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牙人往常在县里行走,又和书办、主簿有来往,消息比较灵通,这时候便低声和沈青八卦道:“咱们县令大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哥儿,疼的眼珠子似的。县尉大人有意跟县令大人联姻,给自己小儿子求娶这位小公子。”
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爱听八卦,沈青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对这两位官大人的八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既然如此,两家早晚要做亲家,县尉大人的小儿子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呢?”
“因为县令大人没相中他,拒了这么亲事啊。”这位县令大人的夫郎是他还未中秀才之前就娶了的青梅竹马,对他一路扶持,两人感情极好,县令如今中了进士做了官,也未纳二色。只可惜两人膝下单薄,就这么一个哥儿,给哥儿相人家这事儿上,自然要千挑万选。
这县尉家的小儿子,虽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但人才就有些拆强人意了。相貌一般就不说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平日行事作风虽算不上纨绔,但也偶尔会去花楼玩乐。这事儿在富家公子之中原本算不得什么大错,甚至有些风雅,只要不沉迷便是了。可落在县令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就更加减分了。
金牙人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搞不好是县尉家里为了促成这件亲事,才故意来堵人的。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或者只要让那小哥儿失了名节,也只能委屈下嫁了。
沈青听过了八卦,自觉十分满足:“那这样一来,如今县尉家的小儿子被抓走,大约是县令大人发了怒要整治他,想来他是没工夫找我麻烦了。”那小哥儿但凡有些良心,也不该出卖他才对。
“这次算是侥幸吧,公子以后还是谨慎些行事才好,不要随便就动手,好歹问问我,对方是和身份呀。”金牙人叹了口气,他们这些行商的,就算手里有些银子,在街面上有些体面,也是最好不要跟当官的做对!
“哎呀,我知道了,这回冲动了,多谢金老哥提点。”沈青朝金牙人一拱手。他知道金牙人是为他好,老话说民不与官斗,哪怕再有钱,得罪了当官的,人家不说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就算略使些手腕费些力气,也是能做到的。
折腾了这一番,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来不及再去看县衙后门的宅子,就算去了,黑灯瞎火的又能看出什么来。
沈青便和金牙人定下了这栋酒楼,又约了明日再去看宅子。“走,我请金老哥吃酒去。”
沈青把酒楼里的桌布全收起来,带了出去丢在两间房子之中,塞满垃圾和杂物的一条窄道之中。万一那县尉的公子又想起来这事儿,从桌布追到自己身上,那才是麻烦呢。
金牙人冷眼看着,感叹道:“公子还真是谨慎。”这些桌布,即便是旧了那也是布,留着继续用、当了换钱都是好的。就这么扔了。
“这值什么,” 沈青每日做伪装,更谨慎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丢在这里,有那穷困人家或是乞儿用来遮风裹暖,也是好的。”
他俩没有去那些大酒楼,而是在路边一家人很多的小店坐了,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两壶好酒。
沈青是最近才学会喝酒的。酒这东西在村里,也算的上是轻奢了,汉子们都不是日日能享用,何况女人和哥儿了。沈青以前连饭都吃不饱,何况是喝酒了。
还是到了末世之后,唐妈妈会做一些甜米酒,再配上汤圆,十分香甜。后来唐闻杰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箱菠萝啤,沈青也觉得很好喝。并且他大约还是遗传到了一些沈志高的特点,挺能喝的并不容易醉。
古代的酒和现代可没法比,搞不好度数还没菠萝啤高。金牙人喝了大半壶就有些不胜酒力,沈青把剩下的都喝了还没事儿人一样,倒是他虽然能和,却容易上脸,脸上红了一片。
酒喝的差不多了,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动。他们来的是一家二荤铺子,主卖猪肉羊肉,因此被称作二荤。店门口也是盖了灶台,支着一口大锅,里头卤着各种肉食。有内脏,也有肘子和猪蹄。
香味一样飘了满街,却不像炸物那么霸道,而是幽幽的香味。那锅下一只燃着小火,来的客人只说要什么,店家便从锅里捞出来称了重量,现切装盘,再浇上一大勺的卤汤。
后面也有厨房,则是做小炒的,只是花样不多。
沈青这桌上了半只卤的肘子,一副蹄花,两盘炒素菜。略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手艺不输唐妈妈,也难怪店里人这么多。
然而有些人可能是吃惯了这铺子,也不觉得惊艳了,今日城里新出的吃食才是最新的谈资,吸引人的不得了:“那油炸的就是香!咱们虽然三不五时的也吃些肉,可肚子里还是少油水,关键是便宜啊,也不知道那老板是咋做的?肉还能卖那么便宜,不得赔死吗?”
“可不是,就是卖得太少,我媳妇买了三串回来给孩子们分了分,竟然就没想着给我买一串!我让她再去,竟然已经关门了,我净在家里闻味儿了,一口都没吃上。”这是没吃着的。
二荤铺的老板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瞧这样子,说不好过不了多久,那新开的铺子就能抢去他一半的生意。
沈青笑眯眯地听了一会儿,和老板搭话:“其实那开花肠也能放在肉汤里卤,老板若是怕被抢了生意,不如也去买一些肠,卤来卖。那开花肠便是下头兰塘村的产物,价格卖的要比炸好了的便宜许多。”
沈青早就想好了,他自家开铺子才能卖多少?两个世界加起来怕是也有限。他铺子里就那么几个人,放开了干得累死不可,还不如搞批发。
反正安平县这么大,他一家也吃不下所有的生意。
总归钱都是进到他的口袋里的。
那老板看着沈青通红的脸,有些将信将疑:这醉鬼的话能信?别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吧?
不过转念一想,兰塘村也不算太远,跑一趟看看能损失什么?万一真有不就赚了!
沈青小小地散发了一波广告,给自家作坊打了打广告,这才拉着昏昏欲睡的金牙人离开,各自归家。
城北的宅子里一片静谧。
今日大家都太累了,尤其是牡丹和翡翠两个,简直忙得脚不沾地。明日铺子还要开,两人争分夺秒的休息,倒下就睡着了。其他人也已经睡下。
沈青自己悄咪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酒精到底给他造成了一些影响,经过了这一会儿工夫的发酵,沈青已经昏昏欲睡,眼皮沉得不得了。他懒得自己去厨房烧水,更加做不出把人叫醒来伺候自己的事儿,挣扎了几秒,决定不洗了。
偶尔邋遢一次也没什么,他在心里宽慰自己,而后飞快的睡着了。
然而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睡梦中是没有时间的感觉的。
沈青觉得很热,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他外衣都没脱就躺在床上,捂了一床厚被子又喝了酒,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挣扎着想醒来,托了衣服再睡,模糊中却感觉到有人在解他的腰带,扒他的外衣。
是谁?
沈青想睁眼,却觉得自己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他只能由着那双手,哆哆嗦嗦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半天才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房里没点灯。沈青在黑暗中努力辨认,才认出来,这是金牙人送给他的两个美人之一。
沈青甚至不记得解觅云的名字。
沈青心中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你在干嘛?”
他这话一出,反倒是对方吓到了,跳起来就往外跑,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继而很快被屋子里的东西绊倒,摔了个大马趴。
解觅云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这一摔却好像把他摔清醒了。跑什么?他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这几天解觅云的心情转变十分复杂。从管家少爷到别人连名分都没有的妾室,他的心理落差十分大,第一反应就是抗拒。然而被如意劝说了几回,别的不论,解觅云是十分希望自己的亲人被赎买出来,一家团聚的。
可他做通了自己的心理工作,沈青却一直没有找过他们兄妹,并且表现得对他们一点儿不感兴趣
这时候解家兄妹反倒有些着急了。沈青都不怎么看他们,他们如何混上平妻,求沈青替他们赎亲人?
这时候他都不奢求平妻了,只要沈青对他们有点喜欢,愿意出一些钱……解觅云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偷偷摸进了沈青的房间。
解觅云垂着头,努力模仿着最受他爹宠爱的新姨娘的姿态,“我……我伺候公子就寝。”
沈青:?
沈青原本就没醉,这会儿彻底醒了,吓得差点跳起来。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他在解觅云眼里是个汉子,那解觅云自然自动带入了妾室身份,想要和他发生些什么稳住地位也是正常。
可他不是啊!!
沈青手忙脚乱的把被解觅云解开了一些的衣衫穿好,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不用不用,我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出门一趟,你好生休息吧我真的不需要……过些日子忙完我给你派些工作,你真的不必如此!”
幸好今晚铁山没回村,就宿在这边。骡子在圈里吃着夜草,沈青连车也不套了,骑上骡子就跑。
留下解觅云一人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悲哀。
好消息是沈青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坏消息是沈青对他不感兴趣,他又怎样才能然沈青帮他救人?
他一无所有了,唯独还剩这身子,沈青竟还看不上。解觅云呆坐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哭出声来。
沈青一路快骡加鞭赶回兰塘村,将骡子在家里拴好,便上了山。于是凌晨两点,独守空房好几日的宋开霁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小腿。
他睁开眼睛,看见沈青从被子里一点一点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奇异的潮红。宋开霁呆愣了一会儿:“做梦?”
独守空房的日子,他倒是没少做这样的梦。宋开霁对这种梦已经十分熟门熟路,立刻开始走流程。
梦境,大胆,热烈,滚烫,还有一些平常不怎么敢玩的花样。
一番云雨,宋开霁餍足地睡去。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看到身旁睡着的沈青,宋开霁整个人都愣住。
什么,那竟然不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