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长舒躺在客栈的床上醒来。
房里没人,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身体也变为原本的模样。
扶着床沿站起,刚一松手,便两眼一花差点倒下,急忙抓住床柱才勉强慢慢坐下。
“长舒!”
容苍端了一盘子清粥小菜,进门便看见长舒扶着额头摇摇欲坠地往下坐,匆匆放下盘子赶过去将人揽在怀里,小心翼翼一起让他靠在床边。
长舒揉了揉眉心,还很恍惚,问道:“我们怎么在这儿?”
容苍解释:“我看长舒探查完出来,觉得没有继续冒充那两个小太监身份的必要,便带着你先回来好好休息,免得又要早起干活。等你好了,我们再进宫也行。”
长舒点头听着,等容苍说到那两个小太监的时候又问:“那两个小太监可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容苍过去去端粥,边走边道,“都处理好了,长舒放心。”
“都?”
长舒睁眼看向容苍,总觉得心头好像忘了什么事。此言一出,他才想起昨夜自己最后是被叫去了高公公房里,后来又累又困,似乎是被扶到了高公公的床上……
再往后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按道理即便化作凡人之躯,就寻常男子而言,也不会累到他如今这个地步,前一夜的事像醉酒一样在脑中一片空白。他仔仔细细回忆着到高公公房中后所做的每一件事,猛然想起自己的困倦是在吃了那些茶点后才出现的。
而且昨夜还尚存几分清醒时,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止困倦那么简单……还有……
长舒不愿再想,也想不出来自己那时的模样,只记得那老太监扶他上榻后开始对他动手动脚,而他竟还无还手之力。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高公公……”
听到这个名字,容苍拾起碗勺的声音暂停了一下,背对着长舒回答道:“今早听闻他疯了。”
“疯了?”
容苍点点头:“说是见到了一个突然变脸的妖怪。”
长舒想着自己醒后变回来的模样,估摸是昨夜被下药后,自己彻底失控,恢复原貌被老太监撞见了。
不过也好,一来反正不用再伪装,二来恰好说明那老太监应该没对自己做什么逾矩的行径。
长舒接过容苍端到面前的清粥,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福礼跟我说的。”容苍嘴角渐渐耷拉下去,眼神也有些黯淡,“他说那老太监一早就想轻薄你。”
“不是我。”长舒纠正道,“是我化作的小太监。”
“反正都一样!”容苍语气有些激烈地说,“昨夜我赶到的时候……你……你都……”
话没说完,一扭头,开始抽鼻子。
长舒放下勺子:“我怎么了?”
容苍不答,长舒便伸手去掰他肩膀,想让容苍转过头看着他。
拽一下,容苍就甩开一下。甩着甩着,开始攥着袖子抹眼睛。
“又哭什么?”长舒有些无奈,“被下药的又不是你。”
“长舒是觉得被下药的是你倒更好些?”容苍鼻头通红地转过来,“昨夜我一进去,便看到那老太监的手正想解你腰带呢!若不是你突然变了容貌,还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往哪里摸!”
长舒拿帕子替容苍擦着眼泪,问道:“后来呢?”
容苍正哭得起劲,被长舒一问,哭势说收就收。虚虚抬眼瞟了一眼长舒,又闪躲道:“后……后来……”
“嗯?”
“后来……那老太监就逃了。”
“我是问我。”长舒道,“我知道我昨夜被下了什么药。可有什么失态之举被人瞧见?”
“没人瞧见……”容苍愈发小声,心道反正他不是人,他是龙。
“那便是有失态了?”
容苍脸上慢慢浮起两抹红晕,咬着下唇不说话。
长舒喝了口粥,只道:“但说无妨。”
“长、长舒你……”容苍悄悄抬起眼皮,一边观察着长舒脸色一边缓缓说道,“你在床上……看到我来了……就、就抓着我不放……说……”
“说什么?”
“说要我帮帮你……”
长舒一眼扫过去,面上没有波澜,语气已然凛冽三分:“怎么帮?”
容苍嗫嚅道:“我也问你‘怎么帮’……然后你就……”
眼看长舒放下碗盏,手背青筋暴起,容苍又噤声了。
一句命令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
容苍被话里的寒意吓得一颤,埋着脑袋斗争半晌,又怕自己迟迟不开口会惹长舒生气,进退两难间,干脆一咬牙,噼里啪啦扯开嗓子哭嚎着把该说的全说了。
“你、你把我拽过去压在身下,将我裤子脱了,握着那处不停地……不停地……然后又问我舒不舒服……长舒那么厉害,我当然舒服了!你便说、便说……‘那你也替长舒哥哥这么弄’!”
“啪!”
装粥的白瓷小碗硬生生被捏碎在长舒手中,只听得他目不斜视盯着地砖咬牙切齿问道:“那你可答应了?”
容苍呜呜哭着:“起先自是没有的!我敬长舒尊贵,怎敢做如此亵渎之事!可、可长舒一直说‘哥哥难受’、‘救救哥哥’……还抓着我的手放了上去!我、我又怎敢不答应呢!”
说完便满脸通红地环抱住双臂,将脸埋进两臂之间,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没被开解不说,还要面对这般强硬的逼问态度。
长舒只觉胸口气结积郁,但也知此事错不在容苍。闭上眼试着稳住语调,短短吐出两字道:“出去。”
容苍满脸泪痕地从双臂中抬起脸来:“长舒……”
“你先出去。”
容苍不再多言,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刚要迈出去,又走回来。
长舒不备,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像是被长舒这一眼伤到,容苍错开目光,蹲下身将长舒捏碎的碗盏收拾好,放到盘子里,低低说了一句:“长舒别弄脏手,我再去煮一碗。”
再默默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长舒孤坐在床上,神情复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