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曦将正好在小厅的钟大夫叫过去, 自己则是站在哥哥能瞧见的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影响钟大夫为哥哥看病,也不会阻挡哥哥看过来的视线。
东河曦的心情是很好的, 哥哥是在他为其输入异能的时候醒来,没有人比他清楚,这次哥哥苏醒再不会如同上次那般, 只是短暂清醒过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医治, 哥哥脏腑的伤势是日渐好起来,大好的身体足够支撑他长时间苏醒,而不用像以往那般, 身体在满身伤的情况下, 下意识进入自保的状态陷入沉睡。
不多时, 钟大夫的诊断也如东河曦所想那般,东河臻脏腑伤势大好,虽还没到痊愈的程度, 但却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脉象再不如早前那般微弱得若不仔细都会以为没有。
如今的脉象虽不能与健康的常人相比,但也比早前强健了许多。
钟大夫这数月以来悬着的心,今日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有些苍老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 “不错不错,恢复得很好。”
钟大夫看着双眼不住往他身后瞧的东河臻, 知晓他在瞧谁,也有了打趣他的心情, “东河小子, 老夫是不是碍着你了,等着, 老夫马上离开,给你腾出地方来好好让你瞧着弟哥儿。”
东河臻被打趣也没生气,冲钟大夫弯了下眼睛。
钟大夫失笑摇摇头,“行了,我先去给你重新开药,你身体才好着一些,情绪不能太过起伏。”
话是对着东河臻说的,但也同样是对身后的东河曦所说。
到底是亏空了数月的身体,如今瞧着是大好了,但也不过是表象,是经不得任何打击的,哪怕是太过大的情绪起伏也不行。
钟大夫就怕两个久不见的兄弟一时失了分寸,尤其是东河曦,担心其对东河臻说他阿爹阿爸的事情。
东河曦自然明白这点,他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哥哥说些有的没的,哪怕要说,也得再等些日子。
钟大夫出去没多久,东河曦与哥哥没说几句,太后与齐王还有太子,便就先后得了消息赶过来。
东河曦在太子后面瞧见了与自己祖父并行而来的顾君谦,干脆将哥哥身前的位置让出来,让太后等人与其说话。
虽然只是他们单方面与哥哥说。
他不知道哥哥知道多少,便也并未对其说旁的,只简单说了一些他觉着有趣的事情,连与自己相关的事情都不曾说。
“小曦。”顾君谦几步来到他身边,扫见他泛红的眼眶,“听说兄长醒了。”
东河曦握住他的手,笑着点头,语气少见的有些轻快,“嗯,我刚巧在边上看哥哥,没想就见着哥哥睁眼。”
不枉费这几日他勤快往这边跑。
今日哥哥一醒过来,第一个瞧见的就是自己。
顾君谦笑着看他,看出他心情很好,这几日他也能瞧出他的想法,还曾在心里希望小曦能得偿所愿。
那边太后等人也并未待太久,出来瞧见东河曦,与他说道:“臻儿撑不住睡下了。”
东河曦点头,哥哥虽然此次醒来算得上是真正醒过来,但身体到底是没有彻底痊愈,这数月伤势的亏空,也并非一时就能补回来的,因此即使醒过来,也无法一次保持清醒太长时间。
眼下多睡才是对哥哥恢复身体最好的。
几人并未在花铃苑多待,天气炎热,也不好站在外面多说。
与太后几人分开,东河曦与顾君谦一同回了晨曦院,难得这次两人没去书房待着,而是进了小厅坐着。
东河曦的心情到此时也还是很开心,与顾君谦说道:“哥哥醒了,我瞧着阿爸应当也快要再次醒过来,我今日给他们看身体的时候,其内表象比起往日要好了许多。”
东河钧伤得更重,自从被救回来,便一次都不曾醒过来,除非东河曦用异能为其医治,不然怕是得等上许多日子。
武璃则是不一样,他的伤势比东河钧轻,除却头部的瘀血,以及右手手腕的骨裂,实则身上便就没了其他伤。
之所以长时间处于沉睡状态,也是因着头部的瘀血原因。
但也偶尔会醒过来一次。
上一次苏醒是月前,按照常为其医治的邓御医这两年来的观察,武璃苏醒的时间虽然看着并未有规律,但其实每一次苏醒的时间间隔都不会超过两月时间。
如今距离上次苏醒已经过去一月半,加上眼下身体养得好,相信再次醒过来的时间也不远。
这也是东河曦为何这般开心的原因。
先是见到哥哥苏醒,说不得还能很快见着阿爸醒过来。
顾君谦便含笑在一边听他说话,并未打断他开心的情绪。
东河曦说完这个,又嘀嘀咕咕与他说道:“哥哥醒过来了,脏腑的伤瞧着也好得差不多,我下晚过去问问钟大夫他们,是不是能开始为哥哥医治身上的骨伤。”
方才瞧见哥哥想要回握他而不得,东河曦心里是很难过的。
他难过的不是哥哥不能回握他,而是难过于连这般简单的动作,哥哥都不能做。
他便有些迫切的想快些将哥哥身上的骨伤治好。
顾君谦回想这几日邓御医与钟大夫说的话,轻声道:“我记着昨日钟大夫好似说过,若是兄长能醒过来,且保持较长的时间,骨伤便就可以开始进行医治。”
因为只有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才能说明内里脏腑大好,不会影响到身体,如此方才好能进行下一步的医治。
人之重,首为头,再便就是五脏。
东河臻幸运的是头部并未受到伤害。
长时间沉睡,是因着脏腑伤势过重,让其身体自主进入一种自保状态。
眼下脏腑伤势大好,若能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那自然便也就能开始医治骨伤。
东河曦也听到过钟大夫与邓御医说的这些话,但还是想去问问确定一下。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旁的,多是东河曦在一边说,什么药材还得多种一些,什么槐树卖得也太好了,什么哥哥身体的调养也不知还缺哪些药材等等诸如此类。
顾君谦半点不耐烦也没有,一直安静的在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
一双眼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中午一群人用午食时,各个心情都很好,用饭时间都比往日延长了一些。
下晚,东河曦问过钟大夫,得到确定答案后,便拉着顾君谦往小山头那边走,美其名曰散步,实则是忍不住急切的心情,想再去给凤血草输入一点异能。
不过哪怕心情再急切,东河曦也还是注意着分寸,异能并未输入得太过。“我瞧着这株也快要能分株了。”
因着凤血草、墨乌草、冰蛊藤生长的环境特殊,邓御医等人也只在才来的头几日跟在东河曦身后来看过几次,后面便就再未来过。
也正是因着这样,东河曦才能如此放肆输入异能。
顾君谦在东河曦的保护下,安稳的站在一边看着三株凤血草,最小的那株看着也快要与前两株差不多大,“若是再分株,如此一来便就有四株得用的凤血草,应当足够兄长他们医治骨伤?”
东河曦点头,“对,哥哥身上的骨伤多,需得用上三株,阿爹阿爸一人一株。”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小山头的凤血草长得不够快,他便将瞒下的那株凤血草拿出来,大不了日后再去南蛮寻便就是了。
没想这些日子太过放肆的输入异能,让凤血草长势过快,加上哥哥苏醒过来的时候较为靠后,这便给了凤血草生长的足够时间。
照这时间来算,距离能给阿爹阿爸治疗骨伤也没多长时间了。
***
翌日,顾君谦与东河曦等人早早醒来,与顾鸣扬一同用过早食,便就在门外为其送行。
秋收过了,边关又要开始不平静起来。
北狄所在为草原,虽也有吃食,但每年秋收后不久都会发动几次小规模的战争,顾鸣扬与齐王不放心,齐王一时不能走开,他不放心太后。
如此便也就只能顾鸣扬早些回去边关。
东河曦家大门外。
顾鸣扬脸上虽还有些严肃,但眼神柔和,看着并肩而站的孙子与东河曦,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好好在一起,长风要好好对曦哥儿,曦哥儿也是,别让长风欺负你,若是被他欺负,便就去找太后与齐王帮你收拾长风,别不舍得。”
当然,这只是玩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孙子的性情,是万万做不出欺负自家夫郎的事情来的。
他们老顾家就没有郎君欺负自己夫郎的事情发生过。
顾君谦笑容无奈而宠溺,他怎么会欺负小曦,哪怕当真欺负了,怕是小曦都用不着寻人帮他,自己就能用自身的实力镇压他。
当然,他也不会给小曦这个机会便就是了。
东河曦笑看一眼含笑的顾君谦,对顾鸣扬说道:“放心吧顾爷爷,长风哥对我很好,是绝不会欺负我的,说不得是我欺负他才是。”
顾鸣扬难得笑出声,“如此便好。”
几人又简单的说过几句,顾鸣扬便转身利落的上马,看过一眼几人,便打马转身,“走。”
此次随行回边关的一应士兵便整齐快速上马,紧跟在他身后飞奔而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踏起一片泥泞,夏日的阳光洒落下来,为他们披上一层金色的甲衣。
一直目送到人的身影再看不见,只闻隐隐马蹄声,齐王才出声道:“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