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魔域, 眼前又恢复光亮。
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出口处的密林上空,从枝桠间刺透的落影斑驳地投在林中的两人身上。
高大的男人牢牢地锁住怀里修长柔韧的身躯,肌肉鼓胀的手臂像是铜墙铁壁,大掌横亘在青年的后脑上, 强硬地贴进怀里。
不顾他的抗拒, 不顾他的挣扎, 让他劲瘦的腰肢在臂弯里无力地颤抖着, 被迫地仰起头、启开唇齿承接罪恶。
耳边是青年被压得几乎窒息似的抽吸,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指节蜷缩着,撑在男人肌肉紧绷的手臂上。
手的骨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指尖几乎陷进男人坚实的臂肌里,却撼动不了身前的男人分毫。
暴烈的怒火与汹涌的情‖欲, 填满了望宁的心,他扣着青年后脑的大掌微动,掌心里溢出几缕灵力, 蹿到青年的身上。
青年浑身一颤,手指崩出挣扎到极致的线条,竭力阻拦的牙关彻底打开,被男人一举而入, 不留缝隙地侵占。
青年纤长浓密的睫羽狂抖, 乌发似瀑布一样散落,白皙肌肤在略显昏昧的光线下宛若凝脂。
从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手腕脱力地软下, 似乎失去了抵抗。
望宁没有半点的怜悯,他的气息像是狂烈的暴风, 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正是他的心软与犹豫,导致容瑟又一次在他手中逃走。
容瑟在玄风仙门表现得太顺从,在他发现异常的一刻,就该杜绝后患。
而不是故意留出机会,看容瑟怎么选择,再亲手斩断他的希望。
望宁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求过一个人,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样生气过——一想到容瑟说并不爱他,他就无法控制他的愤怒。
当看到容瑟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近乎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一瞬间他几乎失去理智。
“容瑟。”
望宁大掌下滑,托在青年的后颈上,稍微停下疾风骤雨般的进攻,贪恋地从青年的唇齿间撤出来,低着头噬咬着他水淋淋的红肿唇瓣,几乎鼻梁贴着鼻梁,眼睛对着眼睛。
容瑟有气堵在嗓子眼儿,憋出一串呛嗽,急促的喘‖息着。
交错的阴影下,他被男人的阴翳笼罩着,看不清望宁脸上的表情,仅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脸庞上,灼热得似乎要烫伤他。
望宁侧脸的轮廓棱角利落,沙哑的嗓音回荡在他耳边,像是恨不得把他活活拉入地狱。
“你的余生不会再有自由。”
不爱他?
不喜欢他?
他会让容瑟知道说错话触碰他底线的代价,不管他怎么逃窜,他都会把他藏进庭霜院里,给他最激烈的惩罚。
容瑟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卷翘浓密的尾睫颤抖地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苍白的面色发红,一向冷淡的双眼漫上一点水雾,透着一点平时看不到的脆弱易折。
他微微一愣,心中忽而涌上一抹不知名的恐惧。
望宁要做什么?
容瑟瞳孔震颤着,心头被不祥的预感包裹,他偏开头,抓住箍着他的有力手臂,意图直起上半身要逃。
四肢上缠绕的灵链收紧,死死拉扯着他,望宁身上强大的灵力顺着灵链流进他的体内,直冲他的丹田而去。
“——!!”
容瑟猛地颈线拉长,墨发一泻而下,脖颈上的筋脉直跳,身体痛得好像要裂成两半。
丹田里胀痛的感觉袭上他的神经,丹田似乎要被过多的灵力冲爆。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疼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灵魂。
容瑟的声音似是被掏空成空洞的容器,竭尽全力地振动喉管,嗓子里传出来的只有一点细弱的气音,稀薄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不!
不不!
不不不!!
察觉到望宁想要做什么,容瑟第一次对望宁感觉到深刻的害怕。
他白皙细腻的额头不停冒出薄汗,瘦削的身躯在剧痛之下剧烈地颤抖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中望宁的模样模糊成一片。
——望宁竟然想要废除他的修为!
不可以!
怎么可以?
上一世沦落为废人的日子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重来一世,好不容易回到一切没有发生的时候——他甚至都避开了前世所有会威胁到他的灾祸——却又要失去修为吗?
他没有结丹,全身上下对他最重要的就是灵根与这点薄弱的修为。
他的修为哪怕不高,容瑟也不想失去。
“…不…要…不…”容瑟的身体颤抖不止,眼神失去焦聚,呼吸急促而不稳。
不要废他的修为。
他不想失去修为。
望宁眼神幽暗深邃,惊骇的浪涛在他眼底翻滚着,神情始终保持平静。
容瑟依仗的无外乎是阵法,修为废除,修习的所有阵法便无法启动,再无用武之地,只能重新降落回他的怀抱,再没有逃离的机会。
望宁低下头,额头抵上容瑟汗涔涔的额尖,深沉的吐息萦绕在青年的耳边,声音低哑沉缓,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很快的,忍一忍。”
疯子。
容瑟第一次用疯子形容望宁。
他从来没有想过,前世在他眼中高高在上、不沾世俗的望宁有一天会和疯子这两个字挂上钩。
上一次要抽他灵根。
这一次又要废他修为。
前世他的痛苦、他的爱恨,几乎都是拜望宁所赐,今生男人又要剥夺他的一切。
容瑟实在不明白,他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望宁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完全不顾他愿不愿意,一心想要强势地霸占他的所有。
凭什么?
容瑟的眼底雾气弥漫,眼睛里漾着攻击性的色彩,满是男人看不懂的刻骨仇恨。
“我…恨——呃!”
丹田里极速地鼓胀着,撑满到极致,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开。
容瑟神智昏聩,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击打他,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痛苦到麻木。
比上一世废除修为之时,要痛太多。
咻——
武器划破空气的声响突然响起,携着噬人的魔气,直逼望宁的后背。
望宁身形微微一顿,输入容瑟体内的灵力不断,又从周身流溢的灵力剥出一些,形成有如实质的灵压,抵挡下攻击。
他微抬眼看去,身上散发着浓郁魔气的宣木从出口的传送阵出来,衣摆破损,发丝凌乱,身上又多出几道剑气划破的伤口,汩汩地流着鲜血。
后面跟着一众魔族,不用宣木下令,便散开去将望宁团团围住。
宣木紧握着拳,手臂青筋暴突,死死盯着他怀里的青年:“他很痛苦,你没看到吗!放开他!”
废除修为,自是不会轻松。
望宁搂紧气息奄奄、近乎晕厥的青年,眼神都不分一个给宣木,灵力凝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地剑气,朝宣木等人攻过去!
轰——!
巨大的声响引起魔域外动荡。
邵岩的眉心狠狠一跳,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脸上焦急与担忧掺半。
盛宴从隐蔽处悄悄走出来,问道:“长老,要去帮仙尊吗?”
邵岩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苍老的手抚着胡须,望着半空中一人战魔族的望宁本尊,心绪复杂难言。
“不用,仙尊能应付。你随老夫去魔域出口看看,有任何情况,及时撤离,不要与魔族起正面冲突。”邵岩指着声源处道。
盛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魔域入口,颔首应下。
邵岩两个月前才追踪幽冥到魔域,对魔域的地境还算熟悉。
不消片刻,他与盛宴就来到魔域出口,入目之处,魔族正围攻着…望宁?!
“仙尊?!”
邵岩大惊失色,目光往下一移,手臂又是一抖,扯下几根花白胡须:“——容瑟?!”
仙尊不是在魔域入口吗?怎么会在出口,还…还抱着容瑟?!
望宁护容瑟护得很严实,魔族密密麻麻的攻击,没有伤到他一分,像是被猛兽紧咬在嘴里的宝物。
盛宴俊美脸庞微沉,眯了下狭长的凤眼,看着望宁怀中的人,面色忽然变了一变。
“他不对劲。”
邵岩没反应过来:“谁?”
盛宴双目沉沉,神情逐渐变得难看:“大师兄…他看起来不对。”
邵岩顺着看过去,容瑟紧闭着双眼,在望宁的怀里蜷缩着,眉尖紧蹙着,他的唇色青白,明显不正常。
而望宁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容瑟身上灌入。
容瑟修为低,丹田承载的灵力有限,照望宁的输入法——
想到什么,邵岩呼吸一滞,面上流露出惊恐,两腿一软,险些跌跪在地上。
盛宴连忙收回视线,弯身要去搀扶。
“快、快阻止仙尊…他要废除容瑟的修为!!”邵岩抓住他的手臂,不停往外推拒着,声音颤抖着,情急之下竟没想到他才是最有能力去阻止的人。
盛宴瞳孔一缩,下意识又看向望宁怀里的容瑟,却见容瑟脖颈歪了一下,抵上望宁的胸膛,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往下流,呼吸逐渐微弱了下去。
“——!!”
盛宴眼前一黑,如同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上,浑身血液骤然冻结凝固。
围斗中的宣木察觉到什么,眼尾瞄向望宁的怀抱,下一刻,他满脸狰狞,五官扭曲,目眦欲裂:“你对他做了什么?!”
望宁尽失的理智终于回笼了一些,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目光触及青年唇角的鲜血,似被灼烫到一般,瞳孔缩了一下。
他身上溢散的灵力顷刻间消散干净,缠绕在青年手腕上的灵链一同散去。
被放开的手腕上勒痕青紫,无力的垂落,搭在望宁的胳膊上。
望宁很明显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