杖的辅助。

他慢慢地挪到沈宝寅身边,把两把拐杖放到桌旁倚靠着,自己则慢慢坐下来,有些好笑地说:“你难道圈养我圈出了快感?我康复了,你却不高兴。”

沈宝寅既没与他斗嘴,也没讲些甜言蜜语来臊他,而是瞧了他一眼,勇气不太充足地喃喃:“阿霆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害怕。”

沈宝寅很少在他面前服软,丰霆被他这样一叫,好像回到小时候,油麻地植物园,沈宝寅软软地拉住他的手,依赖地要寻求他的拥抱同安慰。

他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勉强维持住平静:“为什么害怕?”似用一把钢刀剜去脓疮,又像是在拿斧子斫一棵树的腐木,丰霆的语气简直在发颤,“因为你背着我同一个女人结婚?”

沈宝寅的脸色瞬间刷白,简直比女鬼还要惨,头脸一点点转过来,嘴唇都在颤抖:“你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丰霆瞧见他这副受到极大摧折的模样,只觉得那股隐隐的愤怒再次被心疼镇压下去。他知道,此生,拿沈宝寅,他是怎样都没有办法了。

叹口气,他道:“阿寅,你只知道困住我,怎么不把整栋楼都清空?楼下草坪,一出太阳,就有个阿公出来边散步边听电台,我在楼上,听得十分清楚。”

“那么你一个月前就知道了?”沈宝寅的眼眶突然落下一滴泪珠。

丰霆伸手温柔揩去他眼尾滚烫泪水,说:“也没有那么早,阿公爱听大戏,前几日调错台,我才知道。”

他不肯告诉沈宝寅,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挣扎着坐起来,想扑到窗边,再听一遍。他多么想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可事实是,他哪里都去不了,光是把自己的腿从床中央搬到床沿,就已经疼出他一身冷汗。

最终,他也只能在床上瞪着眼睛。

一整个寂静的下午,外头阳光普照,是个晴朗的冬日,他却觉得身上没来由的冷,冷得他心肺都像被灌满了水,痛苦得几乎就要把自己溺死在这方寸之地。

他为沈宝寅的决定寻找了许多借口,甚至想到沈宝寅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受到了那个女人的威胁。

沈宝寅当晚来的时候他多么想发一场脾气,质问沈宝寅到底在想什么,米荷成了你的妻子,假使她才是你真爱,那我呢,我算什么。

这个女人,永远可以挑动他的妒忌,同对沈宝寅的不信赖。

可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讲,因为沈宝寅是那么地高兴,眼睛亮晶晶地扑到他怀里,同他抱怨工作,又讲今日的汤是他盯着厨师做出来,非得叫他好好尝一尝。

什么都同从前一模一样。

沈宝寅看上去是那么地珍惜爱重他,目光狂热,里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他于是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忿同不安,跟自己讲,不要再犯一样的错误,给沈宝寅一点信心,给他一个机会,自陈清白的机会。

擦完眼泪,丰霆收回手,沈宝寅却不让,将他的手抱住了,女孩子抱玩具熊偶似的,紧紧把他的手环在自己胸口,说:“我都没有发现。你都不来问我。”

“我觉得你总会找时间告诉我。”

“你看错我了,我不敢,我怕你同我生气。”

丰霆感到荒谬,道:“你认为拖久一点,我原谅你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没有。我只是想晚一点,你的腿也好些了,就算你生我的气,至少不会令病情加重。”

丰霆的心软了:“好了,你要坦白,现在就正是时候。”

丰霆的情绪很平静,沈宝寅讲不出为什么,觉着他不该这么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空气愈和平,愈觉得不安。要知道上次他们吵架,丰霆扼住他的喉咙,几乎掐死他,他也砸坏家中所有的东西,那是个要同对方玉石俱焚的架势。

可瞬间,电光火石间,他立即又明白过来,丰霆怎会不难过,兴许他早就难过了一场,在无人处,躲着他,自己承受了,所以此刻才能如此从容。丰霆总是这样,上次在海里,也是这样,忍到瞒不下去了,才肯让沈宝寅知道,他不好受,痛得简直受不了了。

丰霆哪里就有这么坚强。

沈宝寅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他窝囊地缩着肩膀,低着头,眼睛鼻子都发酸,五官憋得发红,简直立刻就要扑进丰霆怀里痛快哭一场。

他好累,好几个人的命运都由他担着干系,他真的太累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从丰霆身上汲取到了勇气,吸了吸鼻子,到底还是渐渐地敢抬起头,同丰霆对视。

丰霆依旧温和地望着他。

沈宝寅说:“米荷怀孕了。”

话刚落音,他就瞧见,丰霆的呼吸几乎都凝滞了,面部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窒息到痛苦的表情。

沈宝寅望着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解释:“不是我的!”

丰霆转过头来看他,面色还是苍白,沈宝寅紧紧抓着他的手,重复:“米荷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况争曾叫他无论如何要将孩子认下,要瞒住丰霆,可他真那么做,他同丰霆也就完了。

丰霆面无表情地问:“那是谁的?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娶她?”

沈宝寅顿住了。

如果他坦白了,坦白孩子是况争的,丰霆会怎样想?

在丰霆眼里,他绝不算什么侠肝义胆之人,甚至称得上自私薄情,绝不是那种甘愿以婚姻作代价来成全兄弟情谊的人。

更何况,要保住米荷母子,非得娶她?

既然不是自愿,那就是被迫。他沈宝寅,又有什么可受况争胁迫的。

只有近在眼前的那桩绑架案。

一旦丰霆顺藤摸瓜想到这一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便全完了。

他确实不会失去丰霆,但会致使丰霆落到一个无法挽回的田地。丰霆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沈宝寅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而去坐牢。

“我讲过,我愿意听你解释,可阿寅,你不能骗我。”

一股巨大的痛苦袭上心头,善恶终有报,沈宝寅此刻总算自食恶果,他撒了许多的谎,给许多人造成伤害,丰霆是其中受害最深那个,所以此刻,他就是讲真话,几乎掏出一颗心,渴望得到理解和原谅,也不叫人敢信了。

沈宝寅的唇线颤抖着,突然觉得痛苦不堪,喃喃:“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无论我多么安分守己,讲几遍爱你,你没有信!你一直觉得我会同别人偷情,你是不是根本就在等这一天……”

丰霆打断他的指责,疾言厉色道:“你少胡搅蛮缠,我总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一直对你抱有期待,可是沈宝寅,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到现在为止你依然对我有所保留,你想要说服我,就同我说实话,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是谁的?”

“她没同我讲……”

沈宝寅的遮遮掩掩使得丰霆尽力保持的风度和伪装出来的包容,绷紧到了极端的绳子一样,“啪——”断了。

他突然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有多么痛心,就有多么尖锐。

“那么你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善人,一个已经同你分手的女人,一个来历不明的胎儿,你都可以照单全收。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但其实还是有人值得你牺牲自我,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你早同我说过,你从前喜欢女人,以后还是会喜欢女人,我把你哄了来,你后悔了是不是,可是又短暂还舍不下我,你难道还想过齐人之福?”

沈宝寅从未从丰霆嘴里听到过这么刻薄的话语,脑髓像是被人用铁杵狠狠地搅和了一通,疼得他几乎面色扭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丰霆铁青着脸,不再伸手来擦了。

他生他的气,不肯碰他了。

沈宝寅心里慌极了,仿佛对方正在预备着离他远去。他赶紧巴巴地凑上去,捞起丰霆两只手来捧住自己脸,用泪水和脸颊的温度,试图去感化丰霆,使丰霆尽快揭过这一章。

“就当是我的,反正你和我都生不出。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五个月过后多个仔,有什么不好?”

多么天真又残忍。

丰霆心跳如鼓,瞳孔愤怒得几近缩成个针尖,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宝寅,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沈宝寅的底线。

“沈宝寅,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那是个有血有肉有心跳的孩子,你同孩子母亲以前有事实婚姻,如今又有了法律婚姻,不是玩够了就散伙的家家酒,你的婚事现在全港皆知,你怎么能讲得这么轻松!”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濒临失去理智,指责完沈宝寅,他心里完全没有痛快,只余下种简直无法形容的悲怆和难过,已经到这样田地,他还在担心沈宝寅将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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