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的天气, 最是炎热,每日里除却深夜的那么点时间尚算凉快外,其余的时间着实让人不想动弹, 尤其是正午时分,那日头委实太过炽烈,哪怕是最抗造的庄稼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田间地头忙活。
而也是因着这让人恼恨的炙热天气, 自然阁里的槐树卖得属实有点火爆。
每日里捏着大把银票来购买槐树之人不要太多, 有的甚至是别的府城过来的人。
还有那些很会抓住机会从中赚取差价的商队富商,很是舍得下本钱在自然阁买槐树,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乘船去到更远的府城高价售卖出去。
东河曦这两日并未温养种子, 前些日子发了狠的将手上有的种子都温养完, 这两日的时间全紧着去温养槐树了。
坐在晨曦院的小屋里, 周围一圈都是昨日下晚雷叔叫人送回来的槐树苗,每株不过一米不到两米高,叶子新嫩翠绿, 散发着勃勃生机。
小屋里就他一人,其余的全是槐树,有方温养好的,也有待温养的, 还有身边正在温养的。
屋里的气温不比冰蛊藤那边来得低, 阖家除却他,旁人是受不住这般低的温度的。
东河曦也是没想到, 随着自然阁的名声被那些来往东河镇的商队与货郎富商广而告之,槐树的售卖反而后来居上, 尤其是这几日, 每日里都要卖出去十几二十株甚至更多的槐树。
倒不是说蔬果粮食药材就卖得不好了,这些日常消耗所需自然也是卖得好的。
这些东西他价格原就定得不是很高, 普通人家牙一咬,脚一跺,狠狠心,每月里也是能吃上几回的。
因此阁内的蔬果粮食药材的售卖一直就很稳定,偶尔多一点也并不如何。
何况只要吃过他家自然阁里的蔬果粮食药材的,就没有不成为回头客的,即使是普通人家,那也是每月必要咬牙买上几回回去吃的。
如此一来,这些东西卖得好那是极为正常之事。
倒是槐树,价格高,眼下卖得还多,这就着实叫人震惊了。
毕竟五千两银子一株,可半点不便宜。
早些时候虽说卖出去不少,但他只以为大家是一时新奇,怎么说在没有他的槐树时,大家夏日里也是如此过来了。
如何说,五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哪怕是对富人家来,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且正因着是富人家,这五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才是奢侈品。
毕竟富人家大多家里人口繁多,一株槐树可不够用。
若是家里主人家多的,光是槐树怕是就要花去大好几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哪怕他温养出来的槐树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毕竟贵。
真正愿意舍得花这许多银钱来买一株树的,该是少数。
没想是他太不懂那些富人家了。
自然阁里的蔬果粮食药材他们要,几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他们也要,且要的不是一株,那是一买就好几株,好似那银钱不是钱。
就这两日他温养出的将近百株槐树,那都早早就被人全款定了去。
他听雷叔说,这些槐树最远的甚至卖到了最南边。
北边那边稍微差着一些,那边夏日里再是炎热也比南边凉快一些,不过是家里有一些不耐热的老人孩子或是体质弱的,可能会买那么一两株回去。
反是南边那些富人家,有些是托商队带回去,有些更甚至是自家下人不远千里过来买。
再然后顺便再买一些蔬果粮食药材回去。
东河曦都没再去看账册上每日里的银钱,他觉着自己已经看得麻木了。
嗯,温养槐树也有些麻木了。
东河曦一边走神一边手中不停地朝身周围了一圈的槐树输送异能,活似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心里却是在想着枫树的事。
槐树因着制冷夏日里在南边卖得好,那枫树散热,该是冬日里在北边不愁卖。
他是不是该有先见之明的提前温养出一大批枫树来。
“小曦。”顾君谦站在门外,看着一屋的槐树有点无处下脚。
思绪被打断,东河曦闻声看过来,“长风哥,你忙完了?”
顾君谦内力在全身游走,抬脚,伸手拨开面前拦路的槐树,“是,你这里还有多少槐树?”
“快了。”东河曦扫了一眼,还有二十几株槐树,下午花点时间便就能温养完,费不了多少时间。
顾君谦来到他身边,抬手将他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可要歇一会儿,忙一上午了。”
“没事。”嘴里说着话,东河曦手中的异能也不曾中断,“早些忙完早些休息。”
顾君谦扫了一圈满屋的槐树,想到账册里定制的那些槐树,“你这怕是还要忙着好些时日,这几日定这槐树的人有些多。”
东河曦嗯了声,示意他在边上的椅子上坐,“应该也就这几日比较忙,再过得一些时日,购买槐树的人该就要少下来。”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即使还有个秋老虎,也不过到十月。
这些日子卖出去的槐树那般多,也该是要差不多了。
再有要买的,怕是会等着明年早早的就过来定下。
顾君谦也明白这点,但也不耽搁他心疼这几日总是闷在这边温养槐树的自家未婚夫郎,“方才接到君礼君如他们的信,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之前该就能到家了。”
东河曦点头,算着时间也该是差不多了。
一走就将近两月不见人影的顾君礼顾君如兄妹,还有长风哥那两个好朋友,总算是玩尽兴准备回来了。
这四人竟是一路从沧州府城玩到了海安府城去,在外浪了将近两月时间,此次会跟着前去接他祖父祖母的人一同回来。
“这次回来,他们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便就要回上京城了吧?”
顾君谦帮他将温养好的槐树挪到边上,又换上新的槐树,“是,过得几日会同于侍郎他们一同回去。”
于侍郎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想赶紧回上京城去让柳尚书等人安心,这几日便就在准备了。
“君礼他们也出来数月时间,也该回去了。”
东河曦一边将温养好的槐树与顾君谦一起挪到边上,重新换上新的,一边道:“真要回去相看人家了?”
之所以让顾君礼两兄妹眼下回来,最主要的就是上京城那边给顾君谦写信,说是要准备为顾君礼与顾君如开始相看人家。
原本两人早就该相看人家了,只是顾家人心疼孩子,想放在身边多宠着些日子,便也不跟旁人家一样十四五就开始给家里哥儿女儿相看人家。
这一等便就到了两人十七。
这是如何也不好再等了,才写信过来让两人回去。
古人成亲繁琐,尤其是讲究的世家。
光是相看就要不少时间,再是三书六礼,这一路走过来,好些的一年左右差不多,慢些着的,怕是就两年时间过去了。
毕竟越是讲究的人家,相看人越是仔细,必是要经过多番打听。
不然若是万一结个不好的,那可影响到的不止是嫁出去的哥儿女儿。
就好比顾君谦家,若非他祖父对长风哥的祖父有救命之恩,当时两人的情况又不太一样,不然哪里就会那么快就定下亲事。
甚至他可能都不可能与长风哥定下亲事。
顾君礼与顾君如就更是了。
两人是要嫁去别人家,以顾家疼孩子的作风,这相看的人家怕是得反复打探个好几遍不说,说不得还得要顾君礼与顾君如自己满意方可。
如此一来,这时间可就要不少。
且眼下还有他这边的关系,上京城那些世家,稍微有着些敏锐的,怕是早将他的身世打探个一清二楚。
他又与顾君谦是未婚夫夫关系,不出意外定是能成亲成为一家人。
如此一来,顾家儿女哥儿们成亲就要更慎之又慎。
顾君谦颔首,“对,君如也已经十七,也该得要相看人家了。”就别说君礼了,君礼只比君如大得一岁,若非祖母阿爹阿娘舍不得,去岁就该为其相看人家。
他们倒是也想多留两人在家几年,但哥儿女儿到底跟男子不同,留在家久了,不一定对他们就是好事。
这也是两人这次能跟着他们出来的最主要原因,家里人就是想着让他们出嫁前能出外看看,不然一旦嫁了人,再要如现下这般自由怕是就不得了。
东河曦点头,然后笑道:“君如十七的生辰是不是也是在外过的?”他记着顾君如的生辰好像就是在上个月底。
顾君谦也笑道:“是,听说过得很是热闹。”
有爱热闹的嵘峥跟子宴在,想不热闹都不行。
***
吃过午饭,东河曦到花铃苑看自家兄长,见他精气神是越发好,心里很是开心,又见他双手活动自如,笑道:“哥哥,你是想先将手上的伤疤祛除了,还是等着后面一起?”
东河臻这几日心情委实激动,可以说话了,双手也好了,每日里他都要叫人将他扶到轮椅上坐着到处逛一圈,尤其是双手如不曾受伤之前那般活动自如,他到今日都好似还在梦里,每日里总是要动一动双手才会觉得心里踏实些,听到自家弟哥儿的问话,东河臻慢慢道:“眼下,就不,折腾了,待得,日后一,起吧。”
只要手能正常活动,至于那些伤疤,他是半点不介意的。
东河臻抬头看他,“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温,养那,槐树,别累,着自己。”
随着他能到处走动,对于自家弟哥儿的事情也了解得越发多。
那些味道上好的蔬果粮食,药效上好的药材,神奇的能散发凉气的槐树,每每吃到见到,都是要叫他心里震惊一番。
因此他也是知晓这些都需要曦哥儿一人来温养。
尤其是这些时日,他是每每去到晨曦院,都能见到他在小屋里被一屋子的槐树给包围着。
再一想到自己每日里的吃食跟药材,东河臻就半点不想再给自家弟哥儿增添劳累。
东河曦点头,“放心吧哥,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看着歪坐在轮椅上的兄长,东河曦在心里计算着凤血草的成株时间,前日他才给那株凤血草分了株,再等两日那株凤血草也可以用来制药了。
东河臻嗯了声,两兄弟又说了会儿话,便听隔壁那三个婴儿又开始哭嚎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嗓门大。”东河臻笑看着东河曦,“小曦,小时,哭时,猫儿一样,叫人,心疼,得紧。”
东河曦笑了一下,若是尚不曾恢复两世记忆,他是一点不会知晓自己幼时有多娇气的。
顾君谦在一边听到东河臻的话,心里有些好奇,便不由多问了几句。
东河臻也很乐意与他说自家弟哥儿幼时的趣事。
两人一人听得兴味央然,一人说得兴致高昂,说到得趣的地方,还会一起笑着看着他。
东河曦无语了一下,懒得搭理两个人,来到一边看自家阿爹阿爸。
自打阿爹阿爸回来,他是日日不落过来看两人。
每日都会用精神力与异能在两人体内游走一圈,因此对于两人身体的状况很是熟悉。
早些时候没有经验,这几日他看自家阿爸时,察觉到他颅内活动越来越活跃,再一回想他上次苏醒时头几日颅内的变化。
东河曦便在心里有个猜测,只等这几日看结果了,但他觉着自己应该不会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