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生平第二次遇到了职业危机。
第一次是他刚毕业没多久,入职沈氏,成为沈敬玄助理,陪同沈敬玄出去应酬时,点错了酒水。
基本的酒桌文化他清楚,但酒的种类他是真分不清,之前也没那条件给他学。
那天的合作方当场下了脸,和沈敬玄来回拉扯了好几次,合作险些谈崩。
后来是沈敬玄四两拨千斤让了些许利才谈成。
当时陈方旬以为自己要被辞退,应酬的过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应酬结束后,沈敬玄作为老板倒是没发火,反而语气温和地告诉他没关系,顺带手把手教他。
年轻的牛马陈方旬深受感动,回去熬了一个大夜,复习巩固知识点,生怕自己忘记了。
这一次,看大老板热闹,还被抓个正着,他一时间的想法竟然不是高情商发言,而是辞职。
何思言那场高效的辞职给了思路,他现在连职业危机都不想管,只想顺势提出辞职跑路。
不做楼竟风的助理,又不是不做楼万霄的,楼万霄的工资照样拿。
“楼叔,好久不见啊。”齐元霜拽拽陈方旬的衣袖,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他打招呼揽过场面也就是小辈见见长辈,他妈改嫁后的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楼家也有关系往来,打声招呼,顶破天也就是小辈不懂事。
陈方旬出头,是下属不知分寸,这种事,他来做合适。
齐元霜哪能让无辜的陈助理当被打的那只出头鸟。
陈助理倒霉太多回了。
“是元霜啊。”楼竟风面上看不出情绪,仍旧是那副带笑的模样,那张脸保养得当,看不出是个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
沈廷佑在他身后,却白了一张脸。
“诶,做小辈的操心点,万霄也担心您,就让我过来给您看看身体,做个基础检查,没想到您在忙。”齐元霜半点不带迟疑,理由张口就来,双手搭在楼万霄的肩膀上,威胁似的捏了捏。
楼万霄坐在轮椅上,简直要恶心吐,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楼竟风笑得很温和:“是个好孩子,你有心。”
他不紧不慢,连语气都没怎么变化:“不过我可不知道宁家的教养是让你偷听长辈谈话。”
“以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啊?”楼竟风望向齐元霜混不吝的脸,又看向他身后,被他护着的陈方旬。
陈方旬站在齐元霜身后,明显察觉他的身躯在一瞬紧绷。
面上的笑容都有一瞬的凝滞,但紧接着齐元霜就用与之前相差无几的语气回道:“诶别,楼叔您抬举我,我哪儿配得上当宁家人,我这不是姓齐吗?”
“我跟我爸像。”齐元霜面不改色道。
反正他爸已经死了,他爸不会在意亲儿子这点编排。
楼竟风做长辈的,不和小辈计较,但也有不听小辈说话的权利。于是他看向陈方旬,开口问道:“方旬,廷佑说你之前救过他的命,正好,今天也算好日子,我和他都想好好感谢你。”
陈方旬一边盘算辞职信的内容修订,一边大脑高速运行思考楼竟风这话是什么意思,表层意思深层含义,深层含义下还有没有更深的套路。
是单纯的谢谢,还是试探他到底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又或者是试探他和沈廷佑有没有关系往来,他们之间的情意是不是从两年前的重逢就有苗头。
还是在暗示沈廷佑与他的这场婚姻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有他陈方旬的安排,是不是沈廷佑和他合作的结果。
陈方旬脑子把所有的可能性在几秒内都想了一遍,还要组织语言开口回答楼竟风的问题,务必确保话里没有逻辑漏洞,找不到可以误会的地方。
最后用严谨认真的口吻说,活像陈述案情:“我并不确定我当时救的人是不是沈先生,因为只是顺手的事情。”
“当时我有兼职在身,很赶时间,路上遇到一群混混在围殴一个人,挡路影响我上班,所以我顺手处理了,如果这件事算是救了沈先生,只是无心之举。”
陈方旬顺势笑道:“也不值当感谢。”
他说这些时,不带半点情绪色彩,就是简单的叙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不掺一点水分。
楼竟风脸上的笑愈发神秘莫测。
陈方旬有些生无可恋。
为什么他又被莫名其妙捉奸了。
他身上难道就打着很好被捉奸的标签吗?
那个时候的他就单纯路过,忙着赚钱,挡路的赶到一边去,谁还管是不是救了什么人。
楼万霄的五十万果然不是好拿的,钱难赚。
“廷佑说的是,救命之恩应当好好相报。”楼竟风眼眸深邃地注视陈方旬,看不出半点被隐瞒的怒意,连嘴角的笑都像是模具印上去的。
陈方旬初来他身边做助理时,就知道楼竟风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与沈敬玄都是老狐狸,但楼竟风做事比沈敬玄要更加“直白”。
这种阴险的直白最让人招架不住。
陈方旬很想辞职。
他辞职后去做自媒体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些烂人烂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人为什么要上班?劳动有必要,上班有什么必要吗?
他朝楼竟风露出绝对不会出错的完美笑容,用了很多年的上班表情,诚挚道:“楼总过誉,当时救人是无心之举,这么多年过去,也不可能拿着这件事求回报,您不必如此。”
没二心,没暗度陈仓,没当小三,他话说的那么清楚,楼竟风总不能再误会。
沈廷佑的手腕仍旧被楼竟风抓在手中,一张脸几乎白到透明。
他和楼竟风的夫夫相还是给陈方旬带来不小的冲击,讲话时避不可免只盯着楼竟风。
楼竟风一双凤眼含笑,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陈方旬又不想看了。
“廷佑怎么这么安静?”楼竟风将沈廷佑扯到身前,“你不是很想和方旬道谢吗?”
沈廷佑如同置身风雨飘摇之中,他有哮喘,身体本就不好,被楼竟风扯到身前时,更显得像是脆弱的玻璃人。
他眉间紧蹙,最后嗓音沙哑,磕磕绊绊开口:“陈助……谢谢你当年救了我一命。”
陈方旬头皮发麻。
这种看着像是要卖身葬父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您言重了。”十七岁的陈方旬是个酷哥,三十一岁的陈方旬是上班上到没脾气的社畜。
就差没伸手扶起沈廷佑,高喊一声娘娘您起都是我应该的。
他又不是他们楼家的大内总管,楼家的管家工作做的好好的,哪里需要他一个助理喧宾夺主。
陈方旬每天都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齐元霜被短暂踢出战场,看到这个场景,连他都没法稳住自己的表情,面上出现几秒空白,难以言喻问道:“为什么给我一种早年青春苦情剧的感觉?”
这又是在演什么?
他转头看陈方旬,可怜的陈助理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神情,还要装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温和面孔。
齐元霜低头看了眼不吭声的楼万霄,没忍住,轻轻踢了楼万霄的轮椅一脚,示意他开口说点烂话改变一下的气氛。
这场戏是楼万霄搭起来的,生拉硬拽把人拖来看,现在被发现总要承担起责任。
楼万霄的轮椅没固定好,即使是齐元霜轻轻一推也往前滑了滑。
齐元霜眼疾手快拉着陈方旬往后退半步,楼万霄坐在轮椅上,就这么成了两方对峙中间的那个倒霉蛋。
看戏三角突兀地冒出来了一个。
陈方旬没有任何表示,很配合地跟着齐元霜后退,对上楼万霄回过头时难以置信的神情时,他抛弃了自己的良心,假装没看到。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陈助理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
楼万霄咬牙切齿道:“老头,你是有绿帽癖吗?”
第四十三层忽地陷入了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楼万霄那张嘴对向亲生父亲,一向是绝杀,出口就是攻击性极强的话语,然而楼竟风对着这亲生子,没有半点火气,反而带着笑,没什么脾气道:“万霄,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是因为你自己不顺遂吗?”
他的语气不带半丝嘲讽,话语却是夹枪带棒,楼万霄怒视他,整个人气到发抖。
扎心窝子这事儿,都是做惯的。
楼竟风垂眸看着他压抑的神情,半眯着眼,沉声说:“二十三岁的人了,别老想着拉人玩过家家。”
楼万霄只能感受到一口气哽在喉间,心率不断加快,堵着他呼吸不畅。
他苍白的面色不受控制涨红,指甲死死嵌进轮椅扶手里,整个人缩在轮椅上,像是被霜打的枝叶。
陈方旬望着楼万霄发抖的背影,拽了拽齐元霜的衣袖。
齐元霜暗暗点头,在楼万霄即将滚下轮椅时伸手扶住他,陈方旬迅速去茶水间接了温水,让齐元霜把药给楼万霄喂下去。
他被陈方旬一个电话叫来时,就提前准备好了药。
“楼总,小楼总身体不适,我和齐医生先带他离开了。”陈方旬抓着楼万霄的轮椅,朝楼竟风微微一点头,迈步就要离开。
楼竟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方旬,你是我最得力的助理,不必这么紧张。”
陈方旬全身的肌肉在他靠近的那一刻不受控制紧绷,几乎是在瞬间进入攻击状态。
楼竟风送他们进了电梯,陈方旬站在轿厢内,听见他如蛇一般的问候:“今天不算好,下次见面,得请你吃顿饭。”
陈方旬沉默地抓紧了手机。
电梯门彻底合上,齐元霜从打蔫儿的楼万霄口袋里翻出手机刷了下感应器,按下三十七层。
“楼万霄,你们楼家是祖传的疯子吗?”齐元霜无语道,楼竟风像是一条巨大的毒蛇,盘踞在整个四十三层中,他们走下电梯的那一刻,就仿佛成为进入蛇口的猎物。
楼万霄倒在轮椅间,他情绪一旦过激,就会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整个人倒在轮椅里不能动弹,好一半天才能回过神。
现在说话没有多少力气,也不妨碍他和齐元霜抬杠:“只有那个老头子是疯子。”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拽住陈方旬的衣摆,和陈方旬可怜巴巴解释:“方旬哥,你别听老头瞎说话,当他是个疯子就好了。”
陈方旬看着他这幅作态,还是启动自己安慰人的机制,开口道:“我没有把楼总的话记在心上。”
他对楼竟风和他说了一大通话的用意并不清楚。
陈特助能够轻而易举拆解工作上的指令,将工作中的问题轻松解决,所有的安排与合作在他眼里就像小玩具一样简单上手好操作。
但情感上的问题,陈方旬的处理手段很单一,统统回拒,将问题与情感全部转移回提出问题的人身上。
楼竟风那通话,暧昧、似是而非,又像是意有所指。
他解读都解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时抛之脑后。
齐元霜听过不少关于楼家的秘辛,但楼竟风在其中仍旧是最神秘的一个。
他只能把对方概括成谜语人。
电梯到了三十七层,陈方旬和齐元霜推着楼万霄回办公室,秘书办的Mia满脸紧张,和护崽老母鸡似的把楼万霄看了一遍,才松了口气:“小楼总,您没出事就好。”
撞见陈方旬时,尴尬笑了笑:“陈助,下午好啊。”
陈方旬面无表情一推眼镜:“下次小楼总胡闹,你不要再配合他了。”
Mia双手合十,和陈方旬道:“知道了陈哥,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她工作能力强悍,但每回都拗不过楼万霄,老是配合楼万霄胡闹。
虽然陈方旬严重怀疑这个环节里楼万霄的贿赂占了很大因素,但还是要提醒一句。
楼万霄惨白的脸上晕出酡红,齐元霜低头看了这个身残志坚的人一眼,问出了稍微有些不切实际的问题:“楼万霄,你这个神经病程度,不要和我说,你还约过稿。”
“你怎么知道?”楼万霄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道。
齐元霜心说我也就是随口一猜,谁能真想到这男的还喜欢约稿。
“同担拒否啊。”他感慨一声,楼万霄这回没力气也给他气出精气神,当场就咬牙道:“齐元霜,你这个混账东西——”
“谢谢夸奖。”
陈方旬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什么越高?”
“约稿,找人约稿件。”齐元霜好心解释,“画像文字都有。”
陈方旬显然不太理解这些东西,点点头就算是知道了,楼万霄见他这个反应明显有些许的喜悦。
陈助理更加茫然,用疑惑地眼神看向齐元霜。
“以为获得了正主的许可,很高兴。”
齐元霜道,陈方旬无奈摇摇头,他让Mia把楼万霄没处理的工作发给他,又回过身对楼万霄道:“小楼总,如果要更改行程,请提前告诉我,中途变卦修订行程需要有误差时间。”
楼万霄的随机性工作老是会在紧要关头给他的工作上强度。
上回说是应酬,陈方旬等了一半天没接到人,这才知道楼万霄甩下一大群合作方,自己跑出去看海了。
那天陈方旬一个人收尾,大战合作方,如果不是多年助理工作积累下的人脉和经验,饭局都开不下去。
他不是不接受变化,也不是不能忍受楼万霄的胡来,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并不难处理。
只是楼万霄的胡来有时候会让他很头疼。
楼万霄不和齐元霜抬杠,也不阴暗爬行,安安静静缩在轮椅里装乖巧,像个被兄长训斥的熊孩子:“知道了方旬哥。”
陈方旬无奈叹了口气。他重新将楼万霄的工作计划安排好后交给给Mia,抬手看了眼时间后,对他道:“小楼总,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处理,先走了。”
他一天忙得要死,根本没多少空余功夫。
楼万霄身体没什么大碍,齐元霜给他检查过后也准备离开,索性和陈方旬一起走。
一并排走,又收获了楼万霄愤恨的目光。
陈方旬进了电梯才问齐元霜:“他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你?”
齐元霜的脑子仿佛装了个无厘头宇宙,听见陈方旬的话顺嘴道:“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陈方旬:“?”
“刚才脑子有点乱,随口讲的,你别放在心上。”齐元霜火速反应过来自己讲了什么东西,匆匆解释:“最近看剪辑看多了,弹幕里老是飘过这段话。”
陈方旬对这些知识的求知欲没有那么旺盛,齐元霜满嘴跑火车他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抓着这句话不放。
齐元霜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方旬,你今晚有空吗?”
陈方旬摇摇头:“今晚有应酬,怎么了?”
齐元霜遗憾道:“本来还想请你吃饭来着。”
他俩来回客气约饭说了几回,几乎没有真出去吃饭的时候。
齐元霜工作忙,陈方旬更忙,两个人的工作当前,根本没时间。
陈方旬道:“小长假期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时间,可以出去吃饭。”
下周是国庆长假,陈雅瑛今年和室友出去旅行,假期陈方旬不用管妹妹,空余时间相比工作日还是能挤出来一点的。
他这段时间来回奔波也有为假期做准备的意思,尽量在假期开始前完成工作。
“啊,差点忘记有个小长假了。”齐元霜道,又问陈方旬:“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陈方旬思索后道:“应该会回老家一趟,见见朋友,然后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母亲去世,妹妹考上大学后,他就很少回过老家,今年是因为朋友家里添了二胎,他抽空回去参加满月酒。
“你呢?”他看向齐元霜,问道。
齐元霜抓了抓头发:“没什么安排,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准备故地重游一番。”
电梯下行到地库,两人在电梯口道别,各自上车离开,继续回归工作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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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旬晚上的应酬是陪同傅长阙出席。接到傅长阙后,他还特意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表情。
没有低气压,没有特别不爽,宋清那边也没有传出相处不好的消息。
心情应该在平稳数值内。
“傅总。”他瞥向车内镜,傅长阙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傅长阙低低应了一声,面上带着疲倦,还是打起精神回了他一句:“你今天去见楼万霄了?”
陈方旬:“……”
这话问的怎么那么奇怪。
陈方旬道:“小楼总有工作需要我处理。”
傅长阙坐在后座,坐姿很是霸道。他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最后冷不丁开口问道:“方旬,你想辞职吗?”
陈方旬对一些危机的敏感度与生俱来,他看向变红的信号灯,直觉告诉他这句话里有坑。
他斟酌着,用玩笑回应:“傅总这是嫌我工作做得不到位了?”
傅长阙立马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你辞掉了何思言的助理工作,还以为你想彻底辞职。”
他这么想倒也没错,陈方旬的确有这个念头,但不是现在。
陈方旬打下转向灯,笑道:“小何总那里的工作有些吃不消,仔细考量之后,还是决定辞职。”
那个情感纠葛,他是真的头疼,半点不想参与进去。
今晚的饭局在君冕酒店,陈方旬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后,和傅长阙一同参加饭局。
入席前,他提前给傅长阙的司机打了电话,顺带给自己叫了个代驾。
今晚不喝酒不可能,陈方旬收起手机,推开包厢门。
合作勉强谈下来时,已经接近十点,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整个珩京却是亮如白昼。
陈方旬去了趟卫生间,摘掉眼镜随便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今晚帮傅长阙挡酒,白的红的混着喝,饶是他也有点撑不住。
一旁的洗手池站了个人,陈方旬抹了把脸,重新戴上眼镜,傅长阙开着水龙头正在洗手,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耳根有点红。
“今晚辛苦了。”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陈方旬,低声道。
陈方旬喝酒不上脸,头有点晕,说醉也说不上。
他看了眼傅长阙,道:“总不能让老板倒在那儿。”
傅长阙听他这么说,就知道那些酒精还是对陈方旬产生了一点影响。
放在平时,他这位边界感鲜明,理性冷静的助理压根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低笑一声,关掉水龙头,和陈方旬走出卫生间,往窗边去,吹夜风醒神。
陈方旬本来还有点晕,吹了点风,稍微清醒几分,他看向傅长阙,问道:“傅总有事问我吗?”
傅长阙不讶异他的敏锐,摇了摇头说:“陈方旬……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清羽。”
陈方旬手肘倚着窗台,换只手扯松领带透气,随意道:“看你意愿。”
裴清羽就是傅长阙那个出国的白月光,傅长阙对他情根深种,但又找了宋清当替身。
傅长阙还是茫然:“我只是……不明白自己对他、对宋清是什么感情。”
陈方旬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拿出手机回齐元霜的消息,又漫不经心回答傅长阙的问题:“情感问题别问我,你们扯来扯去,干脆利落点。想见他就去见,交通那么便利,去见一面又不是难事。”
【AAA齐医生:方旬应酬结束了吗?】
【CFX:结束了,喝了点酒,头晕,回消息会有点慢。】
傅长阙仰起头,陈方旬说的是容易,但他对去见裴清羽这件事,还是有些迟疑。
陈方旬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迟疑,大不了偷偷见也可以。
“不过我想问你很久了,”他疑惑缠身,索性直接问了,“白月光当年出国你干嘛不直接追,现在都四五年过去了,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那双腿长起来是摆设吗?
傅长阙苦笑一声,索性学着他的样子靠着窗台,回过头望着陈方旬那张喝酒后透出几分张扬的脸,摇了摇头:“清羽不让我去见他。”
“他在德国留学,和我说,没毕业前,不会和我见面。”
【AAA齐医生:要不要我去接你?】
陈方旬听了傅长阙的话,呆滞地给齐元霜回了消息。
【CFX:傅长阙白月光在德国读书,毕业才能见面。】
【CFX:他俩有生之年能见面吗?】
【AAA齐医生:他俩见不见的上面我不感兴趣。】
【AAA齐医生:方旬,我对去接你和你见面比较感兴趣。】
齐元霜低头看了眼陈方旬那明显带了醉意的信息,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