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许久没有回应,连周围也静悄悄的。
古怪的气氛,令赵景辉如同被泼了盆冷水一般,一身热度散去。
他终于找回了理智,才发现自己被引诱得做出了什么荒唐的事情。
连忙抽回手,赵景辉站起身,就看到陆长郁的视线落在门口。他也顺着望过去,看到了默默而立的皇兄。
赵景辉如遭雷劈,浑身都僵硬了。
想着,皇兄什么时候来的,都看到了什么?
然而赵景崇却没有和上一回一样那般发怒,而是笑着走进来,还叫人给他赐座、上茶。
“皇弟是来送吉服?”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和气地和赵景辉说起家常。
赵景辉僵硬的身子略略缓和下来,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放松。
见皇兄手臂缠着绷带,不禁关切道:“皇兄,昨夜那个刺客可抓到了?是何人派来的?”
赵景崇眼里闪过一抹冷意,“未曾,不过已经有了线索。”
“皇兄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臣弟看一看?”
“朕早有此意。”
他回答得这样果决,反倒令赵景辉心底生出寒意。
“……若是不便的话,臣弟不…”
“朕正想着把这东西还回去,今日就这样巧,还未特意叫人去寻,就遇见皇弟了。”
赵景崇脸上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其上一个“辉”字昭示着玉佩主人的身份,乃是赵景辉的贴身玉佩。
赵景辉当即脸色一白,就要跪下。
“皇弟今后可要小心些,别再被人偷了这等隐私的物件。”
他要解释的话被赵景崇说去了,嘴巴张了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哑口无言。
而且他很清楚,就是再百般解释,也是百口莫辩。
皇兄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罪。
“皇兄!”
赵景崇看也不看脸色惨白的赵景辉,而是转头问陆长郁,“方才皇弟的问题,朕也很好奇。”
“朕和皇弟,玉儿更喜欢谁?”
听到他这话,连赵景辉也抬起脸盯着他看。
陆长郁默默扭过头,避开他们两人的目光。
“哑奴。”
他垂下眼睫,挡住眼底晦暗不明的光彩,补充了一句,“我的茶已经喝完了,还不上茶?”
在陆长郁眼里,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在他心中的分量,都比不上一个哑奴。
他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回避的态度更让赵景崇脸色难看。
疑心的目光在他与赵景辉之间打转,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本就焦躁的心愈发烦躁。
“皇弟先退下吧,也不必去礼部了。”
赵景辉彻底心凉,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俯首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礼部不用去了,他就只能回府。
身上的官袍也懒得褪了,枯坐在院子里,看着悬在头顶上的太阳一点点落下,寒意逐渐遍布全身。
月亮才刚攀上梢头,赵景辉要等的宣判就已经来临。
“景王爷,接旨——”
他被剥去了礼部官职,贬为平民,今后也要永远禁足在王府中。二十余年的兄弟情分,七年的君臣之谊,皇兄却是铁了心要与他决裂。
然而细细想来,今日遭遇似乎并不甚意外。
皇兄从未信过他,从未给过他半分权利,从一开始就忌惮他。往日种种皆为因,今日种种皆为果。
赵景辉轻吐了胸中一口浊气,想通关窍后反倒释然了。
他本也无意于此,只是觉得心寒罢了。
“罪臣受旨,谢主隆恩。”他最后向皇兄磕了头,今后便再与他无干系。
“我还有一些话,劳烦公公代我向陛下转告。”
“王爷言重了,有话请说吧,咱一定如实转告。”
赵景辉有些话憋了许久,早就想问出口了,然而到了此刻,忽然又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下场已经告诉了自己该有的答案。
“……恳请陛下不要牵连郁…陆公子,今日是我冒犯了他,一切都是我的错。”
反正他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也不差再多这一个。只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怪罪郁郎。
*
陆长郁得知国师要见他时,还有些意外,因为他记得自己从未和这人有过交集。
不过一看到他那双熟悉的银眸,便了然了。
高大的白发男人挥退了所有的仆人,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极健壮的身材立在陆长郁身边,非常有压迫感。
陆长郁却笑道:“怎么,现在不做巫师了,改行当神棍了?”
“是国师。”男人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好吧,那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跑哪里野去了。”他抱怨道,大多都是打趣。
男人却认真地解释了起来,原来是他检测到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产生了变化,就提前进来掰正前置剧情,把所有不可测的风险都抹除掉,以免陆长郁遇到危险。
这也导致他必须脱离陆长郁。
“哥哥对我这么好啊?”陆长郁抿着唇,一双乌黑的眼眸闪着亮光,仿佛睡了星辰一般,星星点点,映在男人的眼眸里。
“嗯,对你好。”
男人冷着脸,简短地应了一声,耳根莫名有些发红。
“那你现在来,是要回到我身上吗?”
“现在还不行,我要提前去下个世界等你,顺便做点准备。”
陆长郁惊讶道:“还要你提前做准备?会很危险吗?”
男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不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他急匆匆要离开,陆长郁忽然抓住他的手,“等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迷惑赵景崇那家伙?道具、或者迷魂术什么的。”
“我不是巫师。”
意思就是不行了。
男人也知道他最讨厌被人关着,这段时间肯定忍得很难受。他犹豫了一下,安抚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像在哄闹脾气的小猫一样。
然后就被小猫气呼呼地伸爪子挠了一下。
“不必担心,事情已成定局,很快就会结束了。”说罢他便走了。
陆长郁以为他那么厉害,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直接跳转过去的。然而便是神通如系统,有了一副血肉之躯,也只能受了凡人的苦。
他被赵景崇派去的侍卫抓到大殿里,毫不抵抗。
“仙人也会产生凡人的七情六欲,那也会如凡人一样被杀死吗?”
“我不是仙人。”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白发男人面不改色,一双通透的银眸倒映着赵景崇因嫉妒、憎恨而扭曲的面容。
曾经或许他称得上一句“仙人”,但如今有了血肉之躯,有了一颗心脏,有了在意的人。
也不过是尔尔凡人。
心脏被刺穿的那一刻,雪白的睫毛轻轻颤动,还是挺疼的……索性是他受了,不是他的宿主受了。
*
陆长郁昨夜一宿没有睡好,因此天一擦黑就早早入睡了,只是被折腾得厉害了,半睡半醒间翻来覆去,就是梦里也不踏实。
只觉得好像那个昏君还压着自己,叫他喘不上气,出了一身冷汗。
身上越来越沉,唇也被堵住了。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赵景崇果真压着他,埋首在他胸前,登时眼前一黑,惊骇不已。
赵景崇看他终于醒了,微微一笑,只是看他目光回避,又是面色一沉。
“玉儿又在想谁,闻人征还是景王爷?亦或是国师?”
他似痴似狂,强硬地掐着陆长郁的脸颊,问道:“他们哪里配让你这样在意,玉儿只能看着我,只能想着我,只能叫我碰……”
神情烦躁,眼里却满是悲凄,隐约闪着一点泪光。
“如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父皇、母后,兄弟姐妹……如今朝中唯一支持我的人也没了。”
赵景崇什么都知道,但他早就没有退路了,他早就疯了。
从他决定夺权的那一刻起,从他得知真相的那一时起,从他亲手杀了父皇的那一天起,就彻彻底底疯了。
“我只有你了,玉儿不可以再背弃我。”
他眼底那一点闪光仿佛是陆长郁的错觉。
赵景崇怜惜地咬住他的唇,用舌尖往他口腔里推进一粒药丸。陆长郁立刻就要用舌头挤出来,叫他用舌用力顶至喉咙最深处。
药丸到了暖和的喉头,立刻就化成一股浓稠的浆水,顺着柔软的内壁流进去,一股酥麻的痒意随着浆水流淌过全身。
陆长郁只觉浑身炙热,失神地半张着唇。
“玉儿,用了这药,你今后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赵景崇才一剥了他的衣服,就叫他主动缠上来,不禁有些惊喜。
正要也脱了衣服,却听见外面有太监急匆匆禀报,“陛下,已经抓了那刺客,说要陛下亲自审问才肯开口。”
“这点小事也来烦朕?滚下去!”
“可是……这刺客似乎是大将军啊!”
赵景崇惊怒道:“他此时还有胆量敢孤身入宫?”他笃定闻人征定然是想要趁机抢走他的玉儿。
这时又有一名侍卫快步跑来,“陛下,大将军方才要逃,已经叫我等半路截下了。”
闻人征的实力,赵景崇也深知,怕他又趁机跑了,立刻叫人严加看守。
转头看到床上他的玉儿面色嫣红的动人模样,低声安抚道:“玉儿且忍忍,等朕处理了闻人征,就立刻回来陪你。”
赵景崇也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受折磨,然而这药的药效甚猛,一时半会根本消不了,闻人征定然会趁机跑掉。
他加紧步伐匆匆离去。
啪嗒,大门刚被落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郁郎?”
闻人征见他面色发红,两颊却是病态的苍白,顿时心底一沉。“赵景崇对你做了什么?别怕,我立刻带你走。”
他不想再等什么计划,唯恐郁郎受了暗伤。
一手扶起他,将松散的衣襟拢好,却忽然被攥住了手掌。
软糯、发烫的脸颊蹭上他的手掌。
闻人征低下头,陷入了他那双含了蓬勃渴求的湿润眼眸中。“帮帮我吧……”早就被咬得红肿破损的唇,讨好地笑着。
笑容、眼神,全都是引诱的模样。
闻人征完全无法拒绝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