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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清清楚楚只得我们(2)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5470 2024-09-06 10:33:12

“要争取减刑,或许还剩一个办法。”

距离况争二审的时间只有两个礼拜,律师这边可以提出的减刑诉求还是只有可怜的一条,即继续作无罪抗辩,坚持况争属于正当防卫。

可这条在一审时早被驳回,当时数罪并罚,共判了二十七年。

除非找出新证据,否则二审也不过是凌迟前的拖延。

沈宝寅心焦如焚,忍不住来到律所,长驱直入办公室来逼问律师,即使是馊主意,也赶紧出一个,好过呆坐原地。

律师想了半天,又指了一条路:“不如我们不要再执着于同检方争辩况先生杀人究竟属于有意还是无心,检方坚持故意杀人,那我们就顺从他,就按故意杀人案来判。钟完立有妻子和一个儿子,只要争取到其中一位的谅解书,我们就可以申请做免予对况先生的刑事责任追究。”

沈宝寅一怔,仿佛终于看到转机,即刻起身转头便要去找人。

钟完立的儿子。钟沿。

沈宝寅的脚步霍然顿在原地,转过身,他试探地问律师:“大状,可不可以由你出面?”

律师不明所以,讲:“沈先生,据我所知你同钟完立的儿子应当是熟人,你比我应该要更容易得到他的谅解。”

“实不相瞒,我同他……有过一些矛盾。由我去,只怕会适得其反。”沈宝寅在心内苦笑,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同钟沿做意气之争,老话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确实是金科玉律的箴言。

“那么从钟太太入手?”

沈宝寅即刻否决:“钟太太深爱她丈夫,并且这个人盲目得很,贸然找上门,说不定她受到刺激抡起扫把跑去法院门口叫凶手偿命。”

律师无言以对,只好讲:“好,我去。你先同我讲一讲这位小钟先生和他父亲的关系如何。”

沈宝寅于是又坐下来,巨细靡遗地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钟家的事情全盘托出。

律所就在中环街道,沈宝寅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慢慢走到街道上,突然看到旁边的出入境管理局门口,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韦奇。

他走上去,打了个招呼:“怎么,来办护照?想出国度假?最近我可无法给你批假,全公司都忙得日夜不分,你不要想独自去享福。”

韦奇似乎有些吃惊,飞快把手中护照塞进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才朝他微笑:“沈董,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他这样如临大敌,令沈宝寅隐约察觉到到一些不对劲。

可是他很快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太敏感,因丰霆想要离埠,他最近简直对护照两个字过敏,韦奇办个护照又有什么要紧。

“好了,只是同你玩笑,假如你真有事要出国,我不会不批。”

韦奇失笑,道:“我没有想去度假。今天只是来替我朋友来取护照。不过还是多谢你,沈董,其实你真的是个很棒的老板。”

“怎么回事,突然这么煽情。”沈宝寅莫名非常,抬手看了眼表,快要五点,于是匆匆和韦奇道别,回到车上,又吩咐阿庆开快点。

丰霆已经被他关在家中将近半个月。

除了一周前,把丰霆绑起来那一次,他们没有再上过床。

因为沈宝寅在那一次后的接连三日,夜里被惊醒后,都能看到台灯亮着,而丰霆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资料,即使是在三更半夜。

他迷迷糊糊地,每次都会叫丰霆上床来睡觉,丰霆当时是回到了床上,可是第二天早上沈宝寅起来一睁眼,又会看到他坐在了桌子前,看样子是一夜未眠。

他有点气恼丰霆工作太入迷,缺觉会把一个人身体和精神都弄垮,于是当天晚餐,忍不住对丰霆讲:“你不要再忙工作忙到那么晚。”

丰霆恍若未闻。

在被他软禁的这些日子里,丰霆始终保持了绝对的缄默,除非必要,否则一整天都不会同他讲一个字。

一开始沈宝寅还可以就他的非暴力不合作高高在上地点评几句:“你以前就是话太多,喜欢教育我,其实我最不喜欢就是你这点。现在好啦 ,不讲话就不讲话,一个家里本来也只需一个人来做主。”

可是后来,次次都得不到回应,沈宝寅又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他越来越觉得丰霆很陌生,越来越觉得这个家里窒息得像个巨大的坟场。

可是他只能承受这种寂寞。因为假如放走丰霆,他知道自己会比此刻更寂寞,饮鸩止渴也莫过于此了。

忍住了那股心酸,当时他继续道:“从今天起,夜里好好休息,超过十二点如果你还不睡觉,我就把家里的电路全部掐断。”

大概是被他威胁的语气激怒,丰霆终于肯看他,面无表情地问:“我睡着了,又方便你把我绑起来?”

沈宝寅叫他这句话刺得内心又惊又痛,他没想到丰霆不睡觉,居然是在防范自己。

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羞耻,从那天起,为了叫丰霆睡个好觉,他干脆搬离了丰霆的房间,还把钥匙都交给丰霆,讲:“晚上如果不放心,可以把门反锁,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半夜撬门。”

丰霆什么也没讲,拿了钥匙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公寓外头冷风呼啸,乌云层叠,又有点要落雨的意思。

虽已到四月,这几日温度却不高,甚至冷得厉害。地库是最阴凉的地方,沈宝寅穿得单薄,一下车就冷得被迫拿手围住口鼻,进了电梯才好好地喘了口气。

家里倒是很暖和,大概是没有通风的缘故。一进屋,温度骤然上升,沈宝寅的嘴唇和鼻尖很快被捂出了红晕,两侧原本瘦削病态的脸颊,也因此看上去有了点健康的意思。

似有若无的,沈宝寅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他的心里骤然惊喜地跳了跳,快步寻到了饭厅。厨房里头那个忙碌的身影,果然是丰霆。

丰霆终于想通了,愿意同他和好了?

沈宝寅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室内有七十八华氏度,丰霆一转头,就看见沈宝寅杵在厨房门口,身上的风衣也不脱下来,像个呆滞的小熊似的,动也不动看着自己,双颊红扑扑,目光傻愣愣。

他忍不住叹口气,讲:“冰箱里只有这几样菜,你将就吃。先去换衣服,找个地方坐着,不要在这里吸油烟。”

丰霆的语气非常温和,恍然好像又回到从前,对沈宝寅无微不至的日子。沈宝寅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哦”了一声,脚底下轻飘飘地,听话地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到餐厅乖乖坐下了。

桌上摆了四道素菜,豉汁蒜炒水菜,土豆泥沙拉,白灼菜心,羊肚菌煲玉米汤。

沈宝寅呆呆地盯着几道菜看,有点想落泪的冲动。吵了架,闹分手,被软禁,丰霆顾虑的还是他的口味。

沈宝寅失而复得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吃到一半,丰霆突然放下了筷子。沈宝寅以为他要同自己讲两句贴心的话,或者警告他这次和好以后不许再关心别人那么多。于是忙跟着放下筷子,摆出虚心听讲的态度,脸上带着些压制不住的微笑。

丰霆大概是瞧见他期盼的脸色了,突然地看上去有些不忍,欲言又止了。

沈宝寅心里这时候突然有些忐忑不安,手指渐渐地摸上了筷子,有点逃避的意思,低下头开始扒饭:“先、先吃饭,你想讲什么,稍后再……”

丰霆却打断了他:“阿寅,吃完这顿饭,就放我出去,好不好?这次和陈家的合作对华恒来讲真的非常重要。”

沈宝寅夹菜的筷子一顿,半晌,他抬起头,颇有些委屈地讲:“她才给你多少佣金?我不是也有个项目托了你的公司去做,唐麟难道没有同你讲?全香港能有几个企业可以给到我给你那么高的佣金,你做什么非得抓着陈家的这笔生意不放?”

丰霆颇为无奈,他当然知道沈宝寅的那些小动作,也知道沈宝寅的目的,一是为了讨好他,二是为了同陈嘉温较劲。

甫从唐麟处得知这件事时,他第一时间确实是受到了震惊和触动,沈宝寅是如何地看重申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根本是手足兄弟都比不上的亲密。

可沈宝寅居然会从申港刚回暖、还并不充裕的现金流中抽出一笔钱去买一家对申港来讲并无帮助的公司,只为给他送一笔巨额佣金。

这行为该怎么形容呢,简直像是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从前的沈宝寅,绝不会有这种穷奢极欲的作风。

可发自内心的,他实在是不想领这个情,因为沈宝寅简直有了些癫狂的趋势。

此刻,看到沈宝寅不思反过,反而还来邀功,丰霆更加地头疼,可他还是耐住了性子,最后一次试图讲道理:“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桩生意涉及跨国业务,如果做成,华恒自此便开拓出一条新的项目渠道,比起其他证券公司又要多出几分优势。你难道不懂?”

什么证券公司,不就是高级掮客么,对于投行的工作内容,沈宝寅实际上是有些不屑的,可是丰霆还蛮喜欢做这一行,他只好讲:“好,既然你这么看重国际交易,那么明天我也去物色一个外国公司好了,到时依旧委托你们公司去替我买下来,我开出的价一定比姓陈的高。”

好什么好,这简直是胡闹,丰霆无可奈何道:“这里买一家无用的公司,那里买一家无用的公司,你当是在买花果蔬菜?你又把申港当作什么?垃圾桶?”

沈宝寅默不作声。

丰霆声音变沉了:“别再闹孩子脾气,你这样只会令我更厌烦你。”

沈宝寅终于连沉默都保持不下去了。这段日子,似乎他做什么都是错,无法同丰霆和好如初,他的心里本来就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憋闷,丰霆这么讲他,无疑是又在火上添了一桶油。

他抬起了头,眼眶已然发红,有点遭到背叛的恨意:“我放你出去,你好继续地和你的陈小姐私奔?”

丰霆顿感荒谬,道:“我早同你讲过,我跟她没有关系。我这次去出差,也不会再是和她。”

不是和陈小姐?沈宝寅稍微怔愣了一下,有点想相信,可是回想到那一日私家侦探交给他看的相片里,这两个人紧紧相拥的模样,他忍不住地冷笑了一声。

说不定这只是丰霆的缓兵之计。他固执己见:“总之我不准你出门。你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丰霆沉声道:“我现在是在同你好好商量,你能不能就事论事?”

沈宝寅咬了咬牙,委屈道:“你反正永远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丰霆沉默了一瞬,或许是不忍心吧,姿态瞬间软化了一点。他站起身,把手边装了一杯白开水的玻璃杯拿起来,走到沈宝寅旁边,竟然是亲自递到了沈宝寅的嘴边,说:“每次吵架你都这么大声,你的嗓子迟早要被你弄坏。”

沈宝寅眼睛湿润了,丰霆一温柔下来,他就有点抵挡不住,加上今日的菜,不知是不是丰霆的手艺有些生疏,咸得有些过头,他也确实是渴了,因此虽然很生气,可是也听话地张开了嘴,就着丰霆的手喝了一大杯水。

丰霆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半晌,开口:“阿寅,让我走吧。你主动地让我出去,那么我们之间至少还可以保留一点体面。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如果真想出去,难道我会出不去?你不要以为我真的那么在乎你这条命。”

沈宝寅的心情刚刚好转一点,被丰霆这句话刺激得,立马在这张桌上呆不下去了。

他猛然起了身。椅子和实木地板发生刮擦,发出几声沉闷的刺耳声音。

他的心里当然清楚,丰霆之所以可以忍受被他监禁到今天,只是因为遭到了他的胁迫。

他把丰霆从机场截回那天夜里,丰霆其实就提出过要回自己家,他那时非常敏感,听不得什么“走”“离开”之类的话,于是十分激动地把枪架到了自己脑袋上,因为酒精还残留在身体里,影响了记忆力,因此现在是不太记得了,可是当时一定说了一些类似于同归于尽的话语。

丰霆当时就被震慑住了,正常人碰到一个动不动就要拿枪崩自己的疯子,吓都要吓坏了,丰霆,说不上是胆子大,还是尚且对他存有一丝怜惜,竟然也不作声,默认似的又坐了回去。

只是过了这么多天,他每日三餐按时进食,夜里从不熬夜,十分注意保暖,偶尔地还会在跑步机上运动片刻,并不太像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反而看上去很爱惜这条小命,丰霆每日冷眼旁观,大概早就看清了,他其实贪生怕死,根本舍不得去死。

见丰霆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当初那番搏命的威胁已然不奏效了,沈宝寅心里颇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可以继续按耐住丰霆,只能大声地怒斥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别想出这道门,你大可以去搬救兵,报警也可以,反正你不是没有电话。只是如果真有外人进这道门的那天,第二日我就找人做空你的公司,没有班给你上,我看你还有什么差要出,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离开我!”

口气非常硬派,只是匆匆地转身离开的身影,倒像是落荒而逃的。

一顿饭吃得身心俱疲,沈宝寅强撑精神,在卧室把带回家的工作努力做完,处理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昏昏欲睡,爬到床上翻来覆去地伤心了几分钟,沉沉地睡了。

第二日早晨,闹钟持续地响了很久,沈宝寅被吵醒来,其实心里依旧有些堵得慌,可是到底没有昨天那么生气,心情还算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出门前,他鼓起勇气敲了敲丰霆的门,轻言细语道:“昨天是我说错话,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叫你为难,也不是在搞破坏,你做事那么辛苦,我怎么可能去捣乱。这样好了,公司也不止你一个做老板,我替你去向唐麟申请,你别去,换个人好不好?”

里头非常安静,没有人回话。

沈宝寅一时讪讪然,自顾自又讲:“你不讲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班。”

走前,想到昨夜那么温馨的前半段晚餐,心痒痒的,忍不住还问了句:“今夜我还可不可以吃到你亲手下厨做的饭菜?”

依旧无人应答,沈宝寅终于的放弃了自作多情地自言自语,转头出了门,并且仔细地把门打上了双重的倒锁。

他循例先到楼上同米荷用早餐,同时询问几句米荷前一夜的睡眠如何。

自从进入孕晚期,米荷的日子便开始过得非常辛苦,双脚的水肿轻了又重,重了又轻,整段腰椎都叫两个孩子压得发疼。

王老虎前段日子就已经去坐了牢,他的罪名比起况争只多不少,且证据充足,所以没什么意外地顺利判了个无期。

这本来是件高兴之事,大家终于地不必提心吊胆。从那日起,沈宝寅开始允许米荷出门,可惜米荷的肚腹大成那样,却也没精力出门了,因此还是成日地待在家中。

幸而双胞胎的孕妇很少足月生产,至多不过再过两周,便可以择日进行剖腹产手术。

沈宝寅日日地盼着这天的到来,因此日期愈近,愈发地不敢怠慢。

米荷恹恹的,摸着肚皮讲:“有时候晚上腰疼得睡不着,真想自己提刀把这两个小家伙弄出来。”

沈宝寅无法感同身受她的痛苦,只能做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再忍一忍,现在胎儿的肺部还未发育好。这样好了,我从今天起每日早晨提一个新包来看你,你晚上想到第二天有礼物收,心情总能够好一些。”

米荷扑哧笑了,讲:“一个怕是不够,我可是受两份苦。”

沈宝寅微笑:“好,三个都行,反正都是花你孩子老爸的钱。他叫你受苦,当然要负责哄你开心。”

从米荷住进来后,样样支出都是走的米荷的账,也就是花的况争的钱。

沈宝寅倒是不在乎这些小钱,买瓶酒也比养这一大两小要昂贵。可米荷在乎,她大概认为,已经欠了沈宝寅一个巨大人情,不可以再心安理得花他的钱。

沈宝寅不愿意使孕妇陷入愧疚,因此没有和她争着付钱,反正她此刻不大不小也算个富人——不要提沈宝寅从前给她的金钱,在米荷和况争决定移民前,况争已经把全部资产全转移到她的名下。也幸好况争动作快,那么巧正好赶在出事之前洗白所有资产,否则况争喋血十余年,真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讲到这里,米荷心情舒畅许多,同他玩笑道:“你没怀孕,怎么看上去精神也这么差?噢,清晨五点便出门的人确实无法有充足精神。”

沈宝寅笑容一顿,疑惑道:“我什么时候五点出过门?”

米荷道:“今天不就是?五点钟电梯突然响了,你也知道我门口的保镖一向警觉,一看,是停在你那一楼。你那层楼不就只你一个人住?你起那么早做什么?公司出了什么事?还是说难道你带了人回来睡觉?半夜把人打发走。”

沈宝寅背后一阵发凉,整栋公寓的电梯都是刷专门的楼层卡才能启动,他连忙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一翻,卡包里,电梯卡果然不翼而飞。

顿时,他脑子一嗡,想到昨日傍晚的鸿门宴,昨夜早早来袭的睡意,以及今早那扇悄无声息的房门。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吃得下饭,即刻便匆匆和米荷道别,快速回到自己家。

丰霆那扇门被反锁起来,他久敲不开,一股无名怒火涌上胸口,抬腿,一脚把丰霆的房门踹开了。

里头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ps:在现在的内地,证券公司和投行实则是两个概念,投行可能只是证券公司的一个部门。但本文背景是在八十年代的香港,很多称呼都是沿照英美的说法,那个时候,证券公司和投行大部分时候是一个意思,没有分得那么细。本文有的时候会写证券公司,有的时候是投行(其实是因为我不太记得前文到底用的哪个称呼了)其实我想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跟洋芋和土豆的意思一样,大家照这么理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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