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航三人伤得并不多重, 其中柳哲甚至只是反抗时被磕伤了脑袋,倒是郭航与裴斐两人因着与袭击之人打斗,一人伤了胳膊, 一人伤了大腿。
三人被随行侍卫带回了郭航家,见到顾君谦两人过来,郭航三人脸上扬起的笑意倏然凝在脸上, 三双眼睛瞪大如铜铃, 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君谦,尤其是他的脸。
还是三人当中向来沉稳的柳哲最先回过神,喃喃道:“长风, 你的脸好了?”
他该为好友感到开心的, 但此时心里的震惊却是更大。
与外人不曾见过顾君谦脸上的伤不同, 身为顾君谦自幼相识的好友,他们三人算是为数不多见过其受伤之后脸上伤情之人。
也正是如此,他们方才更为震惊。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长风脸上的伤有多严重。
除非当世真有神医。
“所以,长风你是遇到神医了?”柳哲看着好友完好的脸,眼眶倏然一红,震惊过去, 开心的情绪占满心房。
嘴角的笑扩大, “长风,这真是太好了。”
长风原就该若月皎皎站在世人面前, 而不是戴上那可笑的面具。
郭航与裴斐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情绪虽不至于如文人般的柳哲那般外显, 但两人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心情却是半点不少的, 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嘶着声起身非要凑近了看看好友的脸。
顾君谦心里也有些酸涩, 便也纵容了两位好友的行为,凑近两人,任他们近距离看自己的脸,一边回着话,“脸上的伤与脚伤都已治好,但并非是遇上了神医,而是小曦种出的药材药效太好,又找到了南蛮传说当中的凤血草,方才治好。”
对于三位好友,顾君谦便捡了一些能说的说了。
三人便感激的看向一边笑着看他们的东河曦,倒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来,小哥儿与好友是未婚夫夫,他们说感激的话反倒是见外了。
郭航拍着好友的肩笑道:“哈哈哈,长风,你小子倒是好运道,竟是受伤也能遇上这般好一位夫郎。”
完了嘿嘿两声,“真该感谢荣宁侯府的退婚。”
若不是荣宁侯府忘恩负义白眼狼的行为,即使长风受伤去了乡下,与他的未婚夫郎怕也是没有结果的。
这位东河小哥儿一看便就是那种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之人。
郭航的话得到三人一致点头。
可不得感激荣宁侯府的退婚之恩。
东河曦在一边听得笑出声,这三人倒也不愧是顾君谦的好友,想法竟是与他们一般。
顾君谦也无奈笑出声,心里却也认同三位好友的话,的确是得感激荣宁侯府的退婚,若不然他又岂能与小曦相识相许?
如此一想,顾君谦心里那点遗留的对荣宁侯府的怨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完顾君谦的事,几人便就将话题拐到了三人此次遇袭一事上。
郭航在小厮的帮助下躺靠在床上骂骂咧咧道:“是二皇子那玩意儿干的,长风你在聚会上可是被找麻烦了?”
他们也是不曾想到,二皇子那玩意儿竟敢青天白日之下堂而皇之的让人来找他们的麻烦,连掩饰都未打算做。
顾君谦倒也没隐瞒三位好友,将聚会上的事情说了一下。
裴斐三人便也没忍住咒骂了一声,“幸好长风你的脸已被治愈,否则岂不是要被二皇子得逞了。”
若是好友的脸还未治愈,他们简直不敢想在如此多人之下,好友会遭受如何恶意的目光与言语。
如此一想,三人又是庆幸,又是愤怒。
裴斐与郭航觉着自己的拳头痒了。
若非那人是皇子,但凡换一个人,他们定会好好去教训一顿。
顾君谦看过三位好友,知道三位好友并无大碍,心里便也松了口气,告别好友之后,便带着东河曦径直回了勇武伯府。
今日受邀的原本也不止顾君谦,顾君如三人也是得了请帖的。
只是三人动作慢,谁知人还在半路,便就听说了自家大哥的事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除了事先知情的顾君玉,顾君礼与顾君如皆是不知自家大哥伤被治愈的事情的。
眼下一听,大为震惊,他们急急看向自家二哥,见对方好似半点不吃惊,便知定是真的,“二哥,你早知道大哥脸上的伤已被治好?”
两人很是吃惊。
为何他们不知?
顾君玉向对方道了声谢,在对方想要问些什么的眼神下放下了马车帘,看着弟弟妹妹不可置信又高兴的脸,状似镇定的点点头,“大哥回来那日我与爹娘便就知晓了,你们与祖母婶婶还未回来,自是不知道,后来,大约爹娘是将这事忘了。”
顾君礼与顾君如得到肯定的回答,那点小小的不满顷刻消失,心里全被自家大哥脸上的伤已被治愈的消息给充满,顾君如到底是个女儿家,心思细腻,红着眼眶喃喃道:“所以大哥眼下已与以往一般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数月里心里埋了多少痛苦。
除却爹娘,大哥是他们最亲近之人。
可他们只能眼看着大哥遭受那些非议与痛苦无能无力,这种痛苦让他们这数月里吃睡不安。
但为了不叫大哥难受之余还要担忧他们,他们便也每日里状似高高兴兴的。
在外遇上那些说道嘲笑大哥的,他们甚至还瞒着家人与人打过架。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无法高兴。
现在好了,大哥的脸好了。
顾君礼到底也是个少年郎,此刻也红着眼眶,掀开车帘催促道:“快些回府。”他们要回去亲眼看看。
于是等顾君谦与东河曦回来时,除却还在任上当值未曾回来的顾父,顾家一干主人尽皆等在了大厅里。
老太太坐在首位,看向小儿媳妇,“这般大的事情,你竟是忘记说了?”
老太太对于两个儿媳妇是很喜欢的,大儿媳妇是她手下带出的大将之女,小儿媳妇也是将门之后,性子不扭捏,与他们顾府正是相合。
因此在两位媳妇相继进门之后,她便将掌家权给了她们,让她们两人自去分去。
好在两位妯娌性子是真的好,便就商量着一人主外,一人主内。
大儿媳妇性子烈,闲不住,便就要了主外的营生,成日里往外跑。
大儿子与两个孙子不在大儿媳妇身边,她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便也就由着她。
小儿媳妇主内,将顾府管理得妥妥帖帖的,府里安生,也没旁人府里那许多的事情来。
她这一生,除却父兄的早死,便也就是晚年时喜爱的孙子遭受大难叫她难受。
可她不曾想,孙儿的伤竟是好了,但小二媳妇却是忘记将此事告诉她。
老太太跺了跺拐杖,“老二也跟着忘了?”
木婉雪委实有些不好意思,便埋头挽了挽耳边的发丝,难得磕磕巴巴的道:“是,是的。”
她与夫君当真是太过高兴了,她原以为夫君会与婆母说,却不曾想他们二人竟是无一人与老人家说这事。
她原还想着怎的婆母知晓了大儿的事情,竟还能这般不露情绪,心里还赞叹婆母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就是比他们更沉稳。
却是不曾想,老人家根本毫不知情。
老太太生气的哼了一声,发话道:“你二人给我将家训抄一遍给我。”
这般大的事也能忘,不像话。
木婉雪脸色红了一下,在大嫂打趣的眼神下轻咳一声,“知道了娘。”
还是第一次被婆母罚,还是在孩子们面前,木婉雪即使平日里与上京城那些夫人正君打交道锻炼得相当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遭不住。
顾君玉三人在一边吭吭哧哧的笑出声。
老太太便又将视线看向顾君玉,“笑甚,君玉你也是知情不报的其中一个,你也跟着抄家训,两遍。”
顾君玉笑声当即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相当滑稽,“祖母。”
他为何也要跟着挨罚。
顾君礼兄妹二人便毫不客气的在一边笑出声。
老太太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
说是惩罚,还不如说是想叫三人长记性。
顾家的家训,其实也就那么百余字。
顾君谦与东河曦便就是在这样一片笑声里踏进大厅的。
两人甫一进来,大厅里的笑声便陡然停了下来。
大厅里除却顾府几位主子,还有一些侍候的下人。
此时众人便全都将视线落在相携着走进来的两人身上。
打头之人身姿颀长,面容俊美,气质矜贵温润,脸上带着如朗月清风般的笑容,一双眼睛如墨般深邃。
步伐稳健而从容,星蓝绣暗纹的锦衣在走动间隐隐有流光闪动。
这般熟悉的姿容,吸引着大厅之内所有人的视线。
即使是早已看过一遍的木婉雪,眼下再见大儿这张完好的脸,眼眶还是悄然红了一圈。
其余人自是不用说,早已红了眼眶。
老太太一双经历世事的眼睛盯在孙儿的脸上,里面隐有水光,半晌才跺了跺拐杖,苍老而布满青筋的手带着些颤抖的伸向顾君谦,“长风,来,让祖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