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曦虽一心专注在用异能催生秧苗上, 事先业已嘱咐过下人们,无事不要来他这边的小院,但以防万一, 他还是放了一丝精神力在外警戒注意着。
他眼下所做之事可不是早前对外所说善于种植能蒙混过去的。
长风哥一进到院里他便已经通过放下的精神力注意到,但这次需要的秧苗多,他一次也催生得多, 一时不好分神, 免得届时给秧苗的催生异能不同,以至于秧苗参差不齐,便也没有先给出反应来。
待得手中秧苗完事, 东河曦这才抬头, 注意到人一直站在门口, 失笑道:“长风哥怎的不进来?”
屋里秧苗虽多,稍微拨弄一下,下脚的地儿还是有的。
顾君谦神色复杂, 避开满屋的秧苗走到他身边,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喑哑,“小曦,这便是你所说的催生出苗来?”
东河曦微微仰头看他, 点头, “对,昨日不是与你说过?”
此时东河曦还没想到自己的这番手段给人带来的震动。
以往他没少在长风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来, 因此他也没觉着催生秧苗的手段会有什么奇怪的。
东河曦拉他手示意坐下,这样仰着头说话有点累脖子, “我这边的稻种怕是不太够。”
他想尽量多催生一些秧苗出来, 虽可能无法给所有人弥补损失,但能是多少是多少吧。
既然决定做了, 便尽量做到最好。
顾君谦顺势坐在他身边,双眼落在他精致昳丽的脸上,哑声道:“稻种晚些时候我叫笔润再去买一些回来。”
东河曦便点头。
“小曦。”顾君谦叫他。
东河曦看着他眨眨眼,“怎么?”他怎么觉着长风哥好似有甚话要与他说?“长风哥,可是有事?”
顾君谦见他这样,含在嘴里的话便不知要如何问出口。
东河曦见他这样满心疑惑,他还没想到人反常是与他有关。
东河曦握住他的手捏捏,“不好与我说?”
顾君谦摇头,将一肚子的疑问暂时咽下去,转移话题道:“催生这些秧苗对你可否有妨碍?”
“没甚事,就是费点精力而已。”东河曦见他不说,便也没追问,既然长风哥此时不说,定是还没想好如何与他说,既是如此,他等着便是。
“那就好,别累着自己。”顾君谦与他说起在太子那里听到的消息,“此次受损的地界怕是囊括了安庆府与沧州府两个府城,具体的太子那边尚未得到确切消息,不出意外,下晚也该能确定了。”
东河曦听得蹙了下眉,竟是两个府?
顾君谦见不得他皱眉,伸手将他眉头揉开,拉着他起身,“走吧,先去用午食。”
今日大家都聚在一起用餐,就连稍有好些的东河臻都叫人给推了过来,见他俩进来,赶紧招呼,“小曦,长风,过来这边坐。”
两人一一与屋里太后东河老爷子老太太几人招呼过,便来到东河臻身边坐下。
菜已上齐,太后便示意大家先吃,“再重要的事,也要将自己的肚子填饱才好去做。”
齐王等人自然应是,大家便也都好好用午食,期间说话也是一些轻快的,都默契的没提这次受灾的事情。
用过午食,太后被青葵嬷嬷扶走,太子与齐王还得回去隔壁顾家接着商量这次灾后的事宜,倒是顾君谦陪着东河曦与东河臻回了花铃苑,路上,东河曦问他哥,“哥,你身上的伤口可都愈合了?”
兄长的肋骨早两日便就已经彻底愈合。
东河臻笑道:“还差着一点,不过也快了,应当也就这一两日便就能彻底愈合。”
东河臻心情很好,待得这两日胸口的伤口彻底愈合,他便就可以等着治疗双腿上的骨伤,不久之后便就能站起来。
光是想想,心脏的跳动都快了几分。
跟自己想的没差,东河曦便就将自己的打算准备跟他说说,当然,若是兄长想要快些治好,他自然也会尊重他的意见。
“哥,凤血草又成株一株,只是我想等等再给你制作药膏。”担心兄长误会,东河曦快速说道:“这些日子你连续治疗身上的骨伤,虽有上好的药材与食材养着身体,到底也是得在身上开那许多的伤口,多少是有些伤身体的,加之你早前那一场遭罪,身体也是并未彻底养好,我便想着待得这次的伤口愈合之后,你再多养养身体,之后再来彻底将余下的骨伤都一并治了。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哥你若是想快些都治好身上的骨伤,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如此一来,你日后养身体的时日自也会更久一些,不然恐会对日后身体健康有影响不说,还会影响寿数。”
原是该等兄长身上除却骨伤以外的其余伤势尽皆好了之后,再来治疗骨伤,但他见兄长身上骨伤对他行动的影响,也瞧出了掩藏在其平日嬉笑下的那点急切心情,这才决定先行给兄长治疗一部分骨伤。
眼下就差最后双腿上的骨伤待治,一些话他也该与兄长分说清楚。
当然,若是兄长选择将身上所有的骨伤都治好,他也会照做。
至于影响日后的健康与寿数,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结果发生。
大不了日后用异能温养改造几支人参与几朵灵芝出来,影响的那点健康与寿数,如何也是能补上的。
眼下说这些,不过就是想兄长歇歇心神。
到底是治疗骨伤时,需要日日经受伤口的疼痛,即使有黄藤花稍微止疼,那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东河臻听完,并未思考太久便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便多等几日再治疗双腿。”
眼下即使将所有的骨伤都治好,他也不能去做旁的,回去边关也不急于一时。
经过这一遭,他更希望自己日后身体健康,陪阿爹阿爸小曦他们更久。
东河曦闻言笑着嗯了声。
在花铃苑陪了自家兄长一会儿,东河曦便就与顾君谦回了晨曦院继续催生秧苗。
待得下晚,墨书过来与他说:“小公子,荣宁侯府的船只到了。”
“嗯?”东河曦略有些惊讶,早上雨才停,下晚齐冉他们就到了,莫不是雨刚停就往这边赶了?心里虽然惊讶,东河曦嘴上却还是吩咐道:“到了便就按照早些安排的将人安顿便好。”
又不是甚重要的人,自然不需要他出去迎接。
他能不计前嫌的同意齐冉过来治病,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让他出去接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墨书点头,他过来通知,也就是给自家小公子说一声而已。
哪怕小公子想出去接人,他们也是不让的。
“那我就将其安排去东河村那边定下的屋子去了。”
“嗯,去吧。”东河曦颔首,他自然不会让齐冉住进自家来,应该说这一次过来的所有人,他都没打算让他们住进来。
毕竟他家能让人住的也就花铃苑那点地方,这次过来的,除却齐冉与莫常,其余的各个都算是长辈,尤其是那些宗亲,安排谁住进来都对别的人不好,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让住进来就好了。
说就是有外祖母在,不好叫人过来住。
现成的理由。
且还叫人说不出什么来。
齐冉的到来并未给东河曦带来任何的变化,他照常催生秧苗,隔壁的顾君谦自然更是不会出去迎接。
莫说荣宁侯府做的那些事,就单是性别上,他也该避着一些。
晚上用过晚食,太子才寻顾君谦说起荣宁侯府过来的事情,“齐鸣策此次也过来了。”
太子是知道顾君谦与齐鸣策之间的关系的,他也是之前忙忘了,没早早与他说这个。
而顾君谦呢,他是并未对此次过来的人多打听,只知道个大概。
此时听太子提起齐鸣策,微微蹙了下眉,“他从南蛮回来了?”
太子点头,“立了点小功,又受了点伤,便就让其回来上京休养。”
太子没往深了说,但他想顾君谦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君谦当然也是听懂了太子话里隐藏的意思,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告知。”
太子对其摆摆手,虽知晓顾君谦的为人品行,但还是隐晦的警告道:“你与荣宁侯府之间的事便已是过去,莫伤了小曦的心。”
顾君谦郑重对其拱手,“殿下放心。”
他明白太子的意思,他此生只会有小曦一人。
太子没再多说,他能说这点话,也是因着知晓两家当初定亲的因由,这才多嘴说了一句。
顾君谦过来时,东河曦正站在廊檐下与墨书说话,他原是打算送自家兄长回花铃苑,却被墨书给拦下,还以为是有甚重要的事,听完只觉有些无语,“见我作甚?且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有何好见的?”
他没想墨书与他说的竟是齐冉想要见见他。
他有些不明白,他跟齐冉的关系不说仇人吧,那也算是半个情敌?
就这还有什么好见的?
且他们这才到,不好生歇歇,迫不及待见他作甚?
两人见了又无话可说,说不得他还得挤兑对方几句。
墨书也有些无法理解对方,“我已经给拒了,但我瞧那位齐小公子的神色,怕是还会来求见小公子你。”
东河曦摆手,“不见,有甚好见的,你去与门房那边说,若是想好好治病,便就不要来打扰我。”
若非有二皇子插手,哪怕他再同情对方,他也不可能主动宽容的同意对方过来治病的。
墨书应是,“我会吩咐门房那边的。”
顾君谦过来,墨书便就告退离开,东河曦拉住他的手先与他说了这事,“我都不知晓我与他之间有何好见的,就我们这复杂的关系,他莫非还觉着我能与他好好聊天说话?难不成他以为我同意他过来治病就是和解?”
顾君谦送他回晨曦院,他没想那齐冉会想见小曦,他也不理解对方想的什么,他也不想理解,只跟他说,“不见便是。”完了又与他说起齐鸣策的事来。
“齐鸣策是荣宁侯府的嫡长子,也算是自幼与我相识,若是论关系,自是没有我与明理他们之间更好。但比之旁人也算是极好了。荣宁侯一共就四个孩子,齐冉是最小的一个,年幼时便时常跟在其身后,也不知他是何时对我有了心思,齐鸣策来与我说起两家结亲的事时,我初时并不想同意,但齐冉嘴甜会哄人,总是去顾府,哄得祖母他们很是开心,加之彼时我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两家家世虽有些出入,但你也知晓,我们家并不看重这个,如此我们便定下了亲事。”
荣宁侯府算是世袭爵位,只是到了这一代的荣宁侯,在朝内已是没甚地位,空有爵位品级,按天武朝律法,到齐鸣策这一代,便就要降爵承袭,若是如此,荣宁侯府在朝内的地位怕是要更低。
也是如此,彼时荣三小姐尚未攀上三皇子时,又得知齐冉对他有心思时,荣宁侯府才那般乐意他们两家定亲。
齐鸣策当初会撮合他们,固然有齐冉心仪他的原因在里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看中顾家背后的权势?
但这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没想后面他因救齐冉受伤,荣三小姐又刚巧攀上了三皇子。
如此荣宁侯府会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退亲,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顾君谦接着道:“听太子殿下说,此次送齐冉过来的便是其兄长齐鸣策。”
之后顾君谦便又与他说了齐鸣策的一些事情,“听太子殿下的意思,齐鸣策此次回来,若无意外,当会以他挣下的那点军功在朝廷领个职位,但想要保下荣宁侯府的爵位怕是不得行了。”
若是早前兴许尚有可能,只要三皇子在里面稍微运作一下,也未必没有办法。
但眼下却是半点都不可能。
原因嘛,顾君谦看了一眼边上的东河曦。
小曦的身份委实太过特殊。
齐鸣策若在军中挣下的军功足够,哪怕没有三皇子在里面运作,保下爵位也有希望。
但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