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良俊笑着问道:“来不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的目光在陆长郁反着灯光、白到刺目的胸膛前扫过,顿时笑得更张扬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陆长郁面前那块半透明的任务板也越来越显眼,几乎要挡住他的视野。
【主线任务:开始直播赚钱。】
系统僵硬、陌生的声音刺得他一阵阵耳鸣。
“不干。”
他一口气全都拒绝了。
范良俊似乎有点失望,又问了一遍。
“真不干?我可以给你开两倍工资,轻轻松松月入过万。”
“我说了,不干,还有你可以让让路吗?你的车挡住我叫的滴滴了。”
他坚决拒绝,范良俊也没有厚脸皮到第三次求他,那样卑微地热脸贴他冷屁股,也只好放弃追问了。
不过他还是给了少年一串电话。
“要是改变主意了就打给我。”
*
陆长郁终于踩着月色回到家,那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小到只有一间卧室,中间被隔开做了个小厨房,卫生间是公共的,要去楼道里上,墙壁薄的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上下几户邻居的吵闹声。
狭窄、拥挤的楼道被杂物堆得很满,但最让人觉得窒息的却是那些挤满了楼道的声音,男人的鼾声、女人尖酸刻薄的责骂和孩子的哭泣。
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带着一身的疲惫打开门,怕打扰弟弟睡觉影响他明天上学,就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脱了外套准备睡觉时。
发现弟弟似乎不在床上。
是去上厕所了吗?
打着灯去外面找了一圈,公共浴室和澡堂里都没有。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陆长郁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陆泽生的哥哥吗?他在医院里,请您过来一下。”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接到这样的电话,肯定都会觉得害怕、担心,但是陆长郁却只觉得奇怪和……困惑?
陆泽生可是系统,不是寻常的肉体凡胎,虽然进了这个世界以后就失去了一些记忆,性格也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但他解释说是被角色本人的性格影响了,没有什么大碍。这几年也从来没生过什么病。
怎么忽然就进医院了?
等陆长郁连夜赶去了医院,被护士带去了病房。
护士温柔体贴地安慰他别太难过,还解释了陆泽生的病情。
说他是因为遗传患上的病,现在忽然爆发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就被学校那边送去医院抢救。
晚上十点多?陆长郁记得那会儿好像就是他遇到储鹤的时间。
按理说这两件事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但他总隐隐约约感觉,这两件事好像有点太巧合了。
“陆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有事可以按病床前的呼叫铃。”
护士离开后,陆长郁才有功夫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人。
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已经开始发育了,身子骨都快比陆长郁还要强壮了。一头银白色的短发衬得他皮肤、嘴唇都很苍白。
但是那双银色的眼睛却被蒙上了。
陆长郁感觉有点奇怪,妈妈的病不是和脑子有关吗,怎么还蒙上眼睛了?
“哥哥?是哥哥吗?”
少年伸出手在身边乱抓着空气,差点把手上的输液针弄断。
两只手都被针头扎得千疮百孔,现在也还扎着滞留针,长时间的输液让手腕都乌青。
看着有点可怜。
就好像街头被雨淋湿的流浪小狗一样,被路人踩伤了脚,也要呜呜叫着往主人脚边凑。
陆长郁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绷带,没有出声。
陆泽生似乎是失望了,落寞地放下手。
“不是哥哥吗?看来是我又做梦了。”
他捏紧了拳头,全然不顾手背上的刺痛,让陆长郁看到那反流到输液管的血液。
要是他再不开口的话,陆泽生可能真的会弄伤自己。
“是我。”
陆泽生猛然抬头,循着声音往旁边看去。
他张开手臂,准确地抱住陆长郁的细腰,把脸埋在哥哥温暖的怀里。
那双藏在绷带下的棕色瞳孔里泛出甜蜜的笑意。
现在是夏日,就是晚上也有点热,因此穿的衣物也很薄。陆泽生冰冷的唇,隔着薄薄的衬衫贴在了哥哥的腰腹上。
哥哥真的好容易心软,他得意地想着。
唇嗫嚅着,嘴巴张开悄悄吸了一口,馥郁的香味就充斥着口腔、鼻腔,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吃进了,唇齿间全是哥哥的味道。
陆长郁感觉肚子上好像被咬了一口,弄得他发痒,就推开陆泽生毛茸茸的脑袋,手指探进那头银色的毛发里。
指头勾上了遮着眼睛的绷带。
“你的眼睛怎么了?”
陆泽生下意识抓住他勾着绷带的手,更用力地埋进哥哥柔软的怀里。
“没事,只是暂时失明了,医生说很快就能好。”
他咬着牙,恨极了把眼睛夺回去的那个人,却又卑微地不敢叫哥哥听到他生气的声音。
生怕哥哥发现他的眼睛变了颜色、自己不再是他喜欢的样子了。
虽然他还有一头银色的头发,但他知道,哥哥最喜欢的,还是那一双漂亮的银眸。
哥哥总是盯着他的眼睛看,笑盈盈地摸着他的头,但乌黑的眸子却没有他的影子。
就好像明明站在他面前,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却在透着他的眼睛看另一个人一样。
哥哥还没有信任他吗?
甚至连发布的任务也一直拒绝。
但是现在有了两个病人要仰赖他养活,哥哥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任务了吧。
陆长郁出了病房,就收到了弟弟的病危通知和两份巨额医疗账单。
一份是妈妈的,一份是弟弟的,他甚至还欠了某个霸总一百万的酒钱。
他就是一天打三四份工都养不起。
【主线任务:开始直播赚钱。】耳边又听到了代理系统僵硬的机械声。
陆长郁看着账单后头那一串零,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受任务。”
他又看了看沉浸式地代入角色,都快忘了他们的身份的系统,爱怜地摸了摸他银色的短发。
“我一定会努力赚钱,治好你的脑残的。”
陆长郁一直拒绝做任务,就是因为感觉很奇怪。从前系统都不怎么管他的,只有关键时刻会出来帮他,非常靠谱。
到了这个世界却忽然和他断联,然后说要以弟弟的身份一直陪在他身边,还莫名其妙多了个代理系统。
任务也怪怪的。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
不过现在系统已经这么惨了,他只好放下心底的不安,答应做任务。好歹也是一场情分,系统都帮了他那么多次了,他也不忍心放下患上脑残的系统。
他在病床前陪了陆泽生一夜。
倒不是他想陪,他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陆泽生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一松手就惶惶地坐起来。
像是离了主人的小狗一样,不停叫哥哥哥哥。
偏偏他又蒙着眼睛,陆长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只能坐在床头陪着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等第二天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外面天光乍亮,他强撑着起床,总感觉身上乏得很,好像浑身都被撵过了一样,肌肉又酸又疼。
“陆先生,您的嘴巴好肿。”
护士提醒他道。
陆长郁摸了摸唇,好像是有点破皮了,下意识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连口腔里也疼得厉害。
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就看到镜子里黑发红唇的少年,许是才醒来的原因,还有些迷糊,乌眸里是雾蒙蒙的水汽,唇也湿漉漉的,上唇圆润的唇珠有点发肿,珍珠似的圆润。
陆长郁满脑子都是怎么搞钱的事,也没有在意。
他撩起一抔冷水到脸上,才感觉清醒了一些。冷水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尖,在衣襟上打出一片湿痕,显出一点胸脯的弧度。
趁着护士给陆泽生换药的功夫,他躲在卫生间里给范良俊打了个电话。
范良俊也没有趁机嘲讽他,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账号,让他尽管去直播,自己可以给他买流量买推广。
不过被陆长郁拒绝了,他打算先试试水,再考虑要不要趟这趟浑水。
他辞去了白天的工作,找了个便宜的网吧开了台机子。
登上范良俊给他的那个平台账号后,随便找了个恐怖游戏直播。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像他这样的新人,得找个吸引眼球的方式才能留下观众。
而打游戏算是比较低门槛的了,恐怖游戏对技术要求比较低,又自带节目效果,很适合他这种新手。
当然,他也不可能一直打恐怖游戏,就是先试试,搞不下去了就换个方法。
开了直播才十来分钟,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就开始狂涨。
弹幕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嗯?这是什么,好像是美女主播哎。”
“镜头好糊,还只有半张脸,这你都能看出是美女?”
“看手就知道肯定差不了哪去啊。”
陆长郁把镜头调得偏低,叫观众看到他纤长的手指和细细的手腕。灯光有点昏暗,圆润的指甲好像发着光一样,指腹上的皮肤很薄,按在键盘上就带了点点惹人怜爱的红晕。
他玩的是一款逃生游戏,紧张得浑身冒汗,紧紧咬着唇,没注意到弹幕发了什么。
手心里冒出点点汗珠,连指根都好像染上了水珠一样,雪白的肌肤上闪着莹白的光泽。
“忽然感觉有点渴,主播介意我舔舔手指解渴吗?”
“极致手控用户送出荧光棒×10——”
“主播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没见过,你不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在我家吃饭,你在你家吃饭,但是我早就决定好要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