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京月是什么时候从姜家假少爷的身份变为傅家的私生子的?
“何思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长阙怒吼道,姜京月更是尖声质问:“何思言,你在说什么鬼话!”
唯有一早知道真相的姜亦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发疯。
“我什么意思?”何思言看着姜京月与傅长阙震惊的神情,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尤其是傅长阙方才进门时,分明怀着阴暗的念头,却仍旧找了所谓正经的理由对他攻击,道貌岸然的皮囊看了就叫人恶心。
揭穿某些被隐藏的真相,让他格外快意。他盯着傅长阙满是怒意的眼睛,格外希望陈方旬在场。
就应该让他看见傅长阙的丑态。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姜京月不就是个寄养在姜家,生母不详的傅家私生子?”何思言看向姜京月,笑得格外快意。
姜京月重新跌回沙发上,傅长阙忍无可忍朝着何思言脸上给了一拳。
“好不好奇?”齐元霜凑到陈方旬耳边,幽幽问道。
姜亦文在他的身后,整张脸阴云密布,比打架的那两个人脸色还要难看。
陈方旬偏过头,低声回应齐元霜:“你知道多少?”
“我也就知道个大概,如果你要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齐元霜作为家庭医生,接触到乱七八糟的八卦格外多,陈方旬想听哪家的都有。
尤其是姜家、傅家的事情。
听说姜总认为姜京月是自己的亲生子。
“其实不是很感兴趣,感觉听了会出事。”陈方旬结合前几次经验,不太想听了。
齐元霜用气声道:“可是你现在已经听到了。”
“……小齐医生,有些事,不必说出口。”陈方旬有些后悔自己来别墅前为什么不先戴上他的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只要听不见,总归能避免祸端。
齐元霜憋笑道:“其实我感觉你听不听,你都会被卷进去。”
陈方旬这体质稀奇古怪,总会在各种情感纠葛里出现。
不过陈助能力出众,一群人被他吸引,把他卷进纷争之中似乎是格外正常的事情。
姜京月面色苍白坐在沙发上,连冷嘲热讽都没了心思。他听到了一点额外的动静,回过头,惨白的脸猛地爆发出一阵光彩来,几乎是带着极大的委屈望向陈方旬:“陈助——”
在见到他身侧的齐元霜时,瞬间垮下了脸。
齐元霜笑得很灿烂,用夸张的语气道:“Surprise!”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朝姜京月展开双臂,后者刚得知自己身世的茫然瞬间消失,给他气个半死,厉声道:“齐元霜,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怎么敢和陈助一起来?”
齐元霜翻了个白眼:“你叫我来的,弱智。”
姜京月:“……”
陈方旬叹了口气。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懒得搭理姜京月,直接忽略掉他,开始挽袖子。
只挽了右臂,左臂有疤,露出来不大好,反正劝架,他单手都能把何思言和傅长阙掀翻。
他是会跑健身房健身,但身上的肌肉都是很早以前干体力活打架练出来的,和傅长阙这种专门泡健身房练出来的还是不一样。
至于何思言那个细狗身材,他都不用挽袖子。
“你要劝架吗?”齐元霜看他挽袖子的架势,话里头带了点遗憾。
“我去当裁判。”陈方旬面无表情道。
齐元霜在他背后无声狂笑,对他这种冷面笑匠毫无抵抗力。
姜京月看着笑到险些钻进沙发底下的齐元霜,很恶毒地希望他能直接笑撅过去。
齐元霜笑够了站起身注视陈方旬上战场的背影,瞥见姜京月满怀恨意的眼神时,漫不经心道:“怎么,你也想当裁判?”
“想去就去,我支持你,还能锻炼脑子。”
单线程生物,适合做点动脑子的活锻炼一下。
傅长阙和何思言和疯了似的打架,陈方旬一进别墅看到台风过境的场景,眼睛就开始不舒服,这两个人还变本加厉破坏东西,在他雷点反复跳跃,实在没办法忍了。
在何思言试图跳起来给傅长阙一个横踢,而傅长阙握拳直接朝何思言门面打去时,陈方旬抬手直接扣住何思言的后颈,拎起他的后衣领把人甩到一边,另一只手轻松抓住傅长阙的拳头,回过头冷淡道:“麻烦二位先冷静下来。”
齐元霜看得很认真,忍不住感慨:“果然是拳击教练……”
傅长阙和何思言满脸空白地盯着陈方旬,最后才回过神磕磕巴巴开口:“陈方旬——你怎么……”
“方旬?”
傅长阙惊疑地看着陈方旬,想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但陈方旬只是慢条斯理放下衣袖,斯文地推了推眼镜:“如果两位想要练习,可以和我过两招。”
何思言紧张道:“什、什么练习?”
陈方旬睨了他一眼:“拳击。”
何思言:“……”
傅长阙:“……”
傅长阙喘着粗气,注意力全被他吸引走了:“陈方旬,你会拳击?”
陈方旬那个斯文儒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下班后会打拳击的。傅长阙对他的印象,顶破天就是在健身房上跑步机,和拳击这样狂野的运动方式根本联系不上。
何思言目瞪口呆,显然想起来上次办公室,陈方旬提着钢管砸碎一张茶几的力气,这会儿被人拎着后衣领扯开,一时间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姜京月单线程工作,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他的视线悄无声息落在陈方旬的背影上,忽然能理解那个砸碎茶几的力气从哪儿练出来的。
他试图用目光去描绘那截腰身线条,将对雕塑作品的赞美之词套在那个背影上,面前却猝不及防降临一片阴影。
齐元霜居高临下看着他,挑了挑眉:“看什么呢?”
姜京月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你事太多了,还管我眼睛看什么?”
“我这是担心你。”
“你会这么好心?”姜京月厉声道,恨不得把齐元霜一把拉扯开,不过齐元霜那个怪力,上手被拉开的人只会是他。
齐元霜优哉游哉:“稍微对我的良知有点信心。”
他探身,带着笑对姜京月说:“怕你挨打,这还不算是好心吗?”
姜京月:“……”
陈方旬把那副当助理的温和皮囊换成讨债时候专用的凶神恶煞,直接镇住了还想打架的那两人,又叫佣人把犁过的田收拾干净,朝座椅抬了抬下巴,让何思言和傅长阙乖乖落座。
他还没坐下,身后便传来姜京月刺耳的咆哮,怒斥齐元霜是个混蛋。
陈方旬无奈回过头,像是上了几个月班的幼教,就见齐元霜单手扣住姜京月的头,像是扣了个篮球。
姜京月无能狂怒,手怎么都打不到齐元霜的身上。
陈方旬皱着眉,屡次抬手又收回,最后还是没忍住按了按额角:“齐医生,放开他吧。”
上班时间就不要夹客户了,算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行。
小齐鹈鹕干脆利落收回手,姜京月没收力,整个人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很响一声。
齐元霜笑得也很大声。
陈方旬:“……”
齐元霜看向他,举起手装无辜道:“这次不是我的问题,我乖乖听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何思言和姜京月这两个人在的地方后,陈方旬就感觉他们像是在拍无脑都市恋爱喜剧,这让他找回了六七岁收钱陪人玩过家家的熟悉感。
“你们两个要在这里说,还是找地方给你们好好谈?”陈方旬抱臂看着何思言和傅长阙,沉声开口。他不戴上班面具时,冷感从精致的五官线条中透露出来,极有威慑力。
傅长阙眉间紧蹙,那点暴君的性格又冒出头,沉下脸道:“陈方旬,你是我的助理。”
何思言瞥了眼陈方旬冷淡的面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想拽拽傅长阙的衣服,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但又觉得傅长阙倒霉对他才是幸事,于是收回自己那点烂好心,幸灾乐祸看着傅长阙。
“现在是假期时间。”陈方旬面无表情道,“我记得我入职第一天就和你谈好了,明确假期期间,不谈论上下属关系。”
这点和其他雇主的合同条款里都写明了,他的周末因为和工作日一起计算,顶多有休息,但仍旧是随叫随到。但像这几天的法定节假日,可以让他处理工作,但用上司身份命令他不可能。
所以这个时候傅长阙拿上司身份压他没用。
除非傅长阙会火大到说要当场辞退他。
陈方旬一算,当场辞退自己又能拿个几十万,一周直接净赚一百来万,还能甩开包袱麻烦,很划算的一笔买卖。
然而傅长阙听完他的话像是彻底哑火,放松姿态坐在椅子上,冷眼看向何思言:“我不介意在这儿谈,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何思言暴躁道:“我当然没问题。”
陈方旬随手拉过椅子坐下,他没穿西装,连发型都很随意,全身上下透着假期限定的意味,看向他们的目光冷冽。
视线扫过两张青青紫紫的脸,他回头,对齐元霜道:“齐医生,麻烦替他们处理一下伤口。”
别墅内有医药箱,齐元霜给他们消毒上药的时候下了死手,两个人都面目扭曲地怒视齐元霜,却没一个疼到叫出声,活像是憋了一口气。
齐元霜慢悠悠拿棉签捅了一下傅长阙脸上的伤口,用气声道:“实在痛,就大声喊出来吧。”
傅长阙咬紧牙关,连吸冷气的声音都没了。
伤口处理好后,齐元霜提着医药箱退出判官断案现场,摸到陈方旬身后站着。
“为什么打起来?”陈方旬先看向傅长阙,明显在等傅长阙给他一个回答。
齐元霜抬头看了看二楼,总觉得应该从天花板悬挂一个“调解室”的牌子来。
他瞟向一旁安静许久的姜亦文,不出意外在那张脸上看到专注与沉迷的神情。
身上那种生疏紧张的冷静与理智果然是近期才学会的,极力尝试贴近某个人的形象,将倾慕投射到自身,是想从这种行为里得到夸赞和认同?
又或者是某种贪婪的具象化表现?
齐元霜又看了眼还在咬牙切齿的姜京月,低笑了一声。
何思言在陈方旬进门的那一刻就把最大的雷给爆了,此刻满怀恶意地抢在傅长阙前开口,复述给陈方旬听:“傅长阙口口声声说做表哥的,要为姜京月讨个公道,他要是知道姜京月做了——”
“他做了什么?”傅长阙厉声打断他,紧接着就被另一道低沉平稳的男声拦下。
“安静。”陈方旬冷脸看着他,压下何思言的心思,对傅长阙道:“你先说。”
何思言和傅长阙不一样,他的绝对自信让他不屑于说谎话,对何思言口中失真的阐述,陈方旬没耐心剥离他的个人情绪分析原因。
浪费时间。
“他说的没错。”傅长阙沉默片刻,紧紧盯着陈方旬,开口说。
陈方旬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叠随意搭在膝上,朝他的方向微微探身,掀了掀眼皮:“是吗。”
他很少有将攻击性彻底展露的时刻。衬衣西装像是某种禁制,让他更自然地融入他所需要面临的境况之中。
但蹊水镇十几年的岁月仍旧在他的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板正的制服被放下的那一刻,某种带着野性的狠意便紧跟随着流露出来。
傅长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方旬,他几乎立马用上了蹩脚的回复:“自然是这样。我只是想替姜京月讨个公道,他何思言哪里来的脸取消婚约?”
话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与慌乱。
陈方旬没有开口,视线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站起身,垂眸俯视他们:“既然如此,以后就不必通知我了。”
有什么原因是他们需要百般隐藏的?
傅长阙敢对何思言动手,显然是被何思言触碰到逆鳞。至于姜京月这个幌子,不过是块不怎么好用的遮羞布罢了。
而姜亦文口中的为了他打起来,他更相信是一个逼他到场的理由。
这群人想让他看到什么,又为什么在顷刻间统统改变主意,齐齐粉饰太平?
陈方旬在打量他们的几秒间,评估了他们对工作的影响。
傅长阙和何思言打架,彼此又看不顺眼,中途合作不免出差错,他要提前让人盯着一点。
傅氏地产的项目在即,何家的建材出差错,容易拖累整个项目进度。
陈方旬对处理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感兴趣,脑子里被工作彻底装满,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喊了声齐元霜的名字,起身离开。
齐元霜的任务已经完成,毫不犹豫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开别墅。
踏出大门前,他回过头,看见那四个人毫不掩饰的阴沉神色与野心。
整幢别墅如同巨大的囚笼,浓郁的夜色彻底降临,困兽在其中装出乖巧无害的模样,待人走后,又露出阴暗的心思。
但总有暴露的一日。
齐元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姿态散漫地跟在陈方旬身后,明明没什么威胁性,却像是一头守护珍宝的恶龙,对着虎视眈眈的困兽们表露震慑。
他带着嘲讽的表情,用唇语一字一顿对他们道:“一、群、废、物。”
“小齐医生?”
陈方旬走着走着发现身后落了个人,低下头回工作邮件的间隙停下脚步喊齐元霜。
齐元霜回过头,懒洋洋道:“来了来了,姜京月那傻子朝我比鬼脸,我要比回去……”
“你是小朋友吗?”
“这叫有童心!”
“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