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缓缓收回条件反射擒拿宁善渊的手,一时间竟然无奈齐元霜中午已经出场,现在这个时间点齐医生正忙着查房,没空出现在这个场合,给修罗场再添一把火。
宁善渊卡在桌子上好半会儿才揉着手起身。他转动手腕,细细看去,手指甚至在发抖。
他回过头,冷着脸看向阴森的宁寻弈:“你来干什么?”
宁寻弈没回答他的话,扯了扯嘴角,问道:“哥,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宁善渊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陈方旬站在一旁整理袖口,不是很想开口解释。
他怎么说都感觉不太对劲,条件反射擒拿,宁寻弈没尝试过前只会觉得他在找理由。
说别的,压根不符合他和宁善渊的上下属关系,倒不如保持沉默。
陈方旬和宁善渊的一同沉默,显然让宁寻弈的思维进入发散阶段。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最后牙关紧咬,握紧了拳,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陈方旬:“陈助理,你和我哥这么做,小霜哥知道吗?”
就算齐元霜不在场,他的名字还会出现在宁家兄弟之间,完美成为那个不存在第四角。
陈方旬无奈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和他无关。”
宁寻弈低声咆哮道:“无关?那你和小霜哥走那么近?你们在办公室做这种苟且之事,我都亲眼看见了,陈助理,你怎么还敢说无关?”
陈方旬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根本不能理解宁寻弈口中说的话语含义。
他想知道这个真的是中文吗?为什么他高考语文一百三十八分的成绩都没办法理解他这段话在说什么东西?
“宁寻弈,你在说什么疯话?”宁善渊怒道,宁寻弈一段话连踩中他两个雷点,他简直忍无可忍:“你如果来我公司就是为了发疯,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有说错什么吗?”宁寻弈见他动怒,丝毫不退让:“哥,你为了一个外人和我发火?!”
“外人?陈方旬做了我三年助理,比起亲疏远近,可比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人要好得多!”宁善渊动了火气,连往日宁家的礼仪教养都抛之脑后。
他心里藏了一肚子对宁寻弈的火,今天的倒是借机全部发泄出口:“管我叫哥那么亲密,宁寻弈,你有过哪怕一天把我当成你的兄长吗?十五年前害你险些坠楼是我的过错,这么多年你要什么东西我又何曾拒绝过?!”
“所以我在你心里连个助理都不如?”宁寻弈怔愣地看着他,眼眶倏地红了,喃喃自语道。
宁善渊望见他通红的眼眶,怒气乍然冷却下来,不自然地撇过了头,沉默地闭上了眼。
他们两个吵架吵得实在太凶,陈方旬站在炮火中心连句话都插不上,活像风雨飘摇之中的浮萍,面上的神情犹如飞升在即雷劫把他劈了个体无完肤,还要来回鞭挞。
鞭挞就算了,还要抽筋扒皮。最后雷劫结束,天道和他说哎呀你还没到解脱飞升的时候呢,我雷劈错了!
陈方旬被两道巨力来回拉扯,回头一看,秘书小姐杨慧书还用看祸国妖妃的眼神看他,不仅有八卦,还有对国将不国君主荒唐的震撼之情。
当场就想辞职跑路不干了。
要不是那该死的责任心,告诉他还没有提前招聘好助理,他现在走不了,他是真想一拍桌让这两个疯子滚蛋。
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也被莫名其妙造谣毁在旦夕。
陈方旬深吸一口气,又揉了揉额角,才把那包含荒唐之意的怒火压了下去。他看向眼眶通红的宁寻弈,朝他招了招手:“小宁少爷,麻烦你过来一下。”
又对宁善渊说,让他往旁边站站。
宁寻弈不明所以,呆呆地走向他,眼底还留着没化开的怒火。
陈方旬松了松刚刚整理好的袖口,随手指了指自己:“朝我出拳。”
他这个要求简直闻所未闻,连宁善渊都睁大眼看着他:“陈方旬!”
宁寻弈没动,脸上多了点忌惮的神情:“你是不是要在我动手之后找小霜哥告状?”
陈方旬:“……”
“你直接出拳就是了,还有我为什么要和他告状。”陈方旬很无奈,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宁寻弈的动作还是有些迟疑,不过方才的场景大概的确刺激到了他,他收紧拳头,直接朝陈方旬的门面出拳。
陈方旬一歪头躲开,抬手扣住他的拳头,猛地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拽过来,后撤侧身,抬腿重重踢向他的膝弯,逼得他迫不得已屈膝,朝办公桌直接倒去。双手被反扣在背后,陈方旬单手擒拿住他,他连挣扎都挣扎不动。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现在想明白刚才我和宁总是什么动作了吗?”陈方旬压着他,漫不经心道。
宁寻弈以一种完全屈辱的姿势被压在桌子上,脸颊的肉都被挤成一块,他含糊道:“我明白了!”
陈方旬这才不紧不慢放开他。
刚才踢人膝弯的确有他自己的私心,那个近乎羞辱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惩戒。
他当真是受够了被堵住嘴不让说话的情况。
宁寻弈低着头,歪歪斜斜站起身。被踢的膝弯还在发麻,他活动活动手腕,手指和宁善渊是如出一辙地开始颤抖。
他看着陈方旬,好一半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没事干在办公室格斗干什么!”
“工作时间太长,宁总想要活动身体。”陈方旬面不改色道,他看着宁寻弈,又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宁寻弈不再看他,反而回过头看宁善渊:“哥,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可你为什么偏要说那么难听的话伤我的心?”
宁善渊抬起头,许久才开口:“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实在太擅长说刺耳的话。
“陈方旬,晚上的宴会——”宁善渊看向陈方旬,却没料到陈方旬看向了宁寻弈:“小宁少爷,晚上姜家和何家的晚宴,你会参加的吧?”
陈方旬静静注视他,而宁寻弈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低声应答:“我会参加。”
“那么正好,宁总刚好能与您结伴同行。”
他答应的那一刻,陈方旬从善如流换成了敬称。他看向宁善渊,一脸平静道:“一家人,总是好说话的。”
宁善渊的脸忽地煞白一片。
陈方旬看了眼时间,朝他们两人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二位谈话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杨慧书已经没在偷看了。见他出来,满是震撼道:“小陈,你和宁总是什么情况?”
陈方旬叹了口气道:“宁总刚才想要活动身体,听说我练了点格斗,就想让我陪他练一练。杨姐,你们今晚是准备团建吗?”
杨慧书前面还在听他解释把老板压桌子的前因后果,后面就立马被带进坑里,思绪跟着陈方旬跑,应道:“嗯,宁总说今晚让秘书办团建,小陈你要不要来啊?”
“我今晚要加班,团建就算了。”他朝杨慧书笑笑,拿着策划案去找项目团队。
杨慧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隐约听见宁善渊办公室里传来的玻璃杯碎裂声,缩了缩脖子悄悄跑回工位了。
陈方旬和项目团队开了个小会后就打卡下班,往地下车库走。
姜家和何家晚上的晚宴,只是想借着何思言和姜京月订婚的由头洽谈合作,主角是他们两个人,也是一种变相的非正式订婚宴。
顶多谈话的内容更侧重于合作而已。
那两个人一天到晚发癫,陈方旬是疯了才会去晚宴蹚浑水,更别提和宁善渊一起去,简直是交给别人把柄,明摆着让人说闲话。
他今晚的时间归他自己,是准备好好下班,然后回家大扫除,吃饭,健身,到点睡觉,好好享受的,而不是交付给工作——
“陈助理,好久不见啊!”
陈方旬扯出一个笑,和来人打了声招呼:“李总,好久不见。”
晚宴厅内的灯光璀璨,杯中酒液在摇晃中闪闪发光。陈方旬和人打过招呼,咬着牙走到姜总和傅夫人身边,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姜总,傅夫人。”
“方旬,你终于来了!”姜总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生气道:“真是大忙人了,还要我来请你!”
陈方旬内心连笑都不想笑,面上还得挂上满是歉意的笑,和他道歉:“您言重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最近工作还好吧?”姜总是真把陈方旬当自家子侄看待,满是关怀道。
“工作还好,劳您挂心。”陈方旬道。
他今晚本来没准备参加晚宴的,姜总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言辞恳切请他来。他还没有那么不念旧情,没在姜总这里工作,但姜总之前待他好,他也是记得的,今晚赶鸭子上架地来了。
现在整个人就处于很后悔,怎么样才划水而过的思量当中。
陈方旬不擅长摸鱼这件事。
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成长到如今,每一天都活得很拼命,没人教过他躲懒摸鱼这件事。
“今晚来了不少我的老友,多和他们聊聊,啊?”姜总满意地看着他,又道:“可惜你辞职了。不然让亦文跟着你学点,多好!我年纪也大了,教不动孩子了!”
陈方旬笑了笑:“您老当益壮,当年赫赫威名还在呢,由您来教亦文少爷,不会出错的。”
姜总笑得合不拢嘴:“去吧。”
陈方旬和他道别,后撤一步,身旁便忽地多出来一个人。
齐元霜朝他眨眨眼:“方旬,晚上好啊。”
“小齐医生?”陈方旬抬了抬眉梢,就见齐元霜先和姜总打了声招呼:“哎呀姜叔傅姨晚上好啊,你二位气色看着不错嘛,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啊,我先把方旬带走啦。”
他一连串话不带停,朝姜总傅夫人摆摆手,立马搂住陈方旬肩膀把人拐走了。
陈方旬略微低着头让他好搂一点,避开视线绕到了长桌后,齐元霜才放开他。
“你不是和我说你今天晚上要健身睡觉的吗?”齐元霜讶异地看着他,视线隐晦在他的西装上转了一圈,问道。
陈方旬今晚穿了件银灰色的西装,发型齐元霜一眼能看出来是他自己抓拿发泥抓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方旬长叹一口气,齐元霜这一身明显看的出来是医院下班就赶来了,和他中午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在人均礼服的晚宴上,他这一身卫衣牛仔裤显得格外显眼,仿佛某个误入的实习大学生。
“赶时间,来不及换衣服。”齐元霜注意到他看自己的视线,立马澄清道:“我总不能边开车边换衣服,我也没助理。”
陈方旬垂眸看他,笑道:“怎么,要我做你的助理吗?”
齐元霜故作惊讶:“打折吗?”
“你帮我把宁善渊和宁寻弈都打包到精神病院我免费当你助理。”陈方旬脱口而出要求。
“这种事儿你不当我助理我都要笑着干。”齐元霜挑了挑眉:“他俩今天下午干嘛了?”
他今天下午在住院部带实习生查房,没空给宁善渊看脑子,也就无从得知今天下午陈方旬被牵扯进怎么样的情况之中。
陈方旬沉思片刻,把宁寻弈和宁善渊今天下午的争吵内容简要复述了一遍:“宁寻弈认为我和你有一腿还出轨宁善渊。”
齐元霜满脸空白地看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