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儿又有许多赏赐呢。”
“您瞧,这对白玉镂雕凤纹鸡心佩做得可真精巧!”
“几位娘娘们也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公子要看看吗?”婢女们嬉笑着,想把他们的主子逗乐。
“你叫他们回去吧,这些东西我都不要。”
陆长郁天天待在暖阁里,都快闷得长草了,但赵景崇不肯让他出去,知道他喜欢这些名贵的物件,就整天送些好玩意来。
什么白玉碗、青玉盘,许多连他都没见过的珐琅掐丝物件儿。远比他在闻人府里得到的要得多。
可陆长郁始终闷闷不乐。
被当作鸟儿豢养在笼子里,就是换再好再精致的笼子,又和阶下囚无异。好歹他在闻人府里的时候,还有三兄弟作陪。
“贵妃娘娘也送来了一件儿,公子也不要吗?”
因这贵妃是后宫中最大的主,婢女们就多问了一句,见公子兴致缺缺,也就连着那些娘娘们的礼物,一块送出去了。
若是旁人,自然不敢这样大胆地拒绝贵妃娘娘,只怕惹得骄纵又出身高贵的沈贵妃生气,寻了个由头将自己打杀了。
只是这人是陆公子,婢女太监们就觉得合该这样。
贵妃派来的太监还在外面等着,就看到自家娘娘的礼物被人丢到自己怀里。
他登时傻眼了。
“咱可是贵妃娘娘派来的!”身为沈贵妃的心腹,他可从未吃过闭门羹,连门都不能进就算了,连礼也被嫌弃地丢出来!
“你就是陛下派来的也没用,赶紧把东西领回去,别惹得我们陆公子看了心烦。”
这太监也恼了,“真是仗势欺人,回头咱就告诉贵妃娘娘去。”
他气冲冲地捧着锦盒回去告状。
彼时沈贵妃正在院子里喂鱼,几条肥硕的鲤鱼挤在小小的鱼缸里,甩着金色的尾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用小勺挑了些鱼食儿丢到缸里,看几尾鲤鱼张大嘴争抢着那一点点吃食,其中最大的一尾恨不得把其他鱼都吃了似的。
“真是贪得无厌啊。”
捧着锦盒跪在地上的太监委屈道:“娘娘,以前也从没有人敢这么大胆,拒绝了您的好意不说,还这样不给您面子。”
“这位陆公子仗着自己得宠,竟如此不识抬举!”一旁的贴身婢女忍不住道。
“是呀,奴才就连那暖阁的门儿都没进,就被赶出来了,活似个落水狗。就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那个陆公子一点也没把娘娘放在眼里啊。”
“咱们娘娘执掌凤印享协理后宫之权,父兄都是朝中重臣,深得陛下信重,日后迟早要当皇后的。岂能容忍一个小小的贱民这样羞辱?”
“娘娘心善,看得起他才屈尊降贵,特意挑了这样好的物件送过去,真是枉费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沈贵妃听罢冷笑一声,他送礼本就是出于试探,想看看这个陆公子是不是个懂事的,如此看来,却是是个不懂事儿的。
“什么屈尊降贵,本宫哪里敢得罪这位被陛下亲自迎进宫里的陆公子啊。”
陆长郁的恩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特意花重金为他打造的暖阁、每天不断的赏赐一箱箱往里头送,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旁人想见他都得经陛下同意。
而他入宫以来,陛下一次也不曾留宿过,空有个贵妃名头。
如此恩宠,实在让人嫉妒。
“陛下恨不得天天宿在那里,只盼他那张肚皮别争气。”若是生他七八个皇子皇女,这宫里就更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而且如今陛下被那个狐狸精蛊成这样,说不定连太子之位都能给了那些个孽畜。
“奴才听说,这位陆公子可是个娇娇,晚上睡不着,就要人摔了陛下赏赐的花瓶,再撕破金线绣的缯帛,就为了听碎玉裂帛发出的那一声清厉声,如此才能入眠。”
“他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娘娘可不能由着这等贱民在后宫里为非作歹啊!”
沈贵妃敛眉看着那缸里的几位鲤鱼,忽然将手中的鱼食全部倒进去,看那些肥硕的鲤鱼互相争抢,翻腾出白色的水花。
“本宫倒要会会这位恃宠而骄的陆公子,没名没分的就敢骑到本宫头上了。”
*
陆长郁下午难得有了些心情,主动要求去小院里晒晒太阳,但他只留了一个哑奴,其余人等都被打发出去了。
院子里搬了张卧榻,放在树荫下,只是他皮肤娇嫩犹嫌太阳晒得很,哑奴就给他戴了帷帽,半透的白纱挡住面孔,漂亮的眉眼如蒙了一层薄雾,被朦胧的烟雨笼罩着,若隐若现。
晒了一会儿,就贪睡地依到榻上。
哑奴怕他在外面被风吹着了,想叫他起来。只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就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陆长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道背光的身影在眼前。
黑漆漆的,看着有些眼熟。
“闻人征?”
哑奴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默默地帮他把散开的衣襟掖好,怕他又被风吹得咳嗽了。
陆长郁也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他脑子昏昏沉沉,只想着再多睡一会儿。
随手将帷帽取下来,他侧躺到软榻上。满头青丝在卧榻上铺散开,趁着一双朦胧水润的眸子,美艳不可方物。
眼下四下无人,哑奴心念微动,便俯下身小心地含了他的唇珠,微微抿着,并不敢太用力,怕惊醒了他。
只是这双唇太软糯,皮子也薄,饱满红润的唇珠被含了一会儿就发红发肿,好似涂了口脂一般,唇齿间也隐隐透着诱/人的香味,让人很想继续细细探寻。
陆长郁睡得头脑发昏,压根分不清如今亲他的人是谁了。
因着那几个男人,他对这种事敏/感许多,思绪尚不分明,唇舌先主动缠了上去。
细长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闪着泪光,纤长的眼睫颤巍巍的,旖旎妩媚极了。
一股热劲上身,陆长郁想要脱了外袍,只是细长的手指有点抖,怎么都不得章法,反倒把衣襟越弄越紧。
哑奴压住他的手,自己去解他的衣衫,看见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胸膛,玉似的白皙惹人心痒,就俯下身用唇轻触。
陆长郁被他软软的唇瘙得发痒,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响动,猫儿似的叫着。
哑奴愈发心痒难耐,只是如今青天白日的,他们两人又身陷皇宫,实在不是温存的时候,只好遗憾地挪开唇,重重地在他上唇含了一下,吮得那点圆润的唇珠充血发肿。
轻柔地将他的衣衫整理好,哑奴想着等会要是他还不醒,就将他抱到卧房里休息。
只是这岁月静好的气氛很快就被嘈杂的声音打破。
“贵妃娘娘,陛下吩咐了谁也不能进。”
“狗奴才还不快让他,娘娘也是你能拦的人?”
……
仆人们实在拦不住,被沈贵妃带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婢女给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他就悄悄溜出去找救兵了。
“贵妃娘娘到——”
“陆公子,还不快行礼?”
哑奴将他扶起来时,他还有些迷糊,接着一顶帷帽又罩在头顶上。
“什么贵妃娘娘?”
“大胆!竟敢对贵妃娘娘无礼。”
“陆公子不认得本宫吗?”沈贵妃立在他前头,眼睛向下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依在榻上的陆长郁。
一身猎猎红衣,艳红的牡丹一般张扬,眉眼略有些深邃,似是有异域血统。
额上一点艳红的孕痣,长相、资质俱佳。
只是他身形不算瘦弱,站在陆长郁面前,挡着大片的光,影子都把他完全罩住了。
陆长郁发觉自己自打来了京城,唯二见过的哥儿,怎么都比他强壮许多?难道北方的风水养的哥儿都这样壮硕不成。
也怨不得旁人总是拿他当哥儿了。
贵妃来势汹汹,只是陆长郁倒觉得他还算顺眼。他对哥儿一向有耐心。
“贵妃长得这般明艳,在下若是见了,定然不敢相忘。”他下意识就拿出从前逗弄哥儿的话来。
沈贵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身量纤纤、气质冷清,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但那露在外头的一双手,指尖儿带着点半透的粉,好似枝头初开的桃花苞一般,娇嫩无比,一碰便要碎了。
只看这一双手,想来长得也差不了。
“公子仗着自己貌美,就连本宫也敢欺辱吗?”沈贵妃讥讽道,“这样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也不知道陛下看中你哪里了。”
这一点陆长郁也很想知道,赵景崇究竟相中他哪点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知错就改。
“在下哪里比得上娘娘如此多娇?娘娘肌肤胜雪、衣襟带香,就是在下见了也忍不住心动呢。”
陆长郁随口一句话,害沈贵妃气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他何曾被人这样调戏过?
“大胆,见了本宫不下跪,还敢戏弄本宫。来人,把他压着给本宫磕头道歉。”
身旁的太监立刻上前要把他从榻上拉下来,突然小腿上一阵刺痛,他扑通一下双膝跪倒在陆长郁面前,灰头土脸跟条狗似的。
“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何用?”见他如此丢脸,沈贵妃气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刚爬起来的太监又一头栽倒在陆长郁脚边。
“哎呦……娘娘息怒啊。”
身边一个两个都不顶事,沈贵妃干脆自己动手,往前两步,刚走到了卧榻边,扬起的手正要抓住陆长郁的肩。
却怎么都没落下。
哑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沉默地看着他,眼底酝酿着浓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