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约斯顿了顿,他一直觉得面前的亚雌有些奇怪,语气中无时无刻不带着轻松的笑意。就算眼睛看不见,卡约斯也能想象到温德尔的表情。
眼睛基本失明之后,周围的虫族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呼吸频率和声音高低的区别,但温德尔含笑的声音,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但不是因为这个。
温德尔的身上总带着雄虫信息素的气味,在拥有多个雌虫的家庭中,只有最受雄虫喜爱的雌虫才会这样。
——提醒温德尔,就是在保护加勒德亚大人最喜欢的雌虫,卡约斯这样说服自己。
“加勒德亚大人目前的处境危险,你暴露身份,只会为尊贵的雄子徒增负担。”卡约斯声音冷硬地说。
温德尔说:“你的意思是,有虫想对加勒德亚大人不利?”
卡约斯淡淡点头:“你应该能猜出来是什么组织。”
温德尔:……
当然了,不就是忒西弥吗,他自己的组织。
但温德尔很好奇,作为拥护雄虫最坚定的保守派成员,卡约斯是怎么看待忒西弥和其他雄虫反抗组织成员的,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其实,我不太了解图里欧帝国。我不是这里的虫。”
这其实也是实话。
卡约斯把自己脸上的薄膜面具摘下,露出一双无神的银眸。他不知道温德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放任瞳孔涣散,不再装得像是正常虫族的样子。
“我没听说过加勒德亚·里昂大人有从外面来的雌虫。”
温德尔笑了笑:“我只是他众多雌虫中的一个,没那么大的名气。况且,加勒德亚大人的庄园中有几十只雌虫,你怎么会知道没有外面来的雌虫?”
“难不成,你和加勒德亚·里昂大人认识?”
“不认识。”卡约斯冷硬地否认道。
温德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试探性地碰了碰卡约斯的肩膀。随着他的靠近,卡约斯的肌肉明显绷紧,却没有出言拒绝,任由温德尔的手掀开他背后的衣服。
衣衫卷起,露出卡约斯狭窄的腰线、深邃的腰窝、轮廓分明的背肌,以及盘踞在皮肤上的大块淤青。
温德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他在观战的时候就知道,卡约斯那不要命的打法配合漏洞百出的防御,一定会在身上留下伤痕。
最重的,应该就是被“黑刺王”从空中摔到地上后,造成的背后伤痕。也就是现在他看见的这片。
“你做什么?”感觉到腰部附近的强烈视线,卡约斯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很明显吧,这不是我们的交易吗,你带我去看翼斗,并且给我讲加勒德亚大人到底面临什么危险,作为交换我会给你疗伤。”
卡约斯一顿:“我不记得你提出过后面的要求。”
温德尔无辜地说:“现在你听见了。反正也无聊,你就给我说说呗。”
说罢,不给卡约斯反驳的机会,他轻柔地拍了拍卡约斯的背,小心避开伤痕:“去床上躺着,别压到伤口。”
卡约斯紧抿双唇,过了一会儿,缓步走向房间中唯一一张床,随手抛了一只药膏给温德尔。
温德尔本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但在他研究药膏的时候,卡约斯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几年前,帝国出现了一只以“忒西弥”为名的反抗组织。”
“这个组织会吸纳底层雌虫,战力日益壮大。所有加入反抗军的雌虫都像就此人间蒸发,找不到踪影,一开始建立反抗军的雌虫更是身份成谜。”
“虽然他们之前的行事风格稳健,但近一年,传出了他们会对雄虫下手惩戒的消息,甚至可能杀死雄虫。”
温德尔的手指蘸取了冰凉的药膏,接触到卡约斯皮肤的瞬间,让他的腰部肌肉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几下,说话气力减弱,声音停了一瞬。
“忒西弥组织公开表示过对加勒德亚·里昂大人的不满,有些虫认为,这是一种死亡威胁。”卡约斯说。
温德尔:……
好吧,属实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大概任谁也不会想到,忒西弥口口声声要杀的雄虫,其实就是这个组织的创建者之一。
卡约斯动了动肩膀,温德尔才发现自己在脊椎后段旁边的小窝里,揉的时间太长了。关键是,那里根本没有受伤。
温德尔赶紧收回手。
有种性/骚扰的错觉。尤其,卡约斯不知道他是雄虫,还以为他只是长得高了些的亚雌,这让温德尔更加心虚。
“——听见我说的了吗?”卡约斯不悦地问道。
温德尔回过神来:“什么?”
卡约斯说:“你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以后就不要随便表露自己的身份。对你下手,不一定只有钱一个目的。”
温德尔琢磨着这句话,有些不确定地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不是。”
温德尔嘴角的弧度扩大:“在翼斗场,你在我即将说出我和加勒德亚大人关系的时候打断我,为我花钱开包间,下了场就立刻找到我,带我离开。”
“这些,真的不是在保护我吗?”
卡约斯上半身的肌肉绷紧:“不是在保护你,是在保护尊贵的雄子阁下的财产。”
温德尔不露声色地叹了口气:“嗯,当然,我知道了。”
无论是二皇子卡约斯,还是痴迷战斗的卡尔,这只雌虫身上永远不变的一点,就是根深蒂固的虫族观念,以及对雄虫盲目的尊敬崇拜。
没有听见温德尔的声音,卡约斯沉默片刻,竟主动出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回想你在翼斗场上的表现,你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很出众,打得很好。”温德尔说。
卡约斯正面朝下趴在床上,方便温德尔处理他后背的伤口。
因为床上没有任何被褥枕头之类柔软织物,所以卡约斯正朝着温德尔的方向侧着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床板紧贴在一起。
温德尔惊奇地发现,在自己说完对卡约斯战斗的评价后,这只冷漠寡言的雌虫——
竟然脸红了。
——
给卡约斯涂完药后,温德尔靠墙坐在床边,看着卡约斯背对着自己穿好衣服,扣上衣服的扣子。
“温德尔”,卡约斯背对着他说,声音中有种古怪的僵硬,“你知道了我住的地方,以后——”
温德尔笑了笑:“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擅自来找你的,不用担心。”
卡约斯生硬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再次出声:“你想再来的话,也可以。”
温德尔:?
他疑惑地看向卡约斯,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
卡约斯愣了愣,仿佛没料到温德尔会把自己的话理解为条件交换。片刻后,他回答:“你可以给我加勒德亚大人的信息。”
“信息?”
“比如加勒德亚大人喜欢什么样的雌虫,喜欢雌虫如何表现,怎样才能成为加勒德亚大人的雌虫。”卡约斯平静地说。
“……”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连加勒德亚他自己都不知道,温德尔哭笑不得地在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