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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须辞 诗无茶 2918 2024-11-10 11:46:25

53

晌午长决来找长舒时吃了个闭门羹。

容苍精神十足地负手站在院门口,谁都不让进,说是长舒早上将将入眠,不准旁人打扰。

长决被拦在外面,摸着下巴左想右想没想明白:“不应该啊……长舒一向是喝醉了就睡,不存在发酒疯发到早上才休息……难不成你又拉着他喝了一遭?”

容苍不屑地哼笑一声:“我跟长舒可不是只有喝酒这一件事能做。”

长决听得摸不着头脑,正待细究,远远地,瞅见赤霜殿大门打开,长舒整着衣襟从里面出来。

这下容苍倒跑得比谁都快,转身就丢下长决去长舒身边待着,长决同他们隔得有些远,二人不知你一嘴我一句地交谈了些什么,最后以长舒面无表情地扬起扇柄狠狠往容苍脑袋一敲作为结束。

长决握起虚拳放在嘴边重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殿前白衣飘飘的人才闻声朝他看过来,识清来人后欠身行了个礼,招呼道:“二哥。”

先前还被拦在院门的长决此时摆起了架子,点头故作深沉地应了一声以后才背起手不紧不慢地朝院内走去。

被请坐下片刻,长决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容苍,对着长舒关怀道:“长舒啊,我听说……你今早才得了空休息,怎么不多睡会儿?”

长舒斟茶的手在空中僵住一瞬,眼角余光瞥向站在他身侧的容苍,后者看天看鸟就是不看他。

问话的人两颗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怎么了?”

“没什么。”长舒很快便自如道:“无碍,不打紧。”

“不打紧么?”长决问完,接过长舒递来的茶水,又低头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昨夜闯入了什么大妖……”

“何出此言?”

“我听见你院中铃铛声响了一夜呀!”长决一拍大腿,满脸振奋道,“嗬!那声音,我在我那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昨夜还以为是你脚下那金铃成精渡劫了,偏偏容苍说你一夜没睡,我只当你俩打妖怪去了!……诶诶!怎么了?怎么突然呛着了?没事儿吧……”

长舒一面咳得满脸通红,一面对着半起身的长决摆手示意他坐下,顺便推开了低头憋笑给他顺气的容苍。待通了气,只抬手用袖子遮着嘴轻咳道:“没事……刚才一不小心……”气息彻底平复后,长舒才放下袖子问道:“二哥此来,所为何事?”

长决半张着嘴将目光定格在长舒脸上发怔少顷,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忘说正事儿了。你还记不记得昨夜我们找韩覃喝酒时,他同我们说了什么?”

“韩覃?”长舒眸光微凝,似是在回忆,“他没说什……”

“哎呀!”长决“啧”了一声道,“我就说你一喝醉就不记事儿吧。”又将手指屈成扣,一手撑着膝盖,豪迈地坐在石凳上,一手敲着石桌道,“他同我们讲,前几日天庭有个性格颇为泼辣的女君来他地府抢人。抢的是什么人呢?是一个亡魂。”

容苍站在一旁抱臂看着长决,长舒亦静静凝视着他,二人无言盯着长决,脸上等待下文的表情简直如出一撤。

长决看看长舒,又看看容苍,喝了口水,见他们连应也不应和两句,激情褪了一半,十分无语地继续说道:“那亡魂其实已经在九幽待了好几年了,就是不肯喝孟婆汤,不愿入轮回道。说是要等他凡间的妻子来了一起走。其实九幽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执念极深的鬼魂,非要等凡间旧人一起亡故再入轮回道。韩覃见多了,也就不管了。”

长舒啜了口茶:“要他不管……恐怕得付出什么代价吧?”

“那是自然。”长决道,“要想这么做,是一定得付出代价的,不然谁死了都这样在九幽等着人结伴转世,三界岂不就乱套了?”

容苍挑了挑眉,接话道:“忘川。”

“不错。”长决眼神颇带赞许地看着容苍,用手指点了点他道,“就是忘川。凡冥界鬼魂不愿即刻轮回者,皆要沉入忘川河底才有资格等待故人。可那忘川不是你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的地方。既然你要等,那便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忘川河水,一饮便消却所有前尘。若鬼魂一直待在忘川河底,就会日渐忘记自己心中所求之事,等到被忘川洗去所有记忆那天,心中的执念也就幻化为烟,届时无牵无挂,自然而然也愿意听话,乖乖再入轮回了。”

“那鬼魂等了多久?”

“两三年吧,韩覃说他记不清了,反正挺久的。”长决目光悠悠地叹道,“虽说两三年对我们幻妖的寿岁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但一个待在忘川河底的鬼魂能坚持两三年不忘却故人,可见其执念之深,在鬼界几乎是闻所未闻。正因如此,才引得韩覃好奇,去查了他的前尘。”

说到这里,长决面露不忍:“你可知那鬼魂生前死状?”

长舒垂下眼,不知在思考什么,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长决倒是习惯了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知晓长舒是认真在听,便说道:“死得惨哟。那鬼魂生时是个将军,临死前被挖了双眼,身上也断了一臂,离世之时孤苦伶仃,没一个至亲之人在身侧送行。都这样了,还非要苦守在忘川等他那凡间的妻子,你说这是何苦?”

“我说管用么?”长舒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子上的褶皱,“能在忘川河底守着执念苦等千百个日夜,是那亡魂的本事,最终等到他凡间的妻来将他接走,是他的运气。”

“你说得对。”长决点了点头,“那亡魂还真是因祸得福。他生前不是个将军么?你知道的,韩覃生前也是个将军,或是对那亡魂有惺惺相惜之情吧,他将那人的每一世前尘都去查阅了一遍。不查不知道,那亡魂啊,五万年前的某一世,曾在人间做过皇帝,这也罢了,偏偏是个亡国之君,还犯下了滔天大祸。于是从那以后的每一世都是历经坎坷不得善终,就是要为他五万年前犯的那桩祸事赎罪。这一世本该是他最后一世,他命定的结局原就是在忘川河底洗尽前尘,不入轮回,最后灰飞烟灭。结果恰好是这最后一世的姻缘救了他。”说着说着,长决脑中天光一闪,讶然道:“你怎么知道那天庭的女君就是他凡间的妻?”

长舒不言,只反问道:“最近天庭没什么大动静?”

“我正要说呢!”长决迫不及待道,“那韩覃好歹是鬼界之主,人天庭的抢人抢到他这儿来了,他能不管吗?结果一派人上天打听,才知道最近这九重天啊,可不怎么太平。听说先前被双双贬下凡的玄凌夫妇二人在凡间蹉跎了五万年,终于历劫归来了。原本呢,那天尊让他俩下凡历劫,是想给这两人培养感情,生生世世都将此二人的命格捆在一起的。结果呢?这两口子倒好,相继历劫回了九重天立马就大吵一架,要不是有人拦着,估计能打起来。吵完之后一拍两散,当下就签了和离书,一个跑下九幽抢人,另一个不知所踪。我可听说啊,这两人当年成亲都不是亲自去的,刚完婚第二天就事发败露,被天尊找去呵责一顿,说他们拿婚姻当儿戏。没多久就被贬下凡去了。”

长决一口气说完,喔唷一声,唏嘘道:“这可真是一出演了五万年的闹剧哦……”

长舒沉默着听完,等长决长吁短叹过后,便打算要送客,又见对方正色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今日来,要同你讲的,是接下来的事。”

“……”

长舒眉梢覆上一层冷意,那刚刚讲的一堆废话,是二哥认为他长舒是个颇有闲情雅致听人八卦的顺风耳?

“你别急嘛。”长决一眼读懂长舒神色,干笑两声,“前面的不铺垫完,后面的不好开头……”

“那去九幽抢人的女君啊,来历也不简单。原本是天神后羿,祖上战功累累,自小又在观音身边长大,同那佛陀的儿子罗睺也是密友。在天族中的地位不可谓不显赫。五万年前天界让她和玄凌联姻就是为了拉拢骊龙一族,将她嫁过去以彰显天族对骊龙一族的重视,搞好两族的关系。”长决说到这里面露轻蔑之色,似是对天族这些虚与委蛇的行径十分不齿,“这女君去九幽抢完人以后,韩覃也找上去了,自然天族是要给他个交代的。当然了,韩覃这厮,办事是小,看热闹是大,他就巴不得凑进去把事情越搅越复杂。说回来,那天界派兵前去抓人,抓了许久,顾及那女君身份,便畏手畏脚投鼠忌器的,自然抓不到。后来连跟人都跟丢了。”

长决突然眯起眼睛,将手撑在桌上靠近长舒,神神秘秘道:“你猜在何处跟丢的。”

“我懒得猜。”长舒道,“二哥惯会把一件小事讲得跟裹脚布一样。”

容苍在一旁吃吃笑出了声,长决瞪他一眼,撇撇嘴道:“秋水镇,障山。”

“障山?”

“不错。”长决直起身道,“这件事到这里都与你没什么关系。可要怪就怪你二哥我求知精神实在值得人赞颂。我呢,今早闲得没事就去查了查,发现那障山,也是大有来头。”

长舒为他续了杯水。

“那山啊,数万年前不叫障山,而是秋水镇背后一座普普通通的青山。后来据说是山灵成了形,化为女子凡身与当时的太子相爱。结果没几年那太子出了家,成了佛,便两眼空空再也不理会那女子。久而久之,女子执念不消,便生了心魔。魔气作祟,残害周边百姓。原本成了佛的太子主动请缨下界杀了那女子。那女子肉身虽死,怨气却不消,亡魂化作障气终日盘桓在那青山之上,年岁渐长,那山也被称作了障山。”长决一口气饮完杯中茶水,说出最后一句话,“我看了看关于障山的描述,发现那山周障气,同每年冬至前来纠缠你的魔气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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