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一战后,闻人征奉命回京述职,而后被派去下江南处理水患贪污一事。
按理来说,以他的武将身份,这桩事本不该由他去做,但他那个担任丞相的大哥却说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就上奏求陛下派他去处理这桩贪污案。
这座江南小城就是闻人征的最后一程,等办完了,他就可以回京好好休息一下了。
贪污案并不好处理,闻人征也不是那种委婉的性子,他每到一处就派人暗中调查,待一见面就直接问他们。
大部分人都会被吓得冷汗直流,更有甚者,看见他一身血煞之气,吓得尿了裤子,连连磕头认错,从前耀武扬威的官员们在他们的下属甚至百姓面前痛哭流涕,一点也不见平时的张扬。
有的人骨头硬,以为做了几年高官就可以僭越皇权了,一点不把闻人征放在眼里。
他们敢给闻人征摆谱,把他拦在城门外,闻人征就直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让这些人再也戴不了乌纱帽。
闻人征杀的人多了,一身黑衣都仿佛是被血液浸染形成的。
眼皮子一抬,一双黑目如点漆。
民间甚至有传言,“血衣侯可止儿郎夜啼”。
但他在百姓口中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一来是他抵御北蛮多年,未有败绩,守得一方平安,二来,他从未对百姓下过手,下江南一路走来,杀的都是贪官污吏。
不知道救了多少受苦的百姓,临走时都有百姓夹道相送。
一直到了这最后一程,闻人征的名号几乎已经无人不晓了。
他并不贪图富贵享受,所以只单骑轻剑,带了一队随从,好处就是行动很方便,哪里都能去,行踪也不容易被人掌握。
县令远远看见他黑衣黑马、腰佩长剑而来,就吓得腿一哆嗦。
这种标志的形象已经无人不知了,县令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闻人征,这尊令人头疼的煞神。
“下官恭迎大将军!下官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迎接宴,将军快随我来吧。”
“干净的厢房也收拾好了,小小寒舍还请将军别嫌弃。”
县令弓着背给他行礼,没听见闻人征叫他起来,就头都不敢抬。他穿着厚厚的官服,细微的汗珠打湿了乌纱帽沿儿。
低着头,余光中只看见一双朴素的布靴停在眼前。
像是在打量他一样,片刻后,县令身上的冷汗更多了,只觉得大将军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他头顶上。
“大将军?”
闻人征收回目光,脚尖一转向府邸中走去。
“起来吧,县令大人。”
县令连忙跟在他后头,本来想给他领路去庭院,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宴会,就等着闻人征了。
他这儿不算大,但布置的很精巧,头几次来的人很容易迷路。
“不用,我认识路。”闻人征抬起手,示意他不用站在自己面前。
听到他的话,县令当即脸色一青一白,跟变脸似的。
闻人征说他认识路,意思不就是他早就来过了,说不定他比县令自己还要熟悉县令府的小路。
尤其是县令私藏的小金库,闻人征估计已经一清二楚,可以如数家珍了。
“大将军还真是爱开玩笑,哈哈哈。”
县令脸色难看的打了个哈哈,身上冒出的冷汗都快把青色的官服打湿了。
等一行人到了庭院中,闻人征坐上首座。
县令坐在他副手的位置,其余人等也依次落座。除了他们,宴上还有县令的家眷和几个服侍的婢女小厮。
俱是眉清目秀、身段柔软。
倒杯酒送个茶,都能差点跌倒在宾客们的怀里。
“不知大将军可还满意?”县令瞄了一眼已经有点把持不住的随从们,有点得意。
他摆明了不安好心。
想使美人计?
“大将军请吃酒。”一旁的女人柔若无骨一样,想凑到闻人征的肩上,被他一偏身躲开了。
那女人差点摔倒,立刻娇嗔地望着他。
“将军这是何意?”
“我不爱喝酒。”这话就有点好笑了,他从军多年,跟着一群军痞子打仗,怎么可能不喝酒?
“那将军请用茶吧。”一名男子也凑上来。
端着茶,露出手腕上鲜艳的红痣,原来他是哥儿,而且看这痣的颜色,是位品相极佳的哥儿。
他们这一男一女都长相柔美,柔情蜜意地看着闻人征。
能找出这样品质的两位美人,看来县令果然下功夫了。
“将军……”
见闻人征接过二人手中的酒杯和茶杯,县令拧巴着五官,挤出一个得意的笑。
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总算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闻人征直接将两个杯子的水倒在地上,浑浊的水流滴溜溜滚了一桌,差点把坐在旁边的县令身上的官服也弄脏了。
“行了,喝完了,你们两个滚吧,别再来烦本将军。”
美人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明艳的脸庞立刻煞白,险些比脸上厚厚的脂粉还要白了。
“贱婢,竟然敢惹将军生气,还不快退下?”
两人立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县令看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心底直发怵。
“宴会办完了吗?”
“大将军,下官的一双儿女也早就对您心生敬佩,今日听说大人要来,特意准备了歌舞想献给您。”
闻人征双手抱剑,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一身气质沉沉,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于是县令拍拍手,只穿着红纱的舞女舞男就走了出来。姿态翩翩,长得也温婉可人,眉眼间比刚刚那两个美人更多了几分傲气。
等跳完了舞,县令说想把他们献给大将军。
他这回是下了血本,想舍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女,以保全自己。
反正儿子女儿没了还能再生,乌纱帽没了,甚至连性命都没了,还怎么东山再起?
闻人征依旧不为所动。
啪嗒,他将佩剑放在桌子上。
“酒也吃了,舞也看了,也该办正事了。”
县令一看到他手放在剑上,就腿肚子打颤。“将…将军可是不满意我这一双儿女的姿色?”
“下官还有许多娇美的侍妾,将军若不嫌弃可随意挑选!”
他哆哆嗦嗦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妻子侍妾全都拉出来溜溜,闻人征却只是冷冷地摸着剑柄。
仿佛下一秒就会长剑出鞘,砍了他那颗狗头。
“县令大人,你可有贪污朝廷派发的赈灾粮?”
“下官……”
闻人征语气平静,只是落在县令耳朵里,和地府派来勾魂的使者无异。
腿一软就要跪下来。
却忽然听见有小厮跑进来,“老爷,陆公子要见……见您……”
小厮快步跑进庭院,就见他家老爷战战兢兢地差点跪倒在地,被吓得结巴了。
县令气得瞪了他一样,“咋咋呼呼什么,哪位陆公子?”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县令都无暇顾及了。
“就是…您一直提的那位郁郎君啊,陆公子说是有份您很想要的礼物要献给您。”
闻人征听见他们的谈话,耳根子一动。
礼物?听起来更像收买。他在心底默默又给县令的生死判上加了一笔。
就是不知道,最后这个天平会倾向哪一方?
加码的分量足不足够让他死。
县令抬起眼皮,小心地瞄了一眼座上的大将军,“将军可否容下官先去处理一点私事?”
“可以,我与你同去。”
闻人征来了点兴致,想看看他能收什么贿,贪什么污。
县令不敢反驳,连连称是。
穿过庭院,二人来到了会客的堂屋中。
远远的,就瞧见一道青色的人影坐在红木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一袭青衫淡雅,发间别了一支嫩柳条,别有一番风雅。
当真芝兰玉树般。
刚刚那阵子,闻人征见了好些个美人,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比起面前这人,他却觉得那些人都不及他半分。
不施粉黛,清冷俊雅,远比那些红纱覆雪肤的艳俗还要叫人惊艳。
这也是县令的美人计吗?
真难得他还有这种审美。
“他,我要了。”
县令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愣,尔后一惊,“这…大将军,这得问问陆公子才行呀。”
“他不是你安排的人?”
闻人征难得有了点表情变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遗憾。
陆长郁听见门口有动静,抬眼一望,凤眸潋滟仿若含了一汪春水,“大人可算来了。”
斯斯文文地行了一礼。
闻人征这才注意到,他原来是坐在一架木轮椅上。
“这位便是大将军吧?草民早就听闻大将军的事迹,心生敬佩,今日有缘得见,才觉将军果真英明神武。”
朱唇轻启,衔了花儿似的口吐兰香。
说的话是闻人征早就听腻的,他每回都被人这样拍马屁,见到的人,人人都夸他神武。
是旁人都说惯的话,闻人征知道他们都故意想讨好自己,对此并无感触。
可同样的话唯独他说出来,闻人征就觉得真心实意,熨帖动听。
“你就是郁郎君?”
“草民陆长郁,将军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闻人征想起刚刚小厮说的,县令平时叫他郁郎君?
“不行,他们都叫你郁郎君,我也要如此。”
“郁郎可同意?”
陆长郁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被他烦的简直想一杯茶泼到他脸上。
叫什么不好这样叫,他们很熟吗?
但他也只能勉强一笑,应道:“这是草民的荣幸。”
角落里瑟缩的县令看他俩似乎打完招呼了,先请了大将军上座,就问陆长郁今日找他有何要事。
陆长郁叹了口气,一双细眉微蹙。
“我有一好友,虽是奴籍出身,却颇有才华,诗词歌赋样样不差,品性也极好。实在不忍他流落于烟花之地。”
这意思就是想让县令帮忙脱离奴籍免为良人了。
县令一下子犯了愁,如果只是女婢小厮倒还好,官奴可不好办啊。
陆长郁看出他为难,体贴道:“大人不必为难,赎身的钱我已备好,只消大人以官家为由头帮他赎身。”
“也必然不会白让大人麻烦。”
说着,他令随从拿出一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尊玉像,也不知刻的是哪位仙人,衣袂翩飞,好似羽化成仙。
闻人征也看见了那尊玉像,他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到玉像细致的五官,匠人雕得极为细致,玉像用料也极好,触手温润,身子仿佛发着淡淡的荧光。
只是越瞧,就越觉得像极了面前这位郁郎君。
面如冠玉,该叫做玉郎才对。
县令看到那尊他眼馋了很久的玉像摆件,惊讶道:“是什么人,竟然让郁郎君舍得把这尊像送给我?”
陆长郁一向喜欢搜罗这些珍奇玩意儿,他有不少宝物,唯独这尊像最值钱,出自大家之手,又有些年头了。
平时友人们要看,他都不舍得摆出来,今天却要送给县令。
“……是极好的人。”
他暗自咬牙,垂着眼睫不再看那个木匣子,心疼得快要滴血。县令再不收走,他真的要后悔了!
陆长郁也很舍不得,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要让闻人征对自己那个“极好的友人”感兴趣,就只能如此,同时也要借机立一个无私君子的形象,让闻人征愿意与他交好。
日后想安排“友人”与他偶遇,也方便不少。
县令确实很眼馋,但他瞟了一眼座上的闻人征,掏出帕子擦了擦鬓角的冷汗。
“这等受贿之事,本官绝不能接受!”
“我那友人志向考取功名,大人且帮帮他吧。”
他目露祈求,唇红齿白、目若点漆,如神仙中人。
性子更如神仙般宽广,只为了一个奴籍出身的贱民,就要不求回报地散去家财、送出最爱惜的宝物,帮他免为良人,好考取功名。
心性竟比相貌更合闻人征的心意。
见县令铁了心不想帮忙,他转头就握住了闻人征的手。“大将军一向爱戴百姓,可否帮帮草民?”
看他乌眸澄澈,神色空茫,绣了暗纹的青色锦衣衬着雪肤,满脸落寞之色。
闻人征此时也想不起来贪污受贿的事了,反手抓住他的腕子。
“本将军可以帮你,不过你那尊玉像得送给我。”
有力的手死死抓着他细瘦的腕子,闻人征说要那尊像,却看着陆长郁,仿佛想要的不是玉像,而是面前这人。
“多谢大将军,我代友人谢过将军。”
他眉宇间的愁绪散去,唇边扬起一抹浅笑,面若桃李、熠熠生辉。
想要抽回手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大将军就那么抓着他的手腕,叫陆长郁暗恼他真是粗鄙蛮子,力气那么大,抓得手都痛了。
暗自骂着闻人征,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将军可否放开草民?”
闻人征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郁郎真乃君子也。”
“将军过誉了。”
他这一路南下,见过的人很多,上至贪官污吏、下至平头百姓,都各有缺点,如同染坊中的布匹一样,唯有清雅之极的郁郎让他觉得顺眼。
样貌、心性、品行……各个合他心意。
仿佛是老天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让闻人征见了就想亲近。
他一向不爱与人来往,今日却迫不及待地想与郁郎君交好。
“郁郎可嫌弃与我来往?”
“自然不会,将军若不嫌弃,草民随时扫榻相迎。”
陆长郁低眉顺眼,一派谦逊的翩翩公子模样。却在暗中诅咒闻人征最好在来的路上倒大霉,被顺走荷包或者走路扭了脚才好。
悄悄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他更烦这个野蛮子了。
*
夜已深了,闻人征挥退了想照料他的婢女,独自站在窗边。
那尊玉像被摆在木匣中,此时打开了盒盖,月光便洒落在玉身上,恰照亮了那一处细致的眉眼。
像极了俊逸非凡的郁郎。
闻人征将从不离身的佩剑放在桌面上,伸手罩在那尊玉像上,食指轻轻点在它半阖的双目上。
“郁郎……”
他低喃着。
听到窗外一阵翅膀扑腾声,就打开窗户,让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进屋内。
看那只鸟要停在玉像上,连忙拾起笔架上的毛笔,把他赶到旁边。
“这可不是你的落脚架子。”
闻人征从他脚腕上的信筒中取出一张纸条。
是他父兄催他早点回京了。
闻人征想了想,提笔写了两句简短的句子。大意是他认识了位正人君子,心生敬仰,想与他结为知交,晚几天回家。
他性子高傲孤僻,很少主动与人结交,整日在军营中与下属士兵混迹,早就让他父兄发愁了。
因此得到他这封信后,他们都深感欣慰。
闻人征那么挑剔的人,能让他称为“君子”还想要主动来往的,必然是极好的人。
这下他们全都不急着催他了。
隔日午后,陆长郁约他去听折子戏,闻人征惯爱舞刀弄枪,不喜这些风雅之物,觉得无聊的很。
从前宫宴里要演戏跳舞,闻人征都不乐意去,总是和陛下告病假。
今日他却觉得,有郁郎这样有趣的人物在,这出戏应该也没那么无聊了。
于是便应下来。
不同于京城中的奢靡大气之风,江南水乡的戏园子更显得温婉小巧,唱词儿也偏爱谈情说爱。
台上戏子扮相淡雅,嗓音糯糯,是闻人征从未听过的曲调。
并不像京城中听到的那般浑宏大气,或是塞外粗犷凄凉的小调,而是婉转清透,别有一番美感。
只是闻人征的耳朵糙,听不出有什么动听的地方。
倒是听到身侧有细微的泣声,偏过头,就见郁郎眼中含了一汪清泉,期期艾艾。
“郁郎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
陆长郁眼泪差点憋回去,哽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不觉得这出戏感人至深吗?”
闻人征垂着眼皮沉思了好一会儿,陆长郁还以为他在回味。
却听他道:“这出戏讲的什么?”
合着压根没有认真听,那他方才在作甚,傻子一样发呆?
陆长郁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的火气,思忖着不与这蛮子生气。温声和他解释,大抵是个悲情故事。
一个出身奴籍的貌美哥儿,在游园时做了场美梦,梦中遇见了一位令他倾心的郎君,便请花神做媒,乍然惊醒后发现不过黄粱一梦,哥儿便就此郁郁而终。
说着说着便心生戚戚,一双凤眸愈发盈盈,激动地握住闻人征的手。
嫩生生的掌心贴着他,一时之间,闻人征竟觉得这肌肤比他那尊玉像还要温润。
“要是人间真有这般缘分,合该成全。”
“将军觉得呢?”
他仰头望着闻人征,两靥微红,眉眼含春。
闻人征不由得心中一荡,只觉得握住他的那双手似乎更柔软白皙了。
“郁郎此番心思……”
他心中生出几分别样心思,特意带他看这折戏,还要他“成全缘分”,难不成郁郎对他不只是知交之情吗。
“郁郎可是哥儿?”
陆长郁愣了一下,“自然不是。”
闻人征便将心思沉下来,不再多想,只是因为他方才的犹豫,仍然存了一分疑虑。
郁郎当真不是哥儿吗?如若不是,怎么生得比哥儿还要明艳动人。
“说来这出戏中,也有我那友人。”
陆长郁示意他望向台上的角儿,“他词曲俱佳,身段儿嗓音都极好。”
又说了几句好话,大抵是他友人怎样怎样好,相貌、性子都不差,只可惜生来命不好,落了个奴籍。
若是旁人听了,必然要敬佩此人,同时心生怜悯不忍他流落风尘,想要帮扶他一把。
可闻人征听着他的赞叹,却皱起眉头说道:“靡靡之音,不及郁郎。”
“郁郎亦不差。”
他只看了台上那个人一眼,就兴致缺缺地别过头。
陆长郁彻底无话可说了,只觉得这个大将军真是木头脑子,一点情爱都不懂。
“若大将军是这戏中哥儿的情郎,将军也会伤心吧?只存在于梦中,和亡夫无异。”
“只留柔弱的貌美哥儿在人间郁郁寡欢,受人欺辱。”
闻人征闻言,好笑道:“我可不会死。就是真的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把欺辱我妻子的人全杀了。”
开口便是杀伐之气。
陆长郁又是一阵无言,不过好歹让这个木头引出这个话头了。他悄悄示意旁边的小厮把那个哥儿带上来。
片刻后,尚穿着戏服的哥儿到了他们这间。
盈盈一拜,和闻人征行了个礼,眼中含了泪珠,我见犹怜。
“多谢大将军。”
他连连道谢,说感激大将军帮他脱离奴籍。
“霖儿身世可怜,又柔弱貌美,大将军也怜惜你。”
陆长郁刻意把那出戏讲的悲情故事套在他们身上,他数次暗示闻人征代入这出戏中,就是再坚定的人,也多少会受些影响。
恍惚中就让人觉得,这戏讲得仿佛是他们的上一世,前世他们以悲剧收尾,如今终得圆满。
霖儿抬眼怯怯地仰望着闻人征,这要是换了个人,必定禁不住心疼。
但闻人征却沉了脸。
“是郁郎求我帮你,你不谢他却跪我,狼心狗肺。”
此言一出,霖儿和陆长郁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