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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舒对容苍吩咐道:“你且去收拾收拾,我去趟博引阁,再看看关于障山有没有什么可以查到的东西,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长舒走后不久,红羽便上了门。
容苍忙着收拾东西,听见有人进殿,草草看了一眼,发现来者是红羽,便又转过身做着自己的事情道:“长舒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的。”红羽倚门而站,面带笑意道,“我来找你。”
“找我?”容苍动作一刻没停,哂道,“我何德何能,能让您有一天这么上心?”
“以前是没有。昨夜就有了。”红羽悠悠道,“昨夜你打发我去二叔殿中,可二叔耍起酒疯来实在吵闹,我便躲去博引阁待了一夜。无聊之下翻了翻你从不去看的那些山水录本,找到本游记,上面是我族的脚游妖在外游玩时随手记录的一些杂文趣谈。你猜猜我翻到了什么?”
容苍懒得搭理:“我怎么知道你翻到了什么。”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那脚游妖两三万年前偶经淮水一带,见淮水下游常是群妖聚集而上游却鲜有人至,好奇之下便混入妖群之中前去询问,你可知他问到了什么?”
一直躬身忙碌不停的背影渐渐停下手上动作,在红羽的言谈之间缓缓打直了脊背,人依旧没有转过来,声音却已冷了三分:“他问到了什么?”
“淮水上游有一邪龙,生无逆鳞,虽是妖身,却也以妖为食,最喜乘人不备之时吞人生魂,平日无恶不作,凡做妖者,无论年长或年幼于它,招惹了他的,皆少幸免于难。那龙妖杀人手段狠辣,从不留情,可谓是霸绝淮水一带。”红羽说到后面几乎是一字一顿,见眼前的背影已经彻底僵住,他又颇愉悦地继续说道,“我便又查阅了那脚游妖近几万年的游记,发现他时不时还是会去淮水看看,其间偶有几笔会提到那只龙妖,迫于那妖的名声,他也没什么胆子敢涉险靠近,只远远看过一眼,说是那妖确实生得奇怪,竟真的没有逆鳞。直到两千年前,”红羽不再靠着门框,朝容苍走近道:“那邪龙有一日不知遇到了多强悍的劲敌,被打得受了重伤,闻到动静前来探查的妖怪看着那邪龙满身是伤倒在河边也不敢上前,只躲在远处畏畏观察。本来想等那恶妖死了再将其分尸,不成想那日有位白衣飘飘的仙人途经至此,将那龙妖救了回去。自此,那本游记中,便再没有关于那只龙妖的传闻。”
伫立良久的背影一开口的语调便犹如三尺霜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且问你,”红羽正了神色,“你是不是从一开始靠近君上就心怀不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容苍终于转身和红羽对视,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蛰伏着渐浓的杀意:“你告诉长舒了?”
“还没。”红羽皱了皱眉,听完容苍的回答嘲讽般笑了笑,眼中竟有些痛色,寒声挑衅道,“我今早听闻二叔要去博引阁,便只同他随口提了此事。现在君上……应该已经拿到那本书在看了吧?我记得我将那一页翻开放在推门的位置,君上那么好洁的人,应当会捡起来的。”
容苍额前青筋跳动,眼中闪过一抹阴寒神色,却也顾不得解决红羽,登时化作一记黑光朝博引阁的方向追去。
火急火燎撞开博引阁的大门,轰然响动引得正在书架前登梯查阅的长舒朝门口望去。
来人逆光滞在门口,长舒认出那是容苍,并未走下折梯,只站在中间的踏板上问道:“怎么了?”
见容苍没有反应,长舒在梯子上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便慢慢扶着梯子和衣摆下去,手上还握着看了一半的卷轴,信步走到容苍跟前,左右看了看容苍,盯着他额前的细汗蹙了蹙眉,温声道:“出什么事了?脸色怎的白成这样?”说完又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手背贴着容苍的额头喃喃道:“莫不是昨夜……”
“长舒,”容苍一把抓住长舒放在他额头的手掌,盯着身前的人许久,确定长舒神情没有异样之后,才张了张嘴,磕磕绊绊道,“我……听说……族内……有一……脚游妖……”
“脚游妖?”长舒垂眼想了想,“哦,你说他啊。那也算小辈中的长老了,该是有五六万岁,我也不大记得清,他从不回来的,每年只把自己那些零碎杂乱的游记传回博引阁……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我就是突然听说。”容苍把眼神错开,解释道,“那脚游妖那么爱到处游历,会不会他的游记里,有些关于障山的东西?”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长舒说着便往回走,“我现在去——”
“我去,我去我去。”容苍一脚跨到长舒前面,朝专放山水游记的那列书架走去,“长舒……长舒继续看你的好了。”
“那你若是疲倦了便回去。”长舒走回折梯下,扶着脚踏又上去,“你惯不爱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