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曦没去想过老太太那边对于枫树会有多吃惊, 或许想过,但心里并未在意。
他这会儿吃过点心之后便与顾君谦在书房里岁月静好的看书。
冬日里的风是凉的,但好在阳光照在人身上带着暖意。
东河曦手里拿着一本游记慢慢的翻看着, 顾君谦就坐在他身边。
砚安进来时,神色有些怪异,“小公子, 老夫人让我谢谢你送去的枫树。”
东河曦嗯了声, 头都没抬,自然也没发现他脸上奇怪的神色。
倒是顾君谦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从书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这副神态, 不禁问道:“怎么,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东河曦闻言也从书里抬起了头扫过来,正好与砚安看过来的奇怪眼神对上,挑眉。
心里一转便有些了然, 该是因着那几株枫树的原因。
砚安见东河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回道:“少爷,小公子给老夫人送去的那四株枫树会自己发热,才放老夫人屋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屋里便就暖了起来, 炭盆都用不上了。”
顾君谦惊讶的看向东河曦,“小曦?”枫树竟是会自己发热吗?
东河曦放下手里的书, 端过一边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那几株枫树是我特意种植的, 确实会自己发热, 冬日里比炭盆好用。”
东河曦瞧见墨书过来,跟他说道:“墨书, 正好,你去将余下的两株枫树拿过来。”当初特意温养的十株枫树,留下四株在东河村,余下的六株便都带了过来。
“好。”墨书便在书房外转身去拿枫树。
顾君谦闻言便知是他的那能力的原因,便也没多问,只对一边的砚安说道:“老夫人那边可用得好?”
砚安点头,“老夫人很喜欢,用上枫树后,屋里的炭盆都撤了下去,开着窗户也不觉着冷。”
顾君谦嗯了声,他家冬日里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并无碳味,但用上炭盆,为着安全,冬日里的门窗总得开着一些。
可开着门窗热气便会散出去,屋里便也没多暖,像是他们这些年轻着些的还好些,用不用炭盆也不觉着多冷。即使用上了,开着门窗散了些热气也无妨。
但祖母却是不行。
因着当年上战场的原因,身上有些顽疾无法根治,年年冬日都会难受。
家里的银丝炭多是为祖母准备的,可即使用了好些个炭盆,还是会因着这些因由冬日里不太好过。
现下听砚安的意思,那枫树却是比炭盆好用。
顾君谦不知要如何感谢小曦,好似自认识小曦以来,他便总是得到来自小曦给予的诸多好处,他却是半点回不上。
可他也知晓,他与小曦之间并不能来计较这些。
若是当真计较,才会惹得小曦不快。
不多时,墨书带着人搬了最后两株枫树过来,“小公子,枫树搬过来了。”
“行,放这里吧。”东河曦看着他将两株枫树分别放在书房的两个角落里。
顾君谦起身围着两株枫树转了一圈,伸手感受了一番,一股暖意从枫树叶上传递过来,心下纳罕,问一边的东河曦,“它会一直如此?”
东河曦站在他身边,点头,“对,只要不死,便会一直如此。”
“当真神奇。”顾君谦离得枫树近,稍站了一会儿,便觉着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书房的门窗甚至都开着,但屋里的温度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不说,甚至开始慢慢的变得温暖起来,就好似这方空间隔绝了那些冷意似的。
顾君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有错,便去到门边感受了一下,确实如他感觉的那般。
屋里屋外温度不同,且屋外的冷意并不能进到屋里来。
东河曦笑着看他,知道他是发现其中的奥妙了,不禁笑问,“如何,长风哥可是感受明白了?”
顾君谦回首看他,沉吟道:“小曦,我记着秋时,有两日还热着,我在镇上的宅子里却是并未感觉到热意,彼时那屋里好似放着一株槐树?它与这枫树可是相仿?”
东河曦有些惊讶他竟然把这两个联系到了一起去,“对,槐树与这枫树一般,只是槐树属阴,适合夏季,枫树属阳,适合冬日。”
他与顾君谦真正来往时,彼时的气温已经降了许多,用不太上槐树,只有其中两日气温拔高,他便让墨书放了一株槐树在书房。
他还以为顾君谦并未注意。
顾君谦道:“小曦,你将枫树送去给祖母没关系吗?”
虽祖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如此好用的物件,祖母定是会送去给舅爷那边。
一旦给了舅爷,那便会有更多人知晓。
知道他担心什么,东河曦摇头,“无妨,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既然决定送出去,他自然也就想过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加之今日顾君谦的事情,那些人知晓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东河村那边可还有四株枫树,天冷了方婶子他们定是会拿出来用,如此一来他们这边藏着掖着也是多余。
“我方才还吩咐墨砚让笔润他们帮我买些枫树,我可准备着背靠顾府先用这些枫树赚一笔银子。”
东河曦笑得眯了一双眼睛,“届时你可得好好当我的靠山。”
顾君谦闻言笑出声,“自然,若是顾府不可靠,还有舅爷那边。”
说完,两人相视笑出声。
***
荣宁侯府。
“不可能。”齐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脸色难看的盯着面前的小厮,眼神几欲噬人,“顾君谦脸上的伤疤那般深,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说无法治愈,怎会有人能治好?还有他那脚伤,那可是连骨头都碎了,如何能治好?”
齐冉被东河曦气晕过去之后,便就被身边的人先行带回了荣宁侯府。
谁知等他醒过来先是得知文武会半道终止,再是得知顾君谦脸上脚上的伤尽皆治好。
他不相信,怎么可能治好?
顾君谦伤成那般,若是治好了,那他的退婚岂不是成了笑话?
“你亲眼看着了?”
带回这个消息的小厮被他盯得身子都不禁抖了一下,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道:“公子,这这是真的,各府从文武会回去的主子们都亲眼瞧见了,我还特意去打听过,他们还派了人去顾伯爷的祖籍打听。”
虽然心里害怕,小厮还是尽职尽责的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不敢有半点隐瞒的说了出来。
“听说是那位东河小公子善于种植,种出的药材药效十分好,这才能将顾少爷的伤治好。”
齐冉越听脸色越难看,直到听完,整个人都阴沉的可怕。“今日回去的人都瞧见了?”
“是。”
齐冉这下彻底死心了。
所以顾君谦的脸好了,脚也好了!!
齐冉心里惶然,一股打心底里生出的后悔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顾君谦是他认识的男子当中,最得他喜欢的。
哪怕是太子,他都觉着比不上顾君谦。
彼时他与顾君谦定下亲事时,不知羡煞了上京城多少公子千金的心。
即使他与顾君谦并不多亲近,只要想到如此清风朗月般的男子会是他的夫君,他便心生欢喜。
可是,顾君谦却因救他毁了脸,瘸了脚,再不是那个人人称羡的端玉少爷。
是一个能将顽童吓哭的可怕之人。
是一个连出门都要受人嫌恶,要戴着面具之人。
是一个会叫他被人嘲笑之人。
退亲时,他虽有些不舍,但如此可怕的顾君谦并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夫君。
即使一时被上京城各府看不上,哪又如何?
难道他们愿意与这样一个瞧一眼都要做噩梦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吗?
他从未后悔过。
只要他当上皇子妃,彼时那些嘲笑他之人,只会如以往一般羡慕他,甚至巴结他害怕他。
可是眼下……
他与五皇子尚未有半点进展,顾君谦却是好了。
他又变成了那个上京城人人称颂的端玉少爷。
可他与他已退亲。
顾君谦也有了新的未婚夫郎。
齐冉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
日落时分,经过枫树这个小插曲之后,东河曦与顾君谦便又继续在书房里接着看书。
只是两人尚未看多大一会儿,纸书便进来说道:“少爷,小公子,大厅有人拜访。”
顾君谦道:“夫人呢?”
“夫人在大厅,来的是镇安侯府的侯爷与侯爷夫人。”
顾君谦闻言不禁蹙眉,竟是镇安侯府。
东河曦瞧他这般模样,不禁好奇问道:“这镇安侯府可是有何不对?”
顾君谦先跟纸书道:“你去给夫人说,我与小曦稍微收拾一下便过来。”
“好。”
顾君谦将东河曦从椅子上拉起来,跟他说道:“镇安侯府的事情有些复杂,他们府上平日里便就不常与上京城里各府走动,今日文武会他们府上都无人参加,却是没想到,他们连遣人打听都不曾,便就这般上门来了。”
但是想想镇安侯府的事情,他倒是也不难理解他们这种急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