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臻听着弟弟的话, 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俊朗的脸上满是冷意,他没忘记那日小曦与他所说的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他的阿爹阿爸至今还未能醒过来, 全都拜东河锋所赐。
若不是皇舅舅所派之人来得及时救下阿爹阿爸,他都不敢想那个结果。
还有小曦,若非幸运摔进水池里, 即使因着刺激多了那样神奇的能力, 但若是万一呢?
东河臻双手握紧轮椅的扶手,骨节都泛起了白,语气沉沉的开口, “小曦, 你说太子, 表哥允你,日后亲手,去收拾, 东河锋与,那甚,胡知府?”
东河曦啊了声,“对, 现下不是事情有些多嘛, 腾不出时间去海安府城与平阳府城,太子表哥又知晓我想亲手报仇, 便答应我将胡知府与东河锋的事押后再审,待我这边有空闲时间了再去不迟。”
说完, 东河曦探头, “哥哥,你也想亲手报仇?”
东河臻松开握住轮椅扶手的手, 脸上神情微缓,“若是可以,的话,我自是,也想亲手,报仇的。”
东河曦直起身,推着他回到花铃苑,“那就等你伤好我们一起去报仇,反正东河锋与胡知府罪证确凿,差的也不过是开堂审理而已。”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找个借口就能拖延好几个月时间。
他记着末世基地里有一个同是木系异能的老人总是喜欢说末世前的事,他无事时也会在他身边跟着听一听。
其中就有关于案件之类的事情,说是有时候一个案件甚至能审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结果。
那个时代都如此,何况是在这个封建时代。
何时开审,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
东河臻点头,“那届时,我们便,一起去。”
东河曦问他,“哥哥可还要再坐一会儿?”
东河臻摇头,“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吧。”肋骨还不曾治疗,久坐委实太过折腾自己。
东河曦闻言双手一伸,直接将自家兄长给抱到了床上,还顺便给他脑后垫了一个软枕,好叫他即使躺久了,也不至于脑袋不舒服。
东河臻被他这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到底是没说什么。
算了,眼下他双腿不便,抱就抱吧。
只是没想到,不过两年没见,小曦的力气好像是有点大。
东河臻安详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东河曦。
力气大点好,日后才不会吃亏。
东河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东河曦可不知自家兄长的心情,顺便又用精神力在自家阿爸体内走了一圈,尤其是其头部。
阿爸这两日的颅内活动尤其活跃,他觉着自己那个猜测应该没出错。
就看这两日的结果了。
回头见自家兄长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便安静的出了屋。
***
下晚,夕阳西斜,橘红的色彩渲染了半边天,一层层云朵也被其上了活泼的色彩。
倦鸟归巢,一阵风吹来,难得的带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码头上还有船只来往停靠,村路上也有晚归的村民或背着背篓,或挑着竹筐,披着橘色的轻纱,踏着夕阳回家。
田间地头也能瞧见趁着下晚天凉出来侍弄庄稼的村民在其间走动。
白日里的沉寂,傍晚难得喧闹了起来。
东河曦从小山头下来,手中用炽藤包裹着刚采下的凤血草,身侧跟着忙完过来陪他的顾君谦。
原是说下午便就为兄长治疗肋骨的伤势,谁知祖父祖母两人并未休息太久便就找去了花铃苑。
这一下就见到了原以为已经去世的阿爹阿爸,心神大恸追问前因后果,东河臻无法,一边安抚两位老人,一边派人到晨曦院寻东河曦。
这一耽搁半下午的时光便就没了。
眼下也是因着两位老人心神疲累,被他喂了安神茶歇下了,他才抽出空来小山头这边采凤血草。
天边飘来一朵拖曳着浅橘色尾巴的白云,山下的村子里狗吠声不停,还不时有幼童哭嚎的声音传来。
东河曦与顾君谦并肩站在家门口紧邻着村路的院坝里,看着波光粼粼的东河水面被来往船只破开,一层层浪花拍打在两岸,不知谁家的鸭子被这层浪给集体拍了个跟头,嘎嘎叫着一摇一摆的快速往村路这边来。
两人站在这里吹了会儿风,欣赏了一下夕阳下的乡村画卷,等到天色渐黑,这才转身进门。
晚食,东河老爷子与老太太见到了太后,齐王,太子三人,在下午东河曦与东河臻说的那些事里,他们已知晓自家小儿夫郎的身世。
老爷子老太太稍微有些拘谨,他们平头小老百姓平日里就是见个小县令都要敬着畏着,何况是这般尊贵的人。
但有东河曦与东河臻在一边,太后三人也并未摆什么架子,言语里很是亲和。
慢慢的,老爷子老太太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算是吃了一顿还算轻松和谐的晚食。
不过东河曦觉着,之后祖父祖母怕是不太愿意再来大厅一起用食。
这个时代,小老百姓敬畏皇室那几乎是骨子里的。
哪怕外祖母他们再亲和,他们也是无法太过轻松的。
东河曦并未强求这点,反正祖父祖母与外祖母,小舅,太子表哥也见过了,这就可以了。
***
转天,东河曦早早起身将昨日采回来的凤血草从炽藤里拿出来制作成药膏,准备用过早食便就开始为自家哥哥治疗肋骨还有双腿。
当然,这一株凤血草的量肯定是不够将双腿上所有断裂的骨头都治好的,只能治几处而已。
用过早食,几人转移至花铃苑。
隔壁的宁夫郎还在恢复剖腹产留下的伤口,暂时还未搬出去,因此几人一进来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极为嘹亮。
东河曦笑了一下,问他哥,“夜里可能睡得好?若是不行,哥你便回钧璃院住?”
至于阿爹阿爸倒是无妨。
东河臻笑着摇头,“无碍,他们也只,在饿了时,才会,哭几声。”
三个小家伙虽是早产,但极为好带,饿了哭几声,吃到奶了便就立马歇了声。拉了尿了也不过哼哼几声。
并不太吵。
东河曦点头,除开生产那日,他还不曾去见过三个小家伙。
宁夫郎在坐月子,哥儿生产比女子还要遭罪,因此坐月子的天数与女子无异。
他自然不好选在这个时候去看什么孩子。
这次还是东河曦为主,钟大夫为辅。
流程已经很熟,因此这次的治疗比上次还要快着一些。
待得一切结束,东河曦低声对东河臻说道:“哥你好生歇着,这几日可不能再去轮椅上坐着了。”
东河臻笑了一下,轻轻嗯了声,便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东河老爷子老太太也跟着过来了,人在外面亭子里等着,治疗有点血腥,东河曦担心刺激到两位老人,没让他们进屋来看。
见到东河曦几人出来,东河老爷子两人赶紧着急的走过来,“如何,可是结束了?”
“嗯,一切都很顺利,祖父祖母不必担心,等晚些哥哥醒了,你们便就可以进去看他了。”东河曦扶着老太太往外面走,“祖父祖母要不要去村子里走走,你们也三十几年不曾回来村子了,可要去村子里看看?”
他祖父祖母回来那日,虽说码头也有村子里的人瞧着,但两人三十几年不曾回来,且那日又是坐在有布帘遮挡的软轿上,怕是没几人认出两位老人来。
他如此提议也是想借点事分散一下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原就受伤才好,若是总关注着哥哥他们三个,他担心他们忧思成疾。
老爷子老太太闻言有些心动,东河曦赶紧劝道:“去村子里走动走动吧祖父祖母,眼下哥哥歇着,你们也瞧不着什么,且你们不想去村里见见熟人吗?”
老爷子老太太自然是想去见见村子里的熟人的,三十几年不曾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当年的好友还剩下几个。
东河曦趁热打铁,“去吧,我叫墨书拿点家里种的水果蔬菜来,那些吃了对身体好,你们可以拎着去看看三奶奶,奶奶你就不想三奶奶吗?”
老太太自然是想的,那可是她嫡亲的妹妹,自小就在一起,如何会不想,老太太看着老爷子,“我们便就回村子瞧瞧吧,好不容易回来。”
当年他们夫妻带着一身的怨气与坚定离开熟悉的村子,熟悉的人事,越走越远,直到在海安府城落下。
这一走便就是三十几年。
眼下回来了,自然也是想去见见熟悉的人的。
三十几年,再大的怨气也被这无情的时间给消磨殆尽。
老爷子道:“行,臻儿还睡着,我们先去村子里走动走动也好。”
东河曦闻言笑了一下,招手叫来墨书,低声吩咐了几声。
墨书笑着应下,转身去准备。
东河曦扶着老太太两人到中院的廊下坐着,等墨书那边将东西拿过来,好送两位老人去村子里。
顾君谦忙完寻了过来,“东河祖父,东河祖母,小曦。”
“哎,长风忙完了,快过来坐一会儿。”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顾君谦,对着他就要放松许多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当初将玉佩给曦哥儿,竟是能当真结成这么一段好姻缘。
两人是越看顾君谦越满意。
多俊俏的小郎君,与自家曦哥儿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