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曦清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镇安侯与其夫人的心情便也随着他的说话一起一伏,神色也跟着变来变去,直到听完东河曦说的话, 两人的心情一时半会儿都未平复下来。
镇安侯握了握夫人的手,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小公子的意思是, 你并不会治病, 只是会种植?”
镇安侯夫人尚未理清东河曦话里的意思,此时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盈着泪, 茫然不知所措。
东河曦眉头微蹙, 他说的话意思是这样没错, 但,他怎么觉着这两人好像并未明白他说的话?
顾君谦旁观者清,小曦说的话, 他身为当事人中的一个,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但镇安侯与其夫人显然并未完全听明白小曦说的话。
他上前一步握住东河曦的手,对着神色复杂的镇安侯说道:“侯爷, 小曦的意思是, 他可以跟着一直为世子治病的大夫去看看他的伤势,待得大夫开出药方之后, 小曦便可以特意为世子将所需的药材种植出来。小曦确实不会看诊,但他的精于种植, 当世罕见, 我的脸与脚与其说是小曦治好的,不如说是小曦种出的那些药材治好的。”
顾君谦说完话, 先是吩咐一边的墨书去将当初小曦为他治伤时写的两张药方拿来,又吩咐纸书去将当初御医为他开的药方拿来,最后又吩咐下人重新上热茶。
有条不紊的吩咐完这些,顾君谦方才拉着东河曦对一边的镇安侯夫妇温声道: “侯爷与夫人先不要急,可以先等等,我让下人去将那些药方拿来,你们对比着看过便就明白了。”
身为被医治的人,顾君谦是最清楚那些药方的。
若要论,小曦为他治伤所开的药方有些太过简单,与当时御医开出的药方来比,小曦就好像是个方学会看诊的大夫。
但若是认真对比,便会发现,小曦其实是将御医那张药方里一些不必要的药材全都剔除了出去,只留下有用的,然后将其种植出来。
有些药材名不一样,但究其药性,却是并无不同,也就是孰弱孰强的对比。
镇安侯在顾君谦的温声下也慢慢平复了心情,闻言点点头,转身安抚的看着自家夫人,“我们便先等等?”
心情平复下来,两人的话他也能认真仔细想明白了。
那位小哥儿不会治病应是真的,只是精于种植?
镇安侯将信将疑,但看着顾君谦如今完好的脸,镇安侯决定先行看过那些药方再说。
方才他与夫人只听着对方不会看诊便就方寸大乱,以至于后面那位小哥儿说的话他们半点没听明白。
墨书与纸书的动作很快,下人刚上完热茶,那边两人便前后脚拿着药方进了大厅。
顾君谦将药方递给神情急切的镇安侯夫妇,“侯爷请看。”
“好好,麻烦了。”镇安侯与侯夫人也没在此时客气,接过几张药方便就低头认真对比着看了起来。
大厅一时安静下来。
在顾君谦二人进来后,木婉雪便就安静的在一边坐着。
东河曦说的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但与局中人的镇安侯夫妇相较,她这个局外人听得更明白。
再结合今日的事,她便明白小曦确实是不会治病,只是那个精于种植。
木婉雪总觉着这大约才是关键。
只是知儿非其母。
她看得分明,大儿在说到小曦精于种植时,眼神分明不对,但她也无意去探究。只要知道小曦是救大儿之人,是他们顾家的未来儿夫郎便成。
东河曦也有些好奇御医开的药方跟自己的有何不同。
虽然他靠的是自己的异能,但他也不会妄自菲薄,他的药方肯定比御医的好。
毕竟是他的药方治好了顾君谦。
想到这里,东河曦好心情的挑了挑眉,捏着顾君谦的手指玩。
顾君谦让下人将点心拿走,只留下了热茶。
小曦方才已吃了不少,再吃晚食该要吃不下了。
镇安侯夫妇将几张药方看过之后,有些神色复杂的抬起头,宫里几位御医的字迹他们还是认识的,因此他们才更为心情复杂。
因着儿子的事情,他们夫妇自是看过不少医书,知道不少的药材。
正是因着这个,御医与那位小哥儿开的药方,若是只看药材,那位小哥儿开的药方简直像个初出茅庐的学徒开出来的,根本无法与御医的相较。
但若是结合顾家小郎说的精于种植与他伤势的结果,显然,那位小哥儿的药方才是最好的。
方才顾家小郎说他的未婚夫郎种植当世罕见,难道真的有那般厉害?
两人又低头看过手上的几张药方,互相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镇安侯抬头看向两人,“不知小公子几时方便?”
无论真假,但眼下是他们二十几年来看到希望最近的一次,如何也是要试试的。
东河曦闻言道:“不若就此时吧。”
先不说这两人信不信,但这决定还是下得很快的。
如此他倒也不介意这会儿跟着先过去看看。
镇安侯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如此便多谢小公子。”
知晓对方是看出他们心急方才会决定此时去,无论结果如何,这份体恤之心还是需得感激的。
“侯爷客气了。”东河曦拉着顾君谦起身,跟一边的木婉雪道:“伯母,我与长风哥今日晚食就在外面吃了,你们不用等我们。”
虽然时辰还早,但谁也不知中间会如何。
木婉雪理解他们,便点头道:“行,叫长风带你去福膳楼,他们家虽说早食最为出名,但其余的菜色也极好。”
“好的,伯母。”
***
镇安侯府坐落在与安武大街相邻的青相大道上,这条街上住的多是一些公爷侯爷。
不过盏茶时间,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进了镇安侯府。
镇安侯对顾君谦二人道:“顾少爷你们便坐着稍等一下,我叫人去将吴御医请来。”
“好,侯爷唤我长风便成,小曦名为东河曦,侯爷唤他小曦便可。”顾君谦也不好让一个长辈一直顾少爷顾少爷的叫。
镇安侯笑着应了下来,“好,我与你爹娘一个辈分,你们也不要叫侯爷了,便唤我一声伯父吧。”
顾君谦与东河曦自然也是应了下来,双方的关系一下子拉近。
吴御医一直在为镇安侯世子诊治,今日侯府来请他,他还以为是世子如何了,紧赶慢赶走了过来,尚且没来得及向镇安侯问好,反是第一眼便见到完好如初的顾君谦,大吃一惊,几步跨过来,探手就要摸向人家的脸,却被东河曦紧紧捏住手,并揽着顾君谦的腰后退了一大步,远离这个看起来急色的小老头。
东河曦冷着眼看向小老头,不满道:“做何动手动脚的。”
顾君谦的脸是随便谁都能摸的吗?!
镇安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连忙上前几步对一边的吴御医道:“吴御医,今日请你来是想你再为我儿看看。”
说着话有意无意的将两方隔开。
吴御医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听都没听镇安侯的话,着急的将人扒拉开,“侯爷先稍等,待我先瞧瞧顾少爷。”
说着从一边转出来,但这会儿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惹得人不快了,他直直盯着顾君谦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当初这位顾家大少爷的伤他也是去看过的,甚至还与别的御医一并研究过,毕竟他一直在为镇安侯世子看诊,经验相较于旁的御医更为丰富,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更能明白想要治好是如何的困难。
任他经验再如何丰富,也只是能将其脸上的伤疤稍微淡化一些,想要完好如初却是不能的。
可他此时瞧见了什么?
这位顾大少的脸竟是完全好了。
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顾少爷,你脸上的伤是如何好的?是哪位神医治好的?几时好的?”一连几个问题,可见这位吴御医的心情。
顾君谦安抚的拍拍东河曦的手,他自是认识吴御医的,当初受伤时,祖母几乎将大半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请来了,尤其是其中经验丰富的吴御医。
“吴御医,我的事可否晚些时候再说,今日是为镇安侯世子看病的。”
他倒是能理解吴御医的急切心情,但一边的侯爷的心情同样急切。
他也不好喧宾夺主。
吴御医闻言看向一边的镇安侯,轻咳一声按下自己急切的心情,但视线还是时不时就往顾君谦的脸上看。
镇安侯倒也没生气,而是道:“吴御医,先看过我儿的病之后我们再来详说?”
“行。”吴御医还能如何。
一行人便就在镇安侯的带领下往他儿子住的院落去,东河曦与顾君谦落后两人一步,东河曦看看前面的吴御医,低声问一边的顾君谦,“这位吴御医当初也为你治过伤?”
顾君谦点头,“是,吴御医一直在为镇安侯世子看病,经验丰富,当初祖母便特意将其请了过来。”
东河曦明白了,就说那人方才的神色怎么那般震惊,他就猜那人当初应该有为顾君谦治过伤,原来这人还是这位镇安侯世子的专属医生。
理解。但摸顾君谦的脸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