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变得寂静万分, 几位长老睁圆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呆愣愣地空白着表情。
“不可能!”一长老沉下脸道,语气斩钉截铁。
容瑟是什么样的天赋, 他们能不知道?
本以为会是一个与仙尊一样惊才绝艳的绝世天才, 没想到资质愚钝, 十几年过去连筑基都不行, 白白浪费一身绝顶好灵根。
其他几个长老点头附和, 同样并不相信。
盛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之前也不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盛宴摸了摸下巴,剑眉轻轻一挑,瞥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容锦:“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妨问问她。”
几位长老顺着看过去,细细辨认了一会儿, 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容锦?!”
—
雷声在天空中轰鸣着,隐没去一行人的说话声,狂风肆虐着大地, 地面飞沙走石,已经不见天日。
到处充满了沉闷的气息,让人室息、莫名的恐慌。
庄子里的凡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抱着头、蜷缩着身体, 连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
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空,深黑的天幕被劈成两半,景物在一瞬间苍白, 迅即又变得漆黑。
众人的视野跟着一白又一黑,不等眼中残留的光影散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
轰隆隆的,似从九天之上滚滚而下,大地似乎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一行凡人肝胆欲裂,惊得四肢发软,瘫软在地上。一众仙门亦不比他们好上多少,几乎人人目瞪口呆,耳朵里嗡嗡怪叫起来,脸白得似抹了几斤白面粉。
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法,站在原地,怔怔地盯住上空劈下的第一道天雷,半天不错动眼珠,仿佛失去了反应。
雷鸣滔天,以排山倒海之势径直朝着庄子劈下,仿佛要吞噬掉一切!
却在即将接近庄子的时候,被什么从中劈开,不留半点痕迹。
“第一道天雷就…就没了?”
在场的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没等从震惊中缓过来,第二道、第三道天雷…不留空隙的接连劈下!
但无一例外,没劈进庄子,就被全部挡了下来。
从炼气期到大乘期,一个境界三道天雷,境界越高,天雷劈得越狠,尤其是修炼到后期,天雷的等阶甚至比渡劫者的修为都高。
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珠仿佛是铆在眼眶中,一动都不动。
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第五道、第六道…第九道…第十二道…第二十一道…第三十道…
越数到最后,众人越是心惊,望着被雷劈得坍塌了大半的庄子,脑袋嗡地胀得斗大。
“第三、三十四…”
不知是谁哑着嗓子说出声,嘴巴抖得厉害,一跃从炼气到大乘期…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就连天资三界独绝的望宁,都是花费十几年才到大乘期,这人竟然直接一口气升到大乘?!
究竟是何人?
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仿佛是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又是两声不分先后、响彻天地的雷轰声,众人勉强收敛稳住心神,收敛思绪看过去,庄子又塌去一半,梁瓦石墙被雷电烧得发黑,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
剩下一座院落伫立在废墟之上,隐约之间,似乎能看见有个高大的人影挡在院落前。
天空中浓厚得望不到头的黑云还笼罩着没有散去,但是黑云里翻滚的雷声似乎小了很多,像是偃旗息鼓,不会再往下劈。
雷劫结束了?
整整三十六道天雷…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位大乘期的尊者诞生?!
众人双眼发亮,胸口后知后觉地鼓胀着,激动得面红耳赤,想要结交的心思流露在脸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一些人迫不及待地召出灵剑,准备继续前往庄子去道喜,一道闪电从他们眼前划过,黑云中涌动的雷声又渐渐变大,灵波中扩散而出的灵压,比前三十六道都盛上好几倍!
仙门百家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白宣纸似的煞白,五官都扭曲地走了位置。
雷劫还没结束!!
应劫之人不仅是一下子冲到大乘,而是要冲破大乘巅峰的壁垒,一举飞升成仙!!
怎么可能呢?
连望宁在半步踏入飞升都停滞了好几十年,一直在等待破劫的契机。而这人居然休停半炷香不到,一鼓作气径直冲关飞升?!
飞升…这么简单??
这样的天赋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简直是骇人悚骨,闻所未闻!
不管众人心里是怎样惊涛骇浪翻涌,脸上的表情是怎样青白交加、精彩纷呈,第一道天雷已经劈下。
飞升成仙要一次性经受来自天地间的九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威力大,意味着九九归一,大道终成。
第一道天雷的威力就比前三十六道加起来都要大,劈下的一瞬间,似乎要把大地都震碎了一般。
仙门众人隔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一阵剧烈震晃,不得不用灵力在周身布下结界,勉强稳住身形。
咔嚓——!
梁柱、石墙坍塌碎裂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上一刻还留存的院落,顷刻间被天雷的灵波击溃得四分五裂,仅剩下一间两面墙壁黑黢黢的房间完好地立在焦黑的土地上。
像是被什么力量密不透风的保护着,哪怕是天雷都不能往前再踏一步。
“你们觉不觉得…”
闪电照亮尘烟四起的破败院落,说话的人紧盯着被闪电的光晃过的人影,迟疑地开口道:“挡在天雷前的人…很像望宁仙尊?”
“是仙尊?不太可能吧?”
仙尊是半仙,即便是渡劫,仅需要承接九道天雷。之前的三十六道天雷,所有人可是都看在眼中的,做不得假——仙尊可不需要从炼气开始渡劫。
“确实是仙尊。”盛宴紧握着拳头,屏息地望着劈下的第二道天雷,心里激动的情绪膨胀满整个胸腔。
不愧是容瑟。
不愧是大师兄。
不愧是让他心魔入体的人。
修为一路涨到大乘巅峰不说,又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一气呵成直冲飞升!
仙门众人要是知道应劫的人是以往他们都瞧不上眼的容瑟,估摸着要被活活吓死!
几个长老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又瞪圆几分,像是要蹦出眼眶:“仙尊在人间?”
不对!
“应劫的不是容瑟么?挡天雷的人为何会是仙尊?”
还能为何?
盛宴看了眼长老们大惑不解的神情,在心里嘲讽地嗤笑一声,并没有戳穿。
“仙尊心甘情愿的。”
几人谈话间,第二道天雷已经落到望宁的面前,裹挟着闪电,照亮了他雕刻般的脸庞。
但天雷却没有攻向望宁,却是避开他,径直朝着他后面独剩的房而去。
——不好!!
盛宴面皮绷紧,宛如弹簧猛地脱开空气中的重压,下意识腾地往前掠去。
掠出一段距离,又咻尔停下。
望宁高大的身躯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闪现到天雷前面,挡住天雷的前路,殷红的眼瞳红得似要滴血。
哪怕是天道,也别想越过他,伤害到容瑟!
盛宴心头一松,正要松出口气,天雷察觉到望宁的意图,又降下两道天雷,直击望宁的后背,速度、威力都非前两道天雷可比!
“——仙尊!!”
几个长老脸色惊变,眼睁睁看着望宁以肉身硬抗下两道天雷,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止不住地颤抖。
长老们纷纷祭出灵剑,要前去帮忙——容锦的一番话虽然荒诞,但是细细想来都在情理之中。
圣灵根是天生的修行苗子,容瑟在六岁前资质不落于仙尊,没道理后面的十几年忽然由天才变为平庸,从云端坠入泥泞,比外门弟子都不如。
一直以来是他们误会容瑟、亏欠容瑟,想到以前对容瑟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脸上都躁得慌,心中的羞愧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如今容瑟的根骨重回,从泥泞中又重回云端,天赋甚至比之当年的仙尊都有过之,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管。
却见又有两道天雷无缝衔接地又劈下来,划过望宁的头顶,精准劈向独立的房间。
“——!!”
渡劫之时,天雷不是一道一道劈的吗?
怎么落到容瑟头上,变成几道天雷一起劈?压根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望宁到底不是真仙,同时接三道天雷怕是已是极限,再来两道…
长老们脸色发白,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见望宁瞳孔紧缩,拼命调动着体内乱窜的魔丹,越过三道天雷的包围,生生接下劈到房顶的两道天雷!
轰隆隆——
雷鸣声滚滚,望宁重重摔到地上,滚出去十几丈远,背部摩挲着地面,拉出长长的痕迹,身上、发上一片脏污。
他的脸色极为惨白,唇上见不到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
他勾身低咳着,鲜血汩汩从他的嘴边流出,有些摇晃地从废墟中缓缓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又要去挡天雷。
天雷却忽然像是静止一般,迟迟不再劈下,连同聚集压在在众人头顶的黑云,也在逐渐地消弭无踪。
这…?
观望的所有仙门百家都呆滞住了,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飞升天雷不是有九道吗?这算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
众人一时拿不准,都僵立在原地,不敢向前靠近。
远处的天际,云层翻出熹微的天光。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众人的鼻息间弥漫焦苦味、泥土的腥味,空气中里流淌着潮闷的压抑。
偌大庄子在天雷中毁得七零八落,一片冒着浓烟的焦黑土地上,天雷余威掀翻废墟上仅剩的房间,烧黑的石墙、梁柱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
滚滚尘烟之中,一抹亮白的闪光闪上众人的眼帘。
众人下意识闭了闭眼,再定睛看去,发现是一柄通体灵力萦绕的无鞘长剑插在地面上。
以剑为起点,一道水波似的屏障在闪电的反光中,一闪一闪地反射着亮光。
屏障之中,面容昳丽的青年仰面漂浮在半空中,浓密纤长的睫羽不停地抖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黑曜石般的眸子像是隐藏在幽山中的墨玉,眼眶里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青年微偏头,似在打量四周,一两息间,眼中的雾气散去。
他足尖点地,轻缓地落到地面上,乌发瀑布似的流泻在他周身,从层层叠叠的云袖之中垂落的指尖莹白如玉。
与满地的废墟格格不入,像是盛放在雪山之巅的莲。
周围鸦雀无声,隐约有几声喘气声似乎变得粗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