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反倒是将他们给难住了。
本意是想不引人注目地开书院, 可这事若是必须得报给县令,那自然是瞒不住的。
也不能扮男装去做这事,县令对他们都极为熟悉, 略思索都知道是他们做的, 何况,若这事换做是二寒来做,县令想必都会欣然接受,可换成他们,那可就说不准了。
三人一时商议不下, 竟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如,我去问问严东家?”江以宁轻声提议, 若是真要做成这事,如今县城和他相熟的也只有严鸣了。
他也再不知该找何人了。
苏妙玲和陆相容对视一眼, 都有些不太自在, 他们是不信这些富家公子会愿意帮助他们做这些事的,不冷嘲热讽都是好的。
只是这话也不能当着宁哥儿的面说。
“他会愿意吗?”陆相容微微拧眉,男子们都不喜姑娘小哥儿抛头露面, 若因此不帮,又该如何?
“无妨, 只是问问而已,严东家愿意帮忙就帮, 不愿意咱们再从长计议就是。”江以宁笑说。
而且他对严鸣还算了解,找他帮这事, 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再由他出面去和县令洽谈, 想来会事半功倍。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其他两人也只能同意了。
苏妙玲提议道:“既然是要人家帮咱们, 那就该拿出漂亮的章程给他看,届时他也好和县令交代,所以这事不急,咱们先准备几日。”
“也好。”
虽说是头脑一热就要办做的事,但彼此都有极高的热情做准备。
陆相容事先看好一块地,在那里建书院是正好合适的,这事暂时解决,就得去找些秀才举人,这事自然就落在了江以宁身上。
他也干脆,直接让阿祥去镇上给黄书玉带话,让他帮着寻寻有没有合适的,苏妙玲家有银子,她只管在这些上出力就是了。
他们的举动虽然隐秘,也没有人会在意几个姑娘小哥儿能做什么,但又是买地又是找匠人木工的,略一打听仔细思索,就能想出个七七八八。
毕竟也只有书院才会需要大小相同的桌椅,也需要宽阔安静的地方建院子。
严鸣得知此事紧赶着就找到江以宁了,听他说完来龙去脉,直接竖起拇指:“你们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敢想敢做!”
江以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期盼道:“兄长都知道了,也就不瞒着你了,我们本想着等这些全都弄清,再找你去和县令大人商谈的。”
“连我都知道了,县令会不知吗?”严鸣捏了捏鼻梁,“你们胆子倒是大,世间哪有小哥儿们做这些事的?”
这话直接让江以宁的心凉了半截,话都说到这份上,想来是不愿意帮忙的。
他们也是事先就知晓,陵阳县城内就有两家大书院,里面的书院宏伟漂亮,教书的夫子都是举人,连内里打杂的都是秀才,那是何等的厉害?
更别提陵阳县其他镇、村,也都有许多书院私塾。
可他们的本意也不是要和其他书院争抢,只是想着能有更多让其他人读书识字的机会而已。
但严鸣不愿帮忙,他也不能勉强,也并没有太多失落,他本就不是会对除萧寒锦之外其他人抱有太多期待的人。
“事情交给我来做。”
“既如此,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什么?”
江以宁呆愣愣地看着他。
严鸣对上他视线,一字一句道:“我来做,你们不方便做这些事,先将你们如今所有的行事打算全都告诉我,最好写个完整的章程给我。”
“有的有的!”江以宁赶紧连忙从袖口将苏妙玲写的纸张递给他,“你看你看!”
严鸣当着他的面打开,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江以宁整颗心都吊起来了,这表情莫非是对他们做的不满意吗?
“你们倒是真的厉害。”严鸣失笑,“之后的事便不用你们操心了,县令那里我会去商议的。”
严鸣之所以愿意帮忙,一来关系确实在这里,二来章程他看着确实没有问题,很难想象是一个姑娘两个小哥儿做的,再者有面向普通所有百姓的书院也是好事,想来县令不会拒绝。
闻言,江以宁展露笑容,差点以为要被拒绝了。
严鸣见他笑,自己也跟着开心,之前他一见到江以宁就喜欢得紧,这小哥儿若是他家弟弟就好了。
思及此,想到家里那些魔童就觉得烦。
他能帮忙是好事,江以宁把这事和其他两个说了,他们也都很高兴,陆相容也对他微微改观,还以为得是什么瞧不起人的纨绔呢。
“这事就不用咱们担心了,我就说严兄是好人,他会愿意帮忙的。”江以宁笑声说着,全然相信他的样子。
“也是,说到底还是你和他熟悉。”苏妙玲点头表示认同,“对了,萧东家已经走了有七日了吧?”
“嗯?约莫是这样。”江以宁恍惚点头,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事了。
苏妙玲赶紧摆手:“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见你不像前几日那样闷闷不乐了,抱歉,又让你想到这些了。”
她有些羞愧,宁哥儿不提是好事,她还偏要插一嘴,真是管不住这张嘴了!
江以宁轻笑:“没关系的,走的时间越长,回来的时间越短。”
陆相容连连点头:“是如此是如此。”
话聊到这里,便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苏妙玲和陆相容便起身告辞了,江以宁笑着将他们送走,还不忘将新做的饮品给他们带上。
待他们一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倒不是怨苏妙玲提起了二寒,只是他本身就没有多高兴,都是收拾好情绪,做的万无一失才出来和他们见面的。
因着二寒常与他说,不能将自己的情绪累到其他人身上,所以再如何难受,他也不会叫她们瞧出来,反倒是差点被误会不念着二寒呢。
他不由得牵着嘴角笑笑,哪能事事都叫别人知道呢?
这事有严鸣帮着,他自然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照旧如之前那般在铺子里辗转,许是日日都无聊烦闷,情绪始终高涨不起来。
小夏哪里能见他这样,便提议道:“城外有寺佛寺,正君这样难受,不如咱们去祈福上香如何?”
“是正经佛寺吗?”他却是问道。
“阿弥陀佛,自然是正经佛寺,陵阳县百姓都去那里上香祈福呢!”小夏忙念叨着,“奴婢去叫阿义备马车如何?”
江以宁神思不属地点点头:“也好。”
语气这样魂不守舍,还不如去外面放空思绪,再者去祈福,希望能保佑二寒。
小夏想让他出去散心,一应都准备的很齐活,连嘴巴都不叫他闲着,点心都包了好几样,江以宁瞧着好似还带了几件衣裳,从严家借来的护院也紧跟着他。
一行人就这么出了城。
城外的寺庙确实出名,也是正经地方,赶了近半个时辰路才到了寺庙前。
正门两侧有两棵青松,还未踏进,就已经闻到了檀香袅袅。
“阿弥陀佛,施主安好。”头顶戒疤的年轻僧人对他点头,“若要敬香祈福,请随贫僧来。”
“多谢小师傅。”
僧人微微点头带着他朝里面走去,在外面只觉得安静,还以为不曾有人来,没想到院内都是来往的香客,但她们无一不是安静自持,神情严肃。
他虽不知寺庙究竟该是何样,但至少不是神母庙那般。
僧人带他到院内的祥鼎前,里面插着各式各样的香烛,他淡声道:“此处也可上香,里面则需要施主诚心前往。”
“我有带够香油钱的,五十两可够吗?”江以宁问的忐忑。
“施主误会,小僧只是提醒您要诚心,心诚则灵。”
“抱歉,是我想错了。”江以宁连忙道歉,复笑道,“那我自是心诚的,多谢您。”
“您请。”僧人说完便去接待其他香客了。
自觉闹了笑话,江以宁便更严肃认真了,他取了香点燃,默念心中所想,郑重其事地将香插好。
紧接着便抬脚朝大殿去,小夏便在台阶下等着他。
金殿内摆着庄严肃穆地佛像,各个面带微笑和悲悯,他虔心跪在蒲团上乞求。
一愿萧寒锦早日平安归来。
二愿普众书院能顺利建成。
三愿身边人皆能平安喜乐。
他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大智慧大格局,俗人所愿,唯有这些了。
佛祖良善,定会如他所愿的。
从殿内出来,他将带的五十两银子全都放进香盒中,缓步朝下走去,小夏瞧见立刻上前两步迎他。
“正君可要在寺庙小住几日?”小夏轻声询问。
江以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你似乎很想我来这里?”
眼看要瞒不住了,小夏轻笑:“可不是奴婢盼着您来这里的,东家临走前特意叮嘱奴婢的,说若您难以静心,便叫来这里,东家说这里僧人都尽职尽责,也不会出意外。”
怪不得。
他就说还瞧见小夏收拾衣裳了。
“还是算了。”江以宁微微摇头,“我来寺庙只是为了祈福,想见的还在家里。”
要他在陌生地方小住,怎么可能呢?
小夏没再多说什么,便又陪他回家了。
江以宁思绪纷扰,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天还未亮,就已经睡不着了,抱着萧寒锦的枕头,默然不语。
所幸,他的情绪并没有低落太久。
天大亮后,严鸣便亲自来找他了,他这才知道,县令几番纠结后,还是决定亲自见见他们,想再听他们说说更具体的事。
“县令大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