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
他不想听的消息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听了就是麻烦找上门。
楼万霄的父亲楼竟风上上周刚成婚,还举办了婚礼,据说结婚对象还是男的。但婚礼那天他在外出差,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楼万霄口中的喜欢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叮咚——”
门铃声响了响,楼万霄抬起头,睁大眼看向陈方旬,对他低声道:“他来了。”
陈方旬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楼万霄在诓骗他。
工作原因让他格外忙碌,每天见到的人脸众多,每个人平均也就交流四五句话,和上司会稍微多点,其他人打个招呼就结束。
除此之外他的私交好友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清楚他的工作,聊天都会找时间。
他的私人关系狭窄而又隐秘,接触的人群也根本没有对他表露出喜爱的倾向。
陈方旬推了一遍,完全能确认对方和他没有情感纠葛。
至于钱包的照片是真是假,只有得到求证才能表示信任,毕竟楼万霄说话有时就喜欢真假掺半。
这是他的谈话技巧,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陈方旬的思考时间不过短短几秒,门铃在他的思考间又响了响。楼万霄半眯着眼盯着他,徐徐开口:“方旬哥,你要见他吗?”
“如果你不想见,我会把他赶走的。”楼万霄低笑两声,“把他处理掉比较困难,老头最近还挺宠他的呢。”
陈方旬手里还拿着那个人体头部骷髅模型,闻言默默放到了茶几上,对楼万霄道:“楼总,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语句。”
处理能这么用吗?
“有什么问题呢?毕竟我上次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格外不快,”楼万霄阴森道,“不高兴的时候,就想把这些烦人的蚊虫处理掉。”
陈方旬叹了口气,门铃响起第三声。
楼万霄今天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但他不正常的状态多了去了,陈方旬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反而起身去给来客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灯光泄露进公寓,明亮的光线下,对方抬起头,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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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廷佑再一次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两年前的那个暴雨夜,他也是在这样一双平静温和的眼眸里,逃出了囚笼。
他很清楚对方只是因为那群挡在他面前的人耽误了工作,才出口帮他驱逐了那群人,但却不妨碍他将那次暴雨夜的事,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您好,我是小楼总的助理,陈方旬。”
对方朝他微微颔首,那是一个代表尊敬意味的问好。
沈廷佑收敛了飘远的思绪,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你好,我是沈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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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旬对沈廷佑这张脸有点印象。
他有自己的记忆宫殿,不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同时处理诸多事件。
记得沈廷佑是因为两年前他陪楼竟风出差时,在路上遇见的小意外。沈廷佑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上一群二世祖,当时一群人就在他们合作洽谈的隔壁吵闹。
陈方旬特意去把这件事处理了。
合作会谈结束后,他陪同楼竟风离开,离开的路上再一次看见了沈廷佑。
对方穿着一身侍应生的制服,眉眼恭顺。楼竟风有一瞬的视线落在了沈廷佑的身上。
陈方旬开车送楼竟风回酒店时,听见他的上司对他说,那个侍应生有一副好相貌。
这也是他对沈廷佑有点印象的原因,毕竟楼竟风的审美格外刁钻。
能让他开口夸的一个手都数不过来。
轮椅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楼万霄的声音也从远处幽幽飘来:“方旬哥,我说错了吗?”
陈方旬:“……”
两年的随口一言应当不至于被记住那么久,陈方旬并不觉得自己当年的话能对沈廷佑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更别提现在他还和楼竟风成婚了。
“楼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并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值得花费心思,请您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
陈方旬无奈对楼万霄道,但后者只是紧紧盯着沈廷佑,眼底滑过一丝厌恶:“你来做什么。”
沈廷佑道:“你爸爸很担心你。”
楼万霄嗤笑一声:“嗤,担心我,所以你来我这儿装模作样了?”
“万霄。”沈廷佑皱了皱眉,厉声喊他姓名。
“有空来我这儿装模作样,不如好好伺候老头子,毕竟哄好了,你才有钱拿,不是么?”楼万霄阴郁道,朝沈廷佑露出满是恶意的笑容。
“楼万霄,你别太过分了!”沈廷佑压低声怒道。
陈方旬站在一旁当雕塑,沉默如山。
姜亦文生日宴右眼皮狂跳这事过后,他已经学会在网上每天看星座日运,并为这段时间缠在身上的莫名其妙事件找到了理由。
水逆,绝佳的原因,他这段时间犯了水逆,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得到的建议是谨言慎行,不要参与到口舌是非中。
这点他一直做得很好,在今天也将继续贯彻。
楼万霄和沈廷佑吵就吵,他别吭声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一开始只是过来送个合同,其他事情与他一概无关。
陈方旬又默默后撤了一步,不动声色打量沈廷佑和楼万霄。
这一打量让他的心底闪过一丝狐疑。
楼家的人,无论男女都生了一副妖孽长相,精致优异的容貌如同上天的赐予。
沈廷佑和楼万霄面对面站在一块时,他总有种很恍惚的错觉。
再定睛一看,恍惚的错觉又消失了,那一瞬间容貌上的相似仿佛并不存在。
陈方旬抬起眼镜揉了揉眉心,下一刻,楼万霄嘲讽的话语,沈廷佑不甘示弱的回击,都突然沉寂了。
他放下手,楼万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方旬哥,你是不是累了?”
陈方旬:“?”
他累了,楼万霄为什么要那么兴奋?
“不,我只是——”
“累了的话就上楼休息一会儿吧。”楼万霄道,“毕竟你在我这儿有预留房间。”
他特意在预留两个字上用了重音。
陈方旬缓缓睁大了眼睛,全然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预留房间。
楼万霄并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公寓内停留太长时间,上门清洁都是陈方旬找人,趁他不在公寓的时候做的。
因此客房这种东西在公寓装修的时候,就全部打通成为楼万霄的调香工作室。
整个二楼有床的地方只有他的卧室。
楼万霄性格孤僻,不喜欢有人随意进入他的私人空间这件事,在整个楼家都不是秘辛,随意问一个楼家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小楼总格外厌恶“探望拜访”这件事。
沈廷佑虽然刚和楼竟风成婚没多久,但从楼竟风那里或多或少听过楼万霄的喜好。
能让他在公寓内有预留房间,已经是格外亲密的关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方旬,犹疑的视线在陈方旬与楼万霄之间来回转移。
怎么这张嘴一开口还是和营销号一样!
陈方旬咬了咬牙,今天第二次莫名其妙没了清白,喊冤都没地儿喊。
回答楼上只有一间房间,并没有预留房间这个说法?
不行,回答了,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和楼万霄有不正当上下属关系。
回答楼万霄在开玩笑,不需要休息,还是变相暗示对方自己和楼万霄有牵绊,埋了个怀疑的种子。
楼万霄那句话本身就带着暧昧感,陈方旬怎么说都不对劲。
“陈助……”沈廷佑蹙眉看向他,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握拳。
楼万霄仍旧目光灼灼看着陈方旬,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手帮忙脱衣服送他就寝了。
“如果您以后能准时接听工作电话,我想我会更有精神工作的。”
陈方旬笑容温和,回答滴水不漏。
沈廷佑紧绷的面容稍有放松,楼万霄的神情却缓缓阴沉下来,他慢慢转过头,蛇一样的双眼盯上沈廷佑:“‘小妈’,你是不是很开心?”
“楼万霄,你那么在乎我的身份,是因为恋父吗?”沈廷佑再也无法忍受,俯身逼近楼万霄,低声怒道。
陈方旬:???
那一瞬间的相似感再次攫住他,淡然的面孔上裂开一条缝隙。
楼家人的疯狂难道还能通过婚姻的方式传播给伴侣吗?
楼万霄猛地抓住沈廷佑的手腕,咬牙嘶哑道:“沈廷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千方百计进楼家是为了什么,藏着的那点心思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沈廷佑的面色骤然苍白,他呼吸急促道:“楼万霄,你别想用这个威胁我。”
“威胁?那你为什么要害怕呢?”楼万霄发出低笑,搭在轮椅上的手却控制不住颤抖。
陈方旬皱了皱眉,下一刻猛地冲上前扶住呼吸困难,险些倒地的沈廷佑。
“沈先生?”陈方旬喊了两声沈廷佑,单膝跪下,让他半靠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则匆忙去够沈廷佑随身携带的包。
沈廷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呼吸愈发困难,陈方旬直接将那只包倾倒,终于翻到一支万托林。
“沈先生,吸气。”陈方旬示意沈廷佑含住喷嘴,摁下药罐释出药物,让沈廷佑屏气。
他观察了一下沈廷佑的呼吸状况,然而耳侧却传来重响,楼万霄从轮椅上滚了下来,全身控制不住颤抖。
陈方旬一手拿着药,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置顶电话。
“喂?”
“齐医生,”陈方旬沉声道,“要麻烦你现在来一趟君景澜庭六号4021,最好多带点楼家的私人医生。”
齐元霜应了一声后直接挂断电话,陈方旬放下手机,沈廷佑用药过后哮喘症状有所缓解,能听见他说话,他起身来到楼万霄身边,后者还能应他两声,但身体仍旧控制不住颤抖。
“方……旬……哥……”楼万霄低着头,声音飘忽,陈方旬低头去听他的声音:“楼总,您身体哪里不适?”
“你离……沈……廷……佑,远一……点……”他嘴唇发白,坚持开口。
陈方旬在沉默中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