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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苍赶忙跟上去:“不是说找到就走么?”
他倒不是真的想走,但现下的局势容不得他不走,万一回去的路上碰到红羽,他可没把握自己能不能在人开口告状前就把那死鸟一口吞了。
吞完怎么跟长舒解释也是个问题。
总不能把长舒一起吞了。容苍心道,魂魄不全吃着有什么意思,他得帮着长舒把魂魄找回来再说。
长舒停下脚步,惹得后面的人差点一个没刹住撞到他背上,听得他声音不知喜怒:“不想待在赤霜殿了?”
容苍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自己说出口的答案会直接决定他今夜能不能抱着长舒睡觉。
“不是……”他放慢语速,脑子里千回百转地闪现各种说辞,最后找了个他觉得最合适的说道,“这不是……昨夜……吵到二叔了么……”
长舒斜乜着他,眼锋杀过来:“你觉得这是赤霜殿的原因?”
“不是,没有,赤霜殿很好。”容苍干脆麻利地迈步道,“我立马回去睡觉。”
长舒站在阁前石阶上,悠然看着容苍的背影走远,带着些刻意的匆促,又带着些可怜的无奈,眼底在垂眸时掠过一丝笑意,而后捏着折扇一步一步从容跟在容苍身后,朝赤霜殿走去。
容苍走得极快,原本打算赶在长舒之前回到殿中,若是红羽还守在那里或是在找他们,他便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封口。不成想一路过去半个鸟影子都没见到,赤霜殿院内倒是坐了个人。
“二叔,”容苍一进院门便唤道,“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说话的?”长决笑骂道,“我亲弟弟的院子,主人都没发话,你倒是当起家来了?”
正打趣着,长舒已信步走了进来,容苍跃跃往殿中奔去,说是先把收拾好的东西收起来,实则是去探查红羽有没有留下什么。
怪就怪在整个房内容苍去时是什么样,来时依旧是什么样,博引阁到赤霜殿几乎横跨了烟寒宫南北两极,一路上也未见那臭鸟的身影。按道理以那个人和自己势同水火的关系,应该在一早就跟在后面同他前后抵达博引阁等着看好戏,再适当补两刀才是,如今却像是无缘无故销声匿迹一般,实在令人费解。
容苍一面注意着殿外的动静,一面将殿内不动声色巡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半分异样。
直到晃眼看到门后的烛架。
那半人高的细长木架本是有一个三脚底盘撑着,此时底架已分崩离析,烛台也歪歪斜斜倒下,靠在了承墙的圆柱上,像是被一股强力奔袭之时掀起的势风所带倒的。
那便可以解释为何从早上到现在,红羽都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被人掳走了。
毕竟那只臭鸟早前找他对峙的时候还一派胜券在握,不可能为了追他而匆忙到这个地步。
除烛架之外房内没有任何凌乱,遑论打斗的痕迹,只能说明那股力量袭击时,对手已经强大到红羽根本来不及反抗的地步。
又或者说,红羽根本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被人下了暗手也不一定。
容苍面色愈发凝重,到底是谁,如此周全地帮他把身份隐瞒得滴水不漏?
殿外的谈话很快接近尾声,容苍见屋内无甚可查,便说着替长舒送客,陪同长决一起出了院子。
行礼告别时,容苍突然拉住了长决的手臂,靠近低声问道:“二叔今日可有见到红羽?”
“红羽么?”长决侧目想了想,未几便道,“哦,早上我见他急匆匆从赤霜殿出来,不知要去何处,一问才知是以前在外结识的旧友找他。既是旧友,我便没有多话。”
“旧友么……”容苍蹙了蹙眉,难道他在房中的推测都错了,那倒台的烛架,只是风刮的不成?
“怎么了?”
“没事。”容苍道,“我和长舒明早就走了,估计红羽还要几日才能回来。二叔既然要在这边过年,那到了除夕,也不该让他脚不沾家才是。”
“那是自然。”长决点了点头,颇感兴趣地说,“你今日怎的这么关心他?”
“我关心他?”容苍眉睫一跳,嗤笑道,“我只是想让他早点回来看家罢了。要是他除夕还不回,二叔便是抓也得把他抓来,岂能让他败坏了烟寒宫的风气。”
二人又谈笑几句,方才拜别,各自回了各自殿中。
几经收拾便已入夜,长舒沐浴更衣过后回到寝殿,发现容苍早就换了衣裳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等他了。
他面上没什么波动,心里却有些微感杂陈,仿佛他二人上一次这样相处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两千年前的容苍也喜欢抢在他进房之前钻到被子里,任他拎着后领丢下床后又爬上来,死皮赖脸地要和他睡。
如今依旧同床共枕,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态度却早已不同当年。床榻之上,几番巫山云雨搓粉抟朱,他也再没理由和立场将容苍丢下床去。
一挥袖,熄了灯烛,长舒掀被上床,无声枕在玉缎软枕上,还没闭眼,身旁的人就挪过来圈住了他的腰,再一用力,长舒整个人被拉进容苍怀里。
胸背相贴,容苍拿下巴在长舒后脑蹭来蹭去,待蹭够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长舒里衣的系带,嘴唇抵着长舒后颈呢哝道:“长舒骗我。”
长舒被容苍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也不挣开,问道:“我哪里骗你?”
“长舒说红羽是你在西海捡的。”容苍闭眼细细嗅着长舒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低低耳语道,“根本不是。”
“你又听谁胡诌了?”
“才没听谁。”容苍抬腿压在长舒身上,又把长舒往怀里拉了些,“小时候你抓来陪我玩的那只姑获鸟怎么不见了?”
怀里的人沉默片刻:“你走了,我便将它放了。”
“放了,然后那鸟变成人,在西海遇礁,又被你捡回来?”容苍抬起下巴靠在长舒颈窝,觉得内里有些起火,谈论红羽的心思已经被别的什么东西分走了一半,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听闻姑获鸟一族因为寿数短暂,所以化形很早,只要几千岁就能休得人形且是成年凡身。我知道他好面子,长舒要替红羽隐瞒,万不该连我也一起瞒了。”
长舒不置可否,只怕他说出“瞒的就是你”后,今夜赤霜殿就落不了清净了。
“长舒怎么不说话?”容苍心不在焉地问着,将怀中长舒里衣的系带轻轻拉了拉,又拉了拉,结虽未被解开,系带已经可以在他手指绕上几圈,只要再稍一用力,手下便是一片春光。
“休要多问了。”长舒道,“早些睡……你的手往哪摸?”
“没往哪儿啊。”
“没往哪儿?”黑暗中的质问语调冷得犹如殿外飞霜,“那就把衣服给我系回去,再把手拿开。”
殿内沉寂半晌,连交错的呼吸声都越来越微弱。紧接着,突然传来一阵被褥窸窣的响动。
月光下,两个人影一躺一俯交叠在被中,一声凛凛呵斥划破对峙:“下去。”
另一个声音带着些孩子气,闷闷地拖长尾音唤道:“长舒……”
“下去。”
又是一阵衣料摩擦,不知容苍抓着长舒的手摸到了哪里:
“长舒,我难受……”
良久,只闻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气:
“只许一次。不准像昨夜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