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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闻人修诚要和陆长郁一块去阐福寺的事情,被闻人极知道了,他便也闹着要去。

“我叫人给你备马车。”

“不用,我和郁郎坐同一辆马车就好。”

说着就踏上了这辆外观朴素的灰色马车,光看外表还不显,进了里面才知道,这马车并不如外面那么寒酸。

处处精细,吃食、话本都已提前备好了,连靠垫都是绸缎为面的。

陆长郁看到他进来时,还有些惊讶。不过对上他那张笑嘻嘻的面容,倒也没说什么。

其实细细看去,还是能看到闻人极眼眶有些红肿,他这几天想必也不好过。

闻人极一上来就挤到陆长郁身边,亲热地靠在他肩上。

害得闻人修诚就只能坐到略远的位置。

闻人修诚也不与他计较,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撩袍子就稳稳地坐在郁郎旁边。

稳重的样子和闻人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上经过热闹的街道时,闻人极听到外面的吆喝声,就让下人停了马车,亲自下去了一趟。

等再回来时,怀里抱了个油纸包。

“拿的什么东西,这么稀罕?”陆长郁颇有些兴致。

就看他神神秘秘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枚圆滚滚的山楂,上面染了一层雪白的糖砂,看着就觉得酸甜可口。

“是糖雪球!郁郎吃过吗?很好吃的,快尝一个看看吧。”

闻人极捻起一枚糖雪球递到他嘴边,指尖触到他软软的唇肉时,顿了一下,很快就又往前凑了凑。

雪白的糖砂一遇到湿润的唇,就在他唇边化开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齿间蔓延。

陆长郁拗不过他,张开嘴,红艳艳的舌尖一卷,把那颗裹了糖霜的红球咬在齿间,舌尖不小心碰着了闻人极的手指,令他心头猛地一跳。

“……好吃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今天就让郁郎也尝一尝。”

闻人极的心思很单纯,就如同他送的风筝一样,他喜欢什么,觉得什么东西好,就想全都送给郁郎。

“还不错,就是有些甜了。”

陆长郁只吃了一颗就不吃了,他嘴叼得很,这类甜食他实在吃不惯。于是剩下的糖雪球就全进了闻人极的肚子里。

他吃得一脸甜蜜,显然喜欢极了。

“就这么好吃吗?”陆长郁颇有些好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好吃,本来只是一般好吃,但现在是郁郎剩下的,就成了绝顶美味了。”闻人极一脸认真地回答他,陆长郁当他在开玩笑,没忍住弯了弯唇。

他这几天苦闷久了,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闻人极看他笑得那样开心,便也笑了,只觉得含在嘴里的糖雪球更甜蜜了。

“郁郎可是嫌腻了?喝口茶清清口吧。”

闻人修诚体贴地递上一盏茶,见他一双红唇沾了些半透的糖渍,就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

手指隔着轻薄的帕子,触到他湿润的红唇时,眸子略微暗沉了一瞬。

“阿极也真是不像样,怎么能逼郁郎吃呢?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小孩子口味。”

“这样甜腻的吃食,郁郎大概吃不惯吧?”

陆长郁低头抿了一口茶,被略苦涩的茶水冲淡了口腔中的甜腻糖渍。“尚可,偶尔吃一些解解闷也没关系。”

其实他也不讨厌甜食,不过是清淡的点心更耐吃一些。

接着闻人修诚给他喂一些口味清淡的茶点时,他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照料。

他那么亲近闻人修诚,令闻人极有些不舒服。

大哥那个木头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郁郎更喜欢他,而不是自己呢?

“苦茶有什么好喝的,我就乐意让郁郎一辈子甜甜蜜蜜,何必像大哥这样整日苦大仇深的。”

郁郎长得那么好,笑起来也好看,就应该高高兴兴的一辈子才好。

他非得和闻人修诚置气,闻人修诚喂点心,他就喂蜜饯,一人一口,陆长郁都被喂得快吃饱了。

等到了该下车的时候,觉得肚皮好像都涨了一圈。

阐福寺的小僧帮他们收马车时,还念了句“善哉善哉,佛祖会保佑施主父子平安”。

陆长郁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看到闻人极笑得脸色涨红,闻人修诚也面色怪异,才明白怎么回事,当即恼得羞红了脸,被哄了好半天才肯进庙门。

“郁郎不与他们置气,我们早点求了符就离开。”

闻人修诚想帮他推轮椅,中途就被闻人极劫走。

到了庙门口的时候,人来人往,一个灰衣人不小心被行人撞倒了。闻人修诚顺手扶他起来,眼睛一撇,看到他袖中似乎藏了一把匕首。

“多谢公子。”灰衣人低着头,也不看他,道了一声谢就匆匆而去。

闻人修诚站直了身子,凝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眸子微眯,似乎在思索什么。听见闻人极在叫他,才暂且放下心底的疑虑,三人一同进了阐福寺。

今日恰好也是皇帝来阐福寺的日子,他来时没有声张,只带了国师和一队亲信护卫。

“方丈有些事情脱不开身,陛下请在此等候片刻,方丈很快就来接驾。”

小和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通报完毕后就退下了。

他们一行人就等在后院的厢房中,只有一个资历颇深的青年和尚陪着,皇帝便问他有什么玩意解闷。

“陛下,小僧擅卜卦,不知陛下可有兴趣让小僧为您算一卦?”

赵景崇笑道:“这都什么世道,连和尚都要抢道士的活了。既如此,你就为朕算一卦吧。”

那和尚就掏出三枚铜钱,放在茶杯中摇了三下,最后倒扣在桌子上。

目光扫了一眼,顿时脸色一白,额上冷汗津津。

赵景崇看到他的反应,面色一沉,质问道:“大师何故如此失态?”他口中叫着大师,只是一双黑眸中杀机隐现。

“陛下…陛下恐有血光之灾……”

小僧吓得两股战战,看陛下面色不善,身边护卫也欲拔剑刺他,顿时更加惶恐,连连告饶,说自己实力不精,算的卦象信不得。

“陛下,可否借微臣一观?”

这时小僧才注意到,厢房中还有位个子极其高挑的青年人,一袭月白衣衫,身形伟岸。头发是白色的,最奇异的是却那一双银眸。

眼神淡漠,有一种空若无物的冰冷感,仿佛什么事物都激不起他的情绪似的,他眼中万物皆为蝼蚁。

陛下似乎很信任他,抬了抬指尖,示意他上前来。

他一靠近,似乎连这片空气都变冷了许多,周身透着森森的寒气。

“两震相叠,却是凶卦。”

小僧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惶恐,生怕惹怒了陛下,把两人都赐死了。却见陛下不怒反笑。

“那国师有何建议?让朕立刻离开阐福寺,还是躲在某处避开危机?”

“虽有血光之灾,但陛下会因祸得福,臣建议陛下应当顺势而为。”

“什么福值得朕犯险?”

“陛下今日会红鸾星动。”

赵景崇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回答,他一时无言,怀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比他还高的男子,几乎要怀疑国师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从前指导他如何弑兄弑父、如何操控人心的国师,让他为了一句“红鸾星动”冒险?

*

闻人修诚在大殿里上了香后,看到一名太监穿着常服,急匆匆叫走了方丈,就知道陛下也来了。

想到刚刚遇到的灰衣人,他心道不妙。

“阿极,你守着郁郎。”

说罢匆匆离开,陆长郁和闻人极都有些困惑,但也没多想。

大殿里人太多,又都是一股香火味,熏得陆长郁难受。而且这味道熟悉极了,让他想起当时在废庙中与闻人征抱了一夜的事情。

只是闻着这烧香的气味,就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他实在不想留在这里。

闻人极就带着他到了后院,寻着最清净的角落,不知不觉就到了赵景崇所处的地盘。

他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树林里有奇怪的动静,想着莫不是什么虫蛇。

见郁郎眉头紧皱,想来是害怕那些东西。

“郁郎稍等片刻,我去拿些雄黄,很快就回来。”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叫小厮跟着,因此这会儿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本来图清净才来了后院,没成想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倒是荒凉得让人害怕。

后院外面连着一片树林,冷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

陆长郁被这股风吹得手脚发麻,心神不定,手撑着轮椅就打算离开。却忽然听见一道破空声。

接着就是一阵阵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微弱的惨叫声。

他心跳如鼓,慌得手脚发软,原本就沉重的轮椅,现在双手无力,就更推不动了。

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就干脆一咬牙,将自己从轮椅上推下来跌倒在地,手撑着地面躲到了树林里。

细嫩的掌心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渗出细细的血丝,膝盖也被磨得有些刺痛,只是此时也顾不上疼了。

那些厮杀声越来越近,陆长郁鼻尖也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藏在树后,屏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把那些动静挨过去了,听到外面没什么声响,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接着就被一把银亮的剑抵住了脖颈。

“何人?”

赵景崇本来以为躲在树后的是刺客,可见他身量纤纤,胆怯地垂着头,并不像是刺客。

便用剑尖儿挑起他的下颌,微微抬起。

方才他费力地爬到树后时,弄脏了一身衣物,连发带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挂掉了,这么一抬头,满头青丝泼墨般从肩头滑落,一双迷蒙的凤眸也显露出来。

真真是个漂亮的少年郎,凤眼朱唇,墨发披散。

如今狼狈地跌在地上,素衣被弄得脏污,长睫也染了泪珠,似落非落,愈显得他柔弱动人。

“别…别杀我……”

惊喘的声音也动听极了。

饶是他这个见遍天下美人的皇帝,也从未见过有哪个美人如他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只一眼就能印象深刻的。

这样的人,花似的娇美柔弱,绝不可能是刺客。

赵景崇收回剑,正打算把吓出一身冷汗的美人扶起来,看他双腿无力,还以为只是方才被自己吓坏了。

颇有些懊悔地道了几声抱歉。

本想着多安抚他一会儿,等他恢复体力,就听见远处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刺客追来了。

要是把美人放在这里,那些刺客估计会误伤了他。

赵景崇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一把将想往后躲的陆长郁打横抱起来,向林子深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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