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沨就像他之前的每个假期一样恢复了忙碌的状态,甚至连早晚饭也不在家吃了。
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像是误入桃花源,再想回去只会不复得路。
我迟迟没有换新的闹钟,仍是会在天还是水蓝色的时候醒来,抱着猫坐在门槛上,只为了能在江沨挎着书包推开门的时候跟他说,“哥,早上好。”
第一天他听到声音然后脚步一转走过来,我坐在三层的台阶上仍是没有他高。
他垂眸看窝在我蜷起来的大腿和肚子缝隙里的小猫问:“打过针了?”
“打过了,哥。”
后面每天,江沨推开门之后会先望向我,等我说完早上好也回我一个“早”,然后在清晨湿润的柔光里走出门,我仍然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
傍晚,徐妈做完晚饭会回自己家,她已经不在江怀生家住了。
等她离开之后我会放下手里还没夹菜的筷子,这样就我能在餐桌上再跟江沨见一面,多待一会儿。
江沨连续三天临近晚上十点推开门看到我坐在餐桌边时,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徐妈做饭晚了而是我在等他。
“不用等我,我吃过了。”
他说着还是拉开凳子把面前的一碗粥喝了,没有对我擅自做主把自己的位置挪在他对面的行为做任何评价。
往后他总是在白天和夜晚交替时,背对着漫天像是要塌下来的火烧云跨进家门,跟匆匆离去的徐妈告别,再坐在对面和我一起吃晚饭。
除了每天昏定晨省地跟江沨见上两面,我开始整日和猫一起趴在地毯上。
它时常在睡觉,偶尔清醒的时候会绕着我玩,我看书或者说通过看书来压制脑子里燎原一般灼烧的,让我摇摇欲坠的事。
我有些难以启齿,尽管这件事从结果上来说只是在学校里许多男生心照不宣的“那个”,不少男生在厕所或是在没有女孩的时候会聚成一团,虚张声势地谈上几句,以示自己经验丰富。
如果只是“那个”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因为我再明白不过它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糟糕的是它的原因。
我开始频繁地梦到江沨,就是我们在机场酒店的那一夜,他拿着充电线绕过放满安全套架子的场景。
梦里他却从架子上拿起一盒,盒子外面塑料薄膜上那根密封条带着彩虹一样绚烂的颜色。
江沨靠在床头,在吝啬的暖黄色灯光下勾起嘴角,露出那个不常出现的酒窝问我知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从没见他那么笑过,看起来有点危险,却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想去靠近他,但是两张窄床之间不过半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跨不过去,只能着急地,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看他垂眸把玩着那个小盒子,喉结上下滑动,只穿着背心裸露出来的大片蜜色皮肤让我干渴而焦灼。
“哥……”我喊他,想让他抬头看我,也可能是我想看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着火。
他还没看向我,我就被烧醒了。小腹和大腿根儿都微微地震颤,巨大的愉悦感和罪恶感同时把我包围。
冷静下来想,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露骨的梦,但是我却日复一日地沉浸其中,被灼烧的差点理智全无。
我在朦胧的晨光里侧身用毛巾被捂着下/身,缓缓地等待着一切恢复平静,然后推开门坐在门槛儿上等着跟他说早安。
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些隐秘的愉悦与罪恶。
我曾经狂妄地想,喜欢江沨只是我自己的事,而他只要继续做我的哥哥就好了,可是欲/望这种自我意识却难以被自我左右,一不小心塌了一块儿就像天边的云一样只会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我堪堪地用最后的理智一丝不苟地把对他的感情分门别类地摘出来,把隐秘的难以宣之于口的部分小心翼翼藏好,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允许它们出来磨牙吮血,把我拉进万劫不复里。
从江沨打电话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陈阿姨和江浔要等到开学前才回来,白天这幢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小猫,我有很长的时间能够完成这项大工程。
这个暑假漫长的像没有尽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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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的某一天又下了细密的雨,江沨早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了门。
上午,我正趴在地毯上看他写在数学书上的例题时,门被敲响了。
通常只有徐妈会来敲我的门,偶尔小声一点的敲门声是江浔,可是今天他们都不在。
我拉开门,还没看到脸就先听到语调上扬的一声“弟弟”,是陆周瑜。
“你找我哥吗?他不在家。”我说。
“不找他,我找你。”他正说着小猫从我身后蹭过我的脚踝一下跳到陆周瑜脚边去咬他的裤脚。
这只猫最近吃胖了不少,我必须要两只手才能抱住它。
陆周瑜蹲下/身单手把猫揣在手里又站起来。
他应该和江沨差不多高,我也要微微仰头看他。
“找我干什么?”
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外面正在下雨的原因我都应该拉开门请他进来,更何况他不是陌生人是江沨的同学,但是我的手还是紧紧地按在门框上。
我和他应该算是情敌,虽然这个词有些好笑和幼稚,而且只是我单方面的宣战。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小晚?”
我的手指开始松动了,尽管这是第二次见面我就能确信没有人会讨厌他,因为他说话让人感到亲近,而且总是挂着笑。
我的猫就已经沦陷了,正在它的手心里安静地趴着。
“好歹我还帮你喂了几天呢。”他举了举手心里的猫笑着说,低头看我的神情里带着一丝狡黠。
我就这么把他放了进来。
“那个猫粮盆是你放的吗?”我邀请他坐上唯一一张椅子,自己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他嘴上说着谢谢,然后把椅子拉开也一屁股坐上地毯。
“是啊。”
又轮到我说谢谢了。
“客气什么,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哥哥,我还挺想有你这么个弟弟的。”
我没说话,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婉转地回绝他,直接说不的经验倒是能手到擒来,但是我不想在他面前像个任性的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小孩。
可能是看我神情抗拒,他笑:“逗你呢。”
“反正还是谢谢你。”
“你怎么自己住在这儿?”他把两条胳膊撑在身后仰头打量着我的屋子,不得不说,他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劲儿。
环顾完毕之后他吹了声口哨,“真酷!你很像个冷酷的小艺术家。”
继续住在这里是因为四年级之后陈阿姨知道我妈去世了,或许是她觉得自己赢了也或许是觉得我可怜,她让徐妈把唯一一间二楼的空房为我布置好,但是我谢过徐妈和陈阿姨之后拒绝了。
因为江怀生就在隔壁,我不想靠近他。
没想到能够得到他这样的评价,我只好继续说谢谢。
“哎呀,正事儿都忘了。”他双手一撑整个人往前俯过来,换上让我熟悉的笑面孔,琥珀色的眼珠盯着我语气诚恳:“我想邀请你去当模特,可以吗?”
“啊?”
“就是画画的模特。”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就像这样,你坐着或者站着不动,嗯,偶尔也是能动一动的。”
“是你要画吗?”我问。
“是我,”他眨一下眼,“还有其他人,一间画室大概有十几个人吧。”
“为什么不去找我哥?”他应该是想画江沨才对吧。
“为什么要找你哥?”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让你哥去当模特他会把我一拳打下二楼吧。”
我想了一下确实有可能,点了点头又问他:“是因为我和我哥长得像吗?”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小艺术家。”他说,“不过你和你哥确实像,但我更喜欢你的蓝色眼睛。”
他又补充:“你哥练拳的拳馆就在画室下面,他偶尔会过来打拳。”
“好”字几乎是贴着他的尾音就从我嘴里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这么喜欢你哥啊?”他的眼睛里又带上了狡黠。
尽管他指的应该是兄弟间那种喜欢,我迟疑一下仍郑重地点了点头,单方面地分享了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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