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力见的东西,怎么做事的?”
沈总看见储鹤冷着脸,神情不愉快的样子,立刻站起来把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揪起来。
扯着后领子,像提溜着一只落水狗一样。
他也确实浑身都被酒水打湿,白色的袖子也被染红,姿态也垂头丧气的,看着狼狈极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叫你们经理来!”他正愁在储鹤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被陆长郁触了霉头。
顿时更恼了,扯着他领子的手更用力地收紧。
少年就站在一堆碎玻璃片里,脊背绷得杨树苗一般笔直,身姿绰约,自有一番少年稚气。
只是一直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脸。
及耳的短发垂在耳尖上,细碎的发丝挡住了一点耳尖,被扯着后领,就在乌黑的碎发间隙里透出雪白的脖颈。
很白,被男人这样暴力的对待,粗大关节上的戒指硌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圆形的红印。
单调的乌发雪肤间就多了一道妖艳的色彩。
储鹤银色的眼眸凝视着他发红的后颈,眼神一暗,只是看到沈总那只粗鲁的手时,又闪过一丝不愉快。
“沈总这是做什么?”
一直对此兴致缺缺地储鹤忽然开口道。
“暴力可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这明显是要为这个小侍应生解围了,他忽然转变的态度令在场的几个男人纷纷惊讶。
这一晚上他们使了各种手段,想尽办法讨好储鹤,但储鹤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连送到嘴边的美人都不要,非常高冷。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闯祸的侍应生说话?
而且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总也是个人精,立马琢磨过味来,连忙放开那个少年。
“储总说的是,我刚刚有点太冲动了,小兄弟,对不起啊。”
他脸上的怒气顿消,带着满脸的笑,变脸比翻书还快,还小心地帮少年扯了扯被自己揉皱的前襟。
暗暗瞄了少年一眼,顿时面露惊艳。
他也算是个风流浪子了,常年混迹于花丛里,荤素不忌,所以今天才想了用美□□惑储鹤这一招。
但不得不承认,就是他这三十多年里见过的无数美人里,也没有哪个能像少年这样只见了一眼就印象深刻的。
怨不得连储鹤那家伙都对他有兴趣。
“小兄弟,我刚刚喝多了,没有伤到你吧?”沈总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他这样说着,却不管陆长郁有没有回答,而是强硬地搂着他到了储鹤跟前。
陆长郁差点被他直接推到了储鹤身上。
“我还有工作……”
“这满桌的好酒都毁了,真可惜,不过没关系,我再给储总您挑几支更好的!”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威胁,要是不答应陪储鹤喝酒的话,就要让他赔偿所有被打碎的酒吗?
“过来,坐这里。”储鹤眯着眼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略有些兴味。
可恶,难道他们这些该死的资本家以为用金钱逼迫他,就可以让他出卖自己的清白吗?
陆长郁默默坐到了储鹤旁边,并没有坐他腿上。
是的,他现在就只能暂且委屈一下自己了。
他真的赔不起这一桌的酒,就是卖了他都赔不起。
储鹤也不逼他,只是揽着他的腰,宽大的手掌顺着脊背缓缓抚摸着,自细腰处往上到肩胛骨,再往下到偏肉的臀胯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着肌肤。
力道很大,几乎叫他感觉到那手上粗糙的茧子,激得漂亮的肩胛骨微微颤动。明明身上穿得严严实实,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光溜溜地被摸着脊背一样。
偏头望去,就看到储鹤的侧脸,他在和对面的男人说着什么,侧脸深刻英俊,神情也很认真,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手上摸着的肌肤。
就好像是在工作时间、下意识摸着身侧趴着的小猫一样,无意识地抚摸着那瘦削的脊背,为这细腻的手感流连。
他之前都是拿着个绑了蓝色穗子的手串盘着,爱不释手,现在却毫不在意地把手串扔到一边,专心盘着身旁的小猫。
陆长郁盯着他的眼睛看。
“怎么了?”储鹤注意到他古怪的目光。
“在看我的眼睛?很奇怪吧,我一出生就是这样的银瞳,因此许多人都害怕我。”
但陆长郁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奇怪……
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眼睛。
或许对方应该称不上“人”。
“不可怕,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他回道。至少在他看来,这双眼睛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储鹤闻言,眸子里似乎闪过一道光彩,像是有一瞬间笑了。
“那就好。”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储鹤并没有为难他。
他安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谈生意,储鹤就静静地摸他的背或者后颈。
并没有什么狎昵过分的举止,和其他几人的言行也很理智冷静。
等到另外几人都醉醺醺地要离开时,储鹤也一点没有醉意的样子。
只是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时,他才猛地倒在陆长郁怀里,耳根子通红,显然也已经醉了。
“储先生,我叫人送您回去?”
陆长郁推了推他,正打算叫同事过来。
忽然被储鹤扑倒在沙发上,沉重的身躯死死压着他。
手掌也掐上他的脸颊。
少年人的脸颊带着点圆润的肉感,嫩得能捏出来水似的,手指一捏紧,就按下几个肉坑,把嘴唇也捏得嘟起来。
眼睛水汪汪的,唇也是水润润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储鹤大抵是喝醉了,被他引诱得目眩神迷,眼睛紧紧盯着他湿润的唇,克制不住地张开嘴。
像是要狠狠咬住那两片唇一样。
陆长郁也以为他要亲自己,偏偏这人又沉得要死,他根本推不开。
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是被狗咬了。
而且这样的话,多少能抵点酒钱吧?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亏了,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来说,清白都算不得什么,何况只是一个吻。
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等着清白被罪恶的金钱玷污。
但是好半晌都没能等到落下的吻。
疑惑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储鹤的眼睛。
一双银色的眼眸,似孕育了浩瀚星河,往深处望去,似乎空茫茫一片,如神明一般万物皆为刍狗。可那里面却有了他的影子。
……和淡淡的笑意。
储鹤低下头,双唇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几乎以为储鹤已经吻上自己了。
但是没有,储鹤只是很绅士地闻了闻他脖颈处的味道。
清浅的香味侵入鼻腔时,他被酒精麻醉的神经也开始舒展,理智逐渐回归。
他看到了身下的少年。
清澈、美丽,纤长的睫毛因这样的姿势而不安地发抖。柔软饱满的唇也动摇着,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叫人看到里面洁白的牙和粉色的口腔。
惶恐着引诱。
储鹤才回归的理智险些再度崩溃,大约只有仅存的一半了吧。
双臂撑在他耳畔,唇也凑到白润的耳垂边。
“我可以吻你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熏得那片耳垂也泛起红晕。
“如果我拒绝你会立刻离开吗?”
“会。”
“……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可以亲我,但是得抵我一些酒钱。”
就像他之前所认为的那样,这笔欠下的酒钱更重要,一个吻真的算不了什么。
“储先生,你觉得我这一个吻,值得多少酒钱?”
他含含糊糊地问道,吐出的气息带着连绵的幽香,吸气时又不小心吃进去一些储鹤嘴巴里的酒香。
气息交缠,空气也湿漉,明明还没亲吻,却好像已经唇舌交缠了。
储鹤反问他:“你觉得今天这些酒值多少钱?”
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说了个保守的数字,“一百万左右吧。”
“那就一百万。”储鹤立刻道。
少年似乎有点惊讶,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一百万换一个吻。”
他的语气很果断,好像压根没有思考过一样,陆长郁都怀疑要是自己说一千万,他也会一口答应。
这人真的是喝醉了,没想到看着那么冷淡理智的一个人,喝醉了这样好骗。
活生生的冤大头,不过只要他们两清了之后,储鹤再傻也和他没关系了。
储鹤掐着他的下颌,正要吻下去时,却又忽然停住了。
“不行。”
陆长郁还以为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想收回刚刚的交易。
“先欠着,下次再亲。”
混混沌沌中,储鹤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就这样吻下去,不然面前的人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抛下他跑了。
再也不会见他。
储鹤把丢在桌上的手串捡起来,亲手给他戴到手腕上。
木质的手串散发着圆润的光泽,因为尺寸不合的问题有点大了,一条蓝色的穗子垂到小臂上,衬得皮肤很白。
像是镣铐一样,把他锁了起来。
*
陆长郁下班时已经很晚了,路边几乎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就只有几根路灯和醉醺醺的酒蒙子。
他弄脏了制服,就打算带回去洗干净,身上也是黏糊糊的酒液,也懒得再换上干净衣服了。
结果出门就看到他的自行车还真掉链子了,只能咬咬牙准备打车回家。
“今天怎么一直破财?”他嘟囔着,站在路灯下等车。
这身黑白的制服在灯光昏暗的店里时看着还不显眼,一到了外面,才让人看到背面镂空的网纱,内里透出隐隐绰绰的腰线和肤色,在灯光下甚至能看见清晰的背沟。
前头也开了深v,几乎要一路开到胸膛下方,只是也叫黑色的网纱挡住,往上一直到了脖颈处。
阴影处乍一看,只觉得他穿得严严实实,连脖颈都不漏一点,禁欲极了。可一照了光,又近乎半裸的模样。
极致的反差,显得妖媚极了。
陆长郁以为这个点都没什么人了,才放心穿出来,带着一脸的疲惫。殊不知这些漂亮的风景全落在了某人的眼里。
一辆亮眼的红色宝马停在他面前。
陆长郁没当回事,转身准备避开去旁边等车。
那辆车也跟了过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眼熟的脸来,是他从前的高中同学。
“陆长郁,你还真下海了?”
他戴着副墨镜也挡不住的轻挑目光自上而下扫视着面前的人。
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兴奋。
“多少钱一晚?”
“卖你一条命都不够的。”陆长郁冷笑,“大晚上的还戴墨镜,撒币。”
“开玩笑的,瞧你这可怜的样子,别站街了,我有更好的工作可以介绍给你。”
“我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正在找漂亮的主播。”
“你来跟我干吧,长这么漂亮一张脸,站在镜头前摇摇屁/股卖卖风情就有人上赶着给你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