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书院学习, 江以宁的行程便固定了,白日里去书院,傍晚回家写课业, 若有闲暇时间, 便去铺子里找萧寒锦。
奇宝斋在半月后收拾妥帖,开张前特意放炮竹引客,这可是陵阳县第一家做海鲜的铺子,做得好那便赚得盆满钵满,若做不好……自然, 在萧寒锦这里就没有做不好的事。
虽说都是海鲜,但主锅底不同, 有虾有蟹有肋排,再加上各式各样的配菜, 满满一大锅, 放到顾客面前时,各个都瞪大眼睛了,便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开始埋头苦干。
楼下都是三三两两的散座,雅间照旧在楼上, 但有些是敞开门的,有些是保密性极好的, 给足了客人们选择的余地。
江以宁也在酒楼里帮着忙活,他没有那些富贵人家要自持身份的想法, 他只知道这是自家酒楼,他也得出一份力。
“宁哥儿!”
“兄长们来了, 二寒说你们要来捧场,已经提前备好雅间了, 我带你们上去。”江以宁面上礼貌的笑多了些真诚。
他率先朝楼上走,期间还能瞧见那些敞开门的雅间里是何等热闹。
颜随州挑眉:“这些为何没有门?”
江以宁解释:“二寒刻意叮嘱匠人们的,他说有些客人不喜欢坐楼下散座,但也不愿坐封闭的雅间,这样的还能两面通风。”
“这倒是新鲜。”颜随州笑笑,在他们看来,雅间就该是封闭的、能用来说些私密事,但在这里,还有更多的选择。
自然,他们今日的雅间是封闭的。
江以宁招待他们坐下,对他们展示旁边的桌子,说道:“这样的雅间里东西要更齐全,不用事事都找小二,也不用小二来打扰谈话,更方便些。”
“桌子上面有茶水点心果脯蜜饯儿,若是有其他需要的,便可叫小二去拿。”
“还得是二弟心思细腻。”蒋亦疏不由得感慨,若是叫他们来做,自然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
听到萧寒锦被夸,江以宁脸上扬起笑,比他自己被夫子夸都要开心。
严鸣疑惑:“萧弟呢?”
江以宁:“他在后厨盯着,稍后我下去将他换上来。”
开张前确实考过这些大厨们,但正式上手,他少不了要盯两日,包括如何处理那些虾蟹,这会还不算太熟练,偶尔他都得帮着些。
江以宁来寻他时,他正教训着厨房做事的伙计们,江以宁视线略过被教训的几人,将萧寒锦给叫走了,他自己则是留在这里盯着。
伙计们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哪里有老板娘亲自盯着的,而且仅仅盯着,却一句话都不说,反倒是叫他们心里没底,不敢再生出多余的心思,只敢用心做好眼前事。
江以宁略看一会便离开了,凡事都说开,才会叫他们安心,可他不愿叫这些人过分安心,都该提着胆子做事。
外面天色渐暗,来酒楼的人却是越来越多,江以宁摸摸瘪瘪的肚子,后知后觉饿得有些难受。
“小夏。”
“奴婢在。”
江以宁撇撇嘴:“回吧,有些饿了。”
小夏狐疑:“您为何不直接在这里吃?”
“他们有事情要谈,我在旁边吃着不安心。”江以宁轻声说着,迈步往外走,而且回去还能多练会字,若是在楼上吃,不知要何时才能散场了。
小夏便不再多说,赶紧陪他上马车往宅子里赶了。
如江以宁猜测,直到日落天黑,屋内的烛火落下去一大截,萧寒锦才回来。
他躺在床榻上哼哼:“竟还知道回来,真是不容易,也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人勾了魂儿去……”
话还未说完,帷幔便被掀开,萧寒锦坐在边沿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
江以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怎么这样看我?”
“我就是奇怪,哪里来的陈年老醋,泡得我们江以宁都泛着酸。”萧寒锦轻笑,“只是和他们吃了几杯酒,又浅淡了几句,一时没收住便回得晚了,往后再有这种事会叫人告诉你的。”
“都聊什么了?”
“聊我如今的身家,能买府城多大的铺子。”
萧寒锦淡淡说着,听得江以宁心跳都加速了,这意思是已经要准备买府城的铺子了?
只是在县城能赚的银子就这些,再多也多不到哪去,想来要买府城的铺子,一时片刻怕是不够的。
江以宁想岔了,如今的银子若想在府城买酒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萧寒锦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不仅仅是铺面,还有用人造势等等。
千两银子是完全不够萧寒锦用的。
“我,我的铺子也能赚很多银子,我都给你。”江以宁看出他眼底的难色,连忙安抚他,“我们也没有很着急要去府城,等两年再去也是一样的。”
萧寒锦碰碰他额头,低声道:“若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江以宁便不再多说,拱着屁股和腰背就拱进了里面,将外面的位置让给萧寒锦,他欢喜的拍拍床榻,让他快来。
去府城有太多不稳定因素,所以萧寒锦想着先将所有都安排好,不管是酒楼还是宅院,亦或是伺候的下人,他想江以宁一进府城就能有落脚的地方,就能安稳。
看样子,回头得亲自去趟府城。
有这事在前面吊着,萧寒锦便更忙了,成日里就是研究菜单,举办活动吸引顾客,将会员制也推行到奇宝斋里。
江以宁则是在书院里用心学习,时常会问起其他姑娘关于府城的事,以此多了解些事情。
休息时间,众人坐在书院的亭子内闲聊。
“宁哥儿怎么对府城这样感兴趣,可是要去玩?”宁彩月略有些疑惑,“真说起来,府城与咱们县城没什么区别,只是府城很大,开销也很大。”
“有机会是要去看看的。”江以宁没有否认她说的话,毕竟去府城的事还没有彻底定下,不好就直接跟别人说起的。
宁彩月点头:“多了解是好的。”
陆相容微微偏头看他,隐约察觉到什么,只是江以宁没说,他们也不好多问的。
“说起来,这次休沐前要考学问,你们都准备的如何了?”陆相容岔开话题询问,面上是一惯的苦恼。
“还不太熟练,但差不多。”
“咱们又不用去考功名,这些都是基础的,完全没有问题!”
“这次若你考不到前面,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江以宁朝陆相容扬唇,后者对他挑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以为在一班便厉害吗?竟还想考到前面去,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舌头!”
正说着,便有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言语间都带着鄙夷。
江以宁众人便立刻寻声望去,就见几位姑娘小哥儿正站在他们身后,各个都笑着,但笑意并不真诚,反带着得意。
“想考到前面名次又不是丢脸的事,为何不能说?”宁彩月嗤笑一声,微抬着下巴看她,“你怕是连说都不敢,便只能找别人不痛快!”
“你胡说什么——”
“别与这种人计较,不如咱们就比比,看这次哪个班的成绩更好些,若考得不如我们,往后见着我们便要躲着走!”
很狂妄的口气。
江以宁莫名觉得她们很烦,分明大家都是共同求学,彼此相安无事便罢了,偏要无端挑衅、惹是生非,不把书院搅浑,就不罢休。
心情倏地跌进谷底,面上却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很烦。
宁彩月不是轻易就会受挑衅的,可此时听到那姑娘开腔,却是忍不住了:“常愉,是谁要上赶着与我们闹事计较?你这幅嘴脸敢叫别人看看吗?!”
常愉得意扬唇:“这便急了?宁舟永远都是你哥哥,但会是我夫婿。”
江以宁这才觉出点趣味来,其中竟还有这些纠葛,可怎么听着怪怪的?
宁彩月气急,眼底隐隐泛着水光,却是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江以宁是不愿出头的,但谁叫宁彩月平时待他不错呢?
“常姑娘既然这般得意,想来已经与宁家定亲了?”江以宁歪头笑问,“这样的喜事我们倒是都不知晓,真是失礼。”
苏妙玲当即接话:“是了,我们可要问问其他人,看他们知不知道你已经与宁家公子定亲,到时都好去吃酒,常姑娘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你们!欺人太甚!”常愉瞬间羞恼,她和宁舟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她还要如何见人了!
眼看着是说不过了,常愉转身便要离开,其他姑娘赶紧跟了上去。
比成绩的事不了了之,但闹了这出,任谁也不愿意落下乘,转身便回学堂屋更加用心学习了。
江以宁心中叹息,他也得用心才行。
“这几日怎么不去酒楼了?书院留得课业很多吗?我瞧林槐还有功夫在酒楼做事呢。”萧寒锦问。
林槐为了赚银子,技多不压身,下学堂后就去酒楼做短工,工钱都日结给他,手里有银子,他做事格外用心。
江以宁只好将发生的事告诉他,倒是也没有怨言:“旁人都进步,我若原地不动便成退步了,那多丢脸?”
“这倒是。”萧寒锦点头,“那你用心学习,如今天气热起来,我想着叫人去书院门口卖饮品。”
说到自己的铺子了,江以宁却是头都不抬:“你看着办就是,不过人手够吗?”
“既是叫我看着办,你便无需操心了。”萧寒锦将冰圆子放到他旁边,“歇息片刻,我还有件事想与你说。”
“什么?”江以宁满眼都是知识。
萧寒锦:“我准备去趟府城,你可要同我去?”
“什么?”江以宁抬头,分外震惊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