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90章 我爱你亦是那么多(3)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3289 2024-09-06 10:33:12

“什么事实婚姻!”沈宝寅高声叫了起来,整个人也从沙发上拔起来,双眼赤红,困兽一般的,瞪着丰霆,“我从来没同别人有什么事实,只同你有,只有你!阿莲是我雇来骗你妈和你舅舅,所有的女人都是!全香港都信了我是个浪子,你也信了!”

这种献宝似的坦诚,好像把自己剥开,用身体的清白,来证明内心的纯净。沈宝寅委屈,委屈极了。

“我没有和她上过床。以前那么多女人,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我全都没碰过。阿莲是个好姑娘,为了我,忍受许多难听名声,受了很多委屈……”

说到这里讲不下去了,鼻音重得如同十几岁变音期的男孩子。

他讲米荷为他受了委屈,何尝不是替自己叫屈!

丰霆的神色变了,在此之前,他简直像个圈地的野兽、失去理智的妒夫,沈宝寅的哭诉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他无处安放的愤怒浇得熄灭,只冒出一股无措的青烟。

他看着哭得面色涨红、罚站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宝寅,突然想到他们第一夜,沈宝寅抗拒着,手足无措地、恐惧地应付着他,那是种全然无知的生涩。

他当时只以为,沈宝寅头一次同男人这么做才有那种情态。

可事实是,沈宝寅确实未经人事。

丰霆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战栗,他确实震惊了,没来由的,甚至感到一丝无耻的兴奋。

孩子,或许真的不是沈宝寅的,渐渐地,丰霆相信了这件事。可是沈宝寅真的只是在向米荷施舍自己的同情?这份情谊,是否也太重?

丰霆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由,沈宝寅是个全然的“本位主义”者,做任何事,先利己,再利他。

可是迎娶米荷这件事,他看不到沈宝寅可以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使他们两个稳定的关系受到冲击,他不信沈宝寅看不到这一点。

明知有这样一个坏结局要来料理,沈宝寅还是奋勇娶了米荷,丰霆忍不住又感到痛苦,说来说去,沈宝寅就是把米荷看得比他们的感情更重要!

只是他能讲什么呢,沈宝寅最孤苦无助那几年,统统是米荷陪伴度过,那时他又在哪里,所以沈宝寅对她如何好,他都没资格置喙。

他内心仍有诸多不满,可是由于沈宝寅刚才告诉了他,自己的爱情,始终只给了他,他其实未曾遭到背叛,只这一句话,就把他钉死在原地,内心里那份滔天的妒忌,轻易找到了出口,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

沈宝寅带来的噩耗是假,他给沈宝寅造成的惊慌却是真。

望着面前惴惴不安面孔发颤的沈宝寅,丰霆此刻脑海里全是那年圣诞夜自己在悉尼别墅内近乎摧枯拉朽的举止,当初,他毁坏的竟然是一片从未被破坏的净土。

扬起手,丰霆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没留有余力,右脸瞬间传来一阵牙酸的疼痛,不消多想,一定浮起五道难看的手指印记,可是他丝毫不后悔,脸庞痛,心里却极痛快。

沈宝寅见他这样自掴,心疼而惊愕地往前踏了一步,下一秒却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原地,大概怕了他还在生气。

沈宝寅这样惊弓之鸟的情态叫丰霆心里更加悔恨,他突然展开了双臂,哑声道:“阿寅,对不住。”

沈宝寅鼻子一酸,眼睫一颤,即刻就叫丰霆这句道歉催得泪水淋漓。

为了保全丰霆,任由况争去跳那个原本该两个人受折磨的火坑,他心里难道就好受?他心机算尽,不就为了这么个永远永远为他敞开的怀抱么?

他抽噎着,扑进了丰霆怀里,两只手挂在丰霆脖子上,脸也埋进丰霆脖颈间,字不成句道:“你怎么能那么伤我的心,我有了你,有不了别人了……”

丰霆叫他这句剖白刺得心痛难当,两只手臂收紧,抱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几乎将沈宝寅嵌入了胸膛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彼此冷静下来,丰霆拍了拍沈宝寅坐在他尚且健康那条大腿上的屁股,示意他抬起头。

沈宝寅哭得没有了力气,疲惫地吸了吸鼻子,乖乖抬起头,也没有完全直起来,额头倚着丰霆的下巴,深而长地喘着气,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丰霆低头,瞧见他红肿的双眼,心酸又无力,抽了一张纸,轻轻替他擦去未干的泪水。

“阿寅,告诉我你的打算,你同米荷结了婚,准备拿我怎么办?”

沈宝寅惶惶抬头,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急躁地解释:“什么怎么办?我们当然还是这样过日子。我同米荷结婚只是权宜之计,本埠不可堕胎,非婚生子女不可落户,我才帮她。等到孩子落地,我便同她离婚。”

“本埠无法落户,为什么不送她出国?”

“她不懂英文。”

“你难道不懂为她请几位华人看护?”

丰霆的问题,跟他当初质问况争几乎一模一样。

沈宝寅在心里感叹这悲哀的默契,忍不住想:看到我这样固执,丰霆心里一定跟我当初想况争一样想我——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犟种。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别讲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该死的,况争的话气人是气人,可是却是又那么地简单好用。

丰霆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沈宝寅赶紧讲:“你是不是又犯了嫉妒心?我只当她是我阿姊,其他什么都没有!事已至此,你什么都别问,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至多不过半年……为了我,忍一忍……”

丰霆没有讲话,咬紧牙关,伸手将他抱紧了。

忍不了又能怎么办?

难道沈宝寅还有得其他选项给他?

沈宝寅忐忑不安在他耳边讲话:“喂,你不要不讲话,我很害怕啊。”

丰霆短促笑了一声,自嘲道:“你胆大包天,还会怕我?”

沈宝寅温软地啄起他的嘴唇,嘀咕道:“怕你不要我。”

丰霆心里狠狠一跳,受不住他这样撒娇痴缠,半晌,喉结滑动一瞬,低声道:“你要说到做到,就半年。”

沈宝寅几乎哽咽:“就半年。”

“真的会离婚。”

丰霆的声音轻的简直像潭死水,他一定是委屈了,可那张结婚证书分明是假的呀。

沈宝寅内心颤动,心如刀割,可他不能讲,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铺天盖地宣扬这场婚姻——当然是为了叫况争放心,保守秘密安安心心去服刑。可他能讲吗?不能,他只能够死死地咬住牙,好半天,郑重承诺:“一定离婚。”

丰霆长叹口气,认了输:“阿寅,我这颗心,迟早叫你糟质个一塌糊涂。”

沈宝寅急急地吻住他,眼里含着泪,泪水从自己的鼻尖滑落,沾湿了丰霆的脸颊。丰霆用拇指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珠,珍惜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头回吻了上来,一哺一吸,有种要将沈宝寅吞吃入腹的狠劲。

沈宝寅被他咬得痛了,也不敢作声,呜咽着,皱着眉,半是痛苦半是快活地承受了。

香港的红日照常升起,所有人的生活,除了在警署等待公开审判的况争,都渐渐恢复了正常。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丰霆回到了薄扶林的家中,看到沈宝寅的许多东西都搬走,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还是轻易地改变了,不像沈宝寅讲得那样好听。

巨大的空虚和惶恐挤满了他的胸膛,可想到沈宝寅斩钉截铁的保证,他强自按捺下来那些不甘同不解。

他将这些憋闷全化作气力,投入了工作之中,沈宝寅替他请了一个康复医师,还有一个帮佣,从早到晚地居家照料他,他复健了半个月,下地走路无有妨碍,便回到投行开始坐班。

沈宝寅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他忙,沈宝寅更加忙碌,一个人分作三份,一份在申港,一份在半山的米荷处,一份要舟车劳顿送到薄扶林道。

两个人的见面频率,落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一个礼拜能抱在一起睡个觉,已经算是奢侈。

沈宝寅每次都匆匆而来,夜里,气喘吁吁过后,总是抱着丰霆的肩膀,窝在他怀里,为丰霆描绘美好蓝图:“丰霆,等米荷生产完,她解脱,我也解脱,那时我们去度假啊。法国如何,正好是夏天,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一定极美,爸爸在波尔多买下的那个酒庄,农场主写来明信片邀我去参加葡萄节,我们去骑马,去做葡萄工人,亲自酿酒……”

“陆蚕从老挝买回一块缅甸好玉,拿到我面前来馋我。我觉得我的眼光一定好过他,抽个时间,我也去买个矿,你来选,就雕一对玉坠,你一个我一个,不用结发,我们也同心。”

“我要同你讲一件事,你肯定又要讲我任性,但是你先不要骂。我买了落马洲沿海的那块地,也拿到了合格审批,马上就要开始填海造陆……太偏远,赚不到钱,我知道,但是我气不过!我要建一个游艇俱乐部,以后日日有人在那处海面活动,再也不敢有人到那里做坏事。我总想,假如那里当时不是那么荒凉,他们就不会带我去那里,你也不会因为跳海救我摔断一条腿。”

经常话还没讲完,就在丰霆胸口睡着。

丰霆瞧着他泛着淡淡青黑的下眼睑,心里疼着,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米荷进入孕晚期,肚皮一日大似一日,沈宝寅却因为操劳一日一日消瘦下来。

有一次,是个深夜,他们筋疲力尽地做了大半夜,可是沈宝寅洗完澡出来,竟然穿戴整齐,是个要出门的架势。

他满心以为可以和沈宝寅抱着睡一个整觉,看到他这个模样,真是满身的血都凉了下来,鬼使神差的,无论如何就是不准沈宝寅离开,甚至赤着脚双手抱胸冷冷地挡在了门口,看着沈宝寅一件一件把衣裤全部脱下来,换回睡衣,才肯让沈宝寅来牵他的手回去房间。

发了这次狂,沈宝寅在他面前愈加地小心翼翼,每次要离开,永远地抬不起头。

他也知道自己那次简直像旧时代大宅院里头争风吃醋的小妾,于是虽然心里还是不舍得,还是想要把沈宝寅继续地困在薄扶林,不准他回去半山的公寓,可是表面上,他都做得很落落大方,甚至主动为沈宝寅把外套穿上,还要宽心地安慰他:“如果太累,不必来。我去找你,明日给你送汤去公司。”

谁也没注意到丙寅年是如何悄然过去,时间转眼来到一九八七年的三月。

已然入了春,寒潮依旧深重,上半旬,投行新近做成一单收购案,一炮在港岛打响名声,一时间,大额佣金到账,新的项目也渐渐找上门,阖司上下喜气洋洋,从两个合伙人至下面二十余名员工,齐齐多放假一日。

难得假期,唐麟兴致勃勃,即刻便向丰霆发出邀请,约他去大屿山打高尔夫,权当复健,那所俱乐部新开没几年,可是名气很旺,场地维护得也很不错,即使有钱,也很不容易才可以订到呢。

遭到丰霆婉拒,因沈宝寅答应他中午会提前下班,他们难得可以一天一夜都待在一起。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