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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前尘【中】

貌美大师兄拒当万人嫌 泊淮酒 4419 2024-11-18 10:56:51

三年前?

入门试炼?

邵岩面露疑惑, 目不转睛地望着火焰中的画面,不正是颜昭昭带宣木回宗门的时候?

幽冥以贪念为生,很擅长捕捉人内心的脆弱之处,焰火投出的画面, 是容瑟的记忆?

种种念头刚划过脑海, 一道尖利的嗓音划破四周的寂静。

“这般针对一个十四岁少年, 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

高高燃起的火堆边, 少女手持细木棍拨弄着火堆, 柳眉倒竖,神情愤愤不平,姣好的面容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天真。

主殿中的众人一愣,纷纷低头看向地面,少女正是颜昭昭。

之前开口的弟子解释道:“颜昭昭吵着闹着要带宣木回宗门,师兄坚决不同意, 她在营帐外闹脾气,一再贬低大师兄。”

随着话音落下,颜昭昭故意拔高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一个毫无灵力的少年能有什么危险?大师兄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本来就是他小心眼, 瞧不起凡人!依我之见,某些人是怕小师弟太讨喜,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

仙门百家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无怪乎宣木会选择接近颜昭昭, 她确实愚蠢又好骗。

邵岩花白的眉深深皱紧, 他知晓颜昭昭对容瑟有些不待见,但没曾想私底下态度这么恶劣,言谈之间, 对容瑟没有半点尊重。

温玉捏紧拳头,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简直一派胡言!师兄做事一向有分寸, 平定人间多少祸乱,何曾为难过师弟们?”

温玉恶狠狠瞪向颜昭昭的尸身,要不是颜昭昭已经死了,她真要冲上去抽她两巴掌。

可惜,当初入门试炼她没有跟着大师兄一起去,而是去了铜元镇支援。

但是好在入门试炼,容瑟是提前归宗的,想必是没有与颜昭昭多纠缠?

温玉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继续看向焰火里,里面的画面却与她预想的完全相反。

容瑟态度坚定,始终不同意颜昭昭带宣木回去,颜昭昭的态度愈发恶劣。

容瑟一日不松口,她便在半途中耗一日,连她丢弃同行弟子找来的野果,容瑟好心替她解围,都会被她大骂一顿。

“胡闹!!”

一向好脾气的邵岩都忍不住出声斥责,他完全不知容瑟在试炼途中遭遇的是这些,容瑟也从来不曾提过一句。

不,以容瑟以前的处境,没有人会信,他们甚至会觉得他小题大做,心思不正,没有首席弟子该有的容人之度。

邵岩的心像是泡进了酸水里,一时又好气又心疼。

与几个长老站在一处的戒律堂掌事曲仓,亦是心情复杂难言。

颜昭昭入魔一事暴露,被关押进戒律堂,他曾感慨要是有人提点,颜昭昭的下场或许会不一样。

哪知容瑟早已经提醒过不知多少次,是颜昭昭死活不听,一意孤行。

落得如今的凄惨下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在画面中,颜昭昭的刁难层出不穷,一连拖了好几日,眼看着到试炼截止日期,容瑟不得不暂时松口,带着新入门的弟子们回宗门。

辉煌的主殿中,颜离山板着脸,对汇报的容瑟没有一点儿好脸色,赏赐了不少人,唯独漏下了容瑟。

容瑟微低着头,丝丝缕缕垂落额前的碎发略微遮住眼眸,肌肤莹白似雪,好像是习以为常。

在颜离山问及试炼途中可有发生什么难事,他如实道出了颜昭昭带回宣木之事,并言明宣木的身世有疑点。

颜离山大发雷霆,训斥了颜昭昭一顿,并赶宣木去外门,将两人分隔开。

“…等等。”

邵岩骤然提高了嗓音,整个主殿里的人都静了下来,扭过头注视着他。

他仰望着焰火,眼神中充满疑惑:“不对。容瑟试炼归来比预期提前好几日,并且从未向宗主提过一句宣木。”

他人在主殿中,记得清清楚楚,颜离山问及途中发生的事,容瑟什么都没有说,根本没有揭露宣木的存在。

和画面里的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这些不是容瑟的记忆?

邵岩脑子里思绪万千,被迷茫塞满,不等他理出个头绪,殿中忽然响起一阵深深浅浅的倒吸凉气声。

他下意识顺着看过去,焰火中投映出的画面已经改变,几个季云宗弟子狼狈的回到宗门,架抬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一看便知受了重伤。

邵岩定睛一看,惊骇地愣在原地,重伤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玉——温玉元丹破碎,余生几乎都无法修行。

温玉瞪大了眼睛,眼神有些呆滞,她?元丹破碎?她的元丹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温玉纤长的柳眉拧了拧,也觉察出一丝违和的不对劲来,画面里的人确实是她没错,但是发生的事又与她不相符。

——三年前大师兄及时赶到铜元镇,她分明是有惊无险,魔傀没来得及捣碎她的元丹。

不过。

温玉想到从万宝阁回来,她去找容瑟归还紫霄莲,容瑟问她的问题,倒是与画面里不谋而合。

…是巧合吗?

温玉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火焰上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元丹破碎,画面里的温玉如同漏水的筛子,修为一跌再跌,郁郁寡欢闭关不出,容瑟几次前去探望,都被拒在峰外。

与此同时,颜昭昭并未放弃与宣木往来,想方设法地接近宣木,但都被容瑟阻拦下来,连同宣木送给颜昭昭的玉佩。

玉佩通体莹白,是上好的材质,落在季云宗的一行人眼中,却有如洪水猛兽。

曲仓沉稳的脸孔微变:“这玉佩不是…?”

季云宗公开处决颜昭昭,罪名是勾结魔族,残害同门,但其间的种种细节,并未对外公布。

一众仙门并不知情,不解地问道:“玉佩有何问题?”

邵岩抚着花白的胡须,语气沉重地道明缘由,心里涌上一个不太妙的猜想。

画面里的容瑟一直留着玉佩,准备等宣木身上的嫌疑洗刷干净,再归还颜昭昭。

一等便是三年,季云宗三年一度的正式开启。

容瑟与温玉都报了名,但两人并未一起组队。容瑟与众人分开,机缘巧合得到一颗红灵果。

他没有自行收下,而是向温玉传音,想赠予温玉红灵果,助她夺得下一轮比试的名额,却在温玉毫无防备走向他时,他抽出寒云剑穿透她的心口。

“——!!”

众人的耳朵嗡地一声,视线定格在青年侵染鲜血的浑浑噩噩昳丽脸庞上,一双眼睛红得似要滴血。

本该是颜昭昭入魔,在画面中居然变成了容瑟入魔!?

众人心里一阵惊涛骇浪翻涌,火焰中的画面又继续变化。

温玉死亡,容瑟被抓进戒律堂问罪,灵鞭一鞭一鞭抽在他瘦削的身躯上,他四肢悬空吊在半空,浑身颤抖不止,身上、发上全是血。

不论曲仓问多少遍,他都牙关紧紧咬合,嘴唇被咬破,咬出鲜血,绝不认他是魔。

他沙哑着嗓音,无力地向曲仓、向到戒律堂的任何人解释,请宗门查明真相,但是无一人信他。

不知在戒律堂关了几日,望宁闭关结束的消息传出,颜离山压着他去望宁跟前认罪。

“所有人有目共睹,你堕入魔道杀害温玉。你再不认罪,本座便请仙尊出面,破开你的空间法器,查一查你与魔族是如何勾连的!”

容瑟紧紧地蜷缩着瘦削的身体,浑身痛得不住地颤抖,瘫软伏倒在地上,发丝粘黏稠腻鲜血与冷汗,狼狈的贴在脸颊上。

“弟子…不认。”他声音嘶哑,轻得几乎听不见:“弟子…不是魔。”

颜离山冷哼着一甩长袖,端正的脸孔阴沉如水:“冥顽不灵!劳烦仙尊做主,还邵长老一个公道!”

邵岩立在一侧,居高临下地睨着容瑟,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望宁端坐主座,精雕细刻的锋利脸庞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犹如俯视众生的神祗,不费吹灰之力破开容瑟的空间法器。

容瑟的空间不是什么高阶法器,破开之后里面存放之物一一掉落出来。

数十册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册子、一幅卷起来的画、一些零碎的灵石与几册人间风俗话本…一样稍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磕碜又寒酸,半点看不出是堂堂季云宗的首席弟子该有。

颜离山翻动着册子,上面记载的都是关于望宁的一些生活琐事,桩桩件件,不分大小,一五一十记录在册,有些地方甚至详细地做了批注,足以见得记录的人有多细心。

颜离山翻动半天,没有看出名堂,又打开画轴。

画卷展开到一半,他面上的神色骤然变得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似是气得发抖。

颜离山毫不留情将容瑟掀飞出去:“容瑟,你好大的胆子!!”

容瑟身体重重砸在地上,身上的鞭伤撕裂,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凝成结的乱发下,一张脸苍白如纸。

他涣散的瞳眸艰难地转动,看向颜离山的方向。

颜离山手臂一振,剩下的半张画卷展开,画上的赫然是一幅望宁的人像。

笔触细腻,但凡懂画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名堂。

而在画卷的末端,还有一张笔墨勾勒的签字掉落出来。

跟在颜离山后面的颜昭昭捡起签字,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题字,娇俏脸庞上是故作的天真:“相思意…师兄你思谁啊?仙尊吗?难不成你对仙尊…”

“昭昭。”颜离山严肃警告,看向容瑟的神色似恨不得剥皮抽骨。

颜昭昭讨好地拉扯着颜离山的衣袖,说出的话却令人脊背发凉:“宗门丑闻不可外传。反正他杀害温玉是事实,有没有与魔族勾连的确实证据,季云宗都留不得他。爹爹,不如按照宗规,废除他的修为,驱逐出宗门,清理门户。”

颜离山假模假样沉思,小心地觑了眼望宁:“按宗规,容瑟的确该逐出宗门,但是他毕竟是仙尊的首徒,主峰不能越界处置,不知仙尊…?”

“……”

画面内外一片死寂,主殿中的人都下意识望向望宁。

望宁侧着眸,不知道盯着焰火看了多长时间,一贯冷漠的脸孔像是裂开一道道缝隙。

他小心翼翼拢着怀里的青年,替青年抽取着体内的残魂。

像是预测到会发生什么,周身气息冰冷得可怕,没什么血色的脸煞白如纸。

主殿中的人全部被吓得面皮紧绷,不敢出大气。

所有人都看到画面中的望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容瑟,冰冷的视线仿佛在看什么难以入眼的垃圾,低沉冷漠的声音,没有丁点转圜的余地:“按照宗规处置。”

男人缓缓抬起手,劲长的五指微微蜷曲,生生抽去留在容瑟身上的灵识。

容瑟身体弹动一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颤抖得愈发厉害,孱弱的呼吸像是摇曳的烛火星子,微风轻轻一吹便会熄灭。

颜离山走到他面前,一掌隔空对准丹田,废去他的修为。

容瑟目眦欲裂,嘴巴大张着,蠕一摊无骨之肉一般瘫软在地上,惨烈的模样与在刑台上的颜昭昭高度重合。

画面外的温玉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内心的悲愤如滚滚的怒潮,让她难以平静。

她紧紧咬着下唇,看着颜离山召来剑侍,吩咐拖容瑟出去。

途经过邵岩的身边,邵岩直接破口大骂他死不足惜:“老夫真替玉儿不值,玉儿对你那么好,容瑟,你连畜生都不如。”

容瑟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满是血污的身躯剧烈的抖了一下,艰难动了动唇瓣,无声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

温玉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滴落在她湖色的衣裳上,浸出一大片水渍。

她眼睁睁地看着画面里的剑侍丢死物一般,将青年丢在山脚下。

容瑟浑身伤痕累累,倒在杂草丛生的泥土地上,衣裳沾满泥土,眼睛逐渐失去光彩。

他在地上整整昏迷了三天,勉强恢复一点神智,一摇一晃地从地上爬起,走一步跌两步,跌跌撞撞地走远。

凡是犯下大罪,从宗门除名,驱逐出师门,会遭到仙门百家联合追绞。

容瑟走出没多远,便迎面撞上苍山仙门的人。

他没有修为,身上又有重伤未愈,对方没怎么费力擒住他,五花大绑地丢进深土坑中。

“听说他入魔残杀同门,身上的魔气很重,防止死后魔气泄露祸害周边的百姓,以坑杀之最稳妥。”

……

容瑟没死,他一点点从坑里爬了出来。

后面的画面,几乎都是他拖着宛如凡人的残躯,躲避仙门百家的追杀。

他的神经时时刻刻紧绷着,几乎次次休憩没多久,就会突然惊厥而醒。

不知是多少次,容瑟被一众仙门的人发现,被驱赶着进入了深山。

山中树木林立,内里迷障遍布,修士进入其中亦束手无策。

一行人踌躇不决,静默之中,不知是谁说了句:“炸山,不论他出不出来都得死。”

……

温玉脸上的血色尽褪。

坑杀、炸山不都是容瑟曾用过的方法吗?原来是有人用在师兄的身上吗?

不。

师兄明明没经历过这些。

温玉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分不清哪一边是真实,哪一边是假象,她眼睛大睁着,全神贯注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画面。

剧烈的炸裂声在深山中响起,滚滚尘灰飘向天空,一直将整座深山炸毁,一众人都没有看到容瑟从林中出来。

“炸死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进去一探究竟,在深山外站立良久,又逐渐散去。

等深山外恢复安静,一道修长身影摇摇晃晃从山石废墟堆中爬出来。

青年的脸上沾满泥土灰尘,黑一块白一块,走出没几步,紧闭上双眼,倒在地上。

……

主殿中的空气凝固,所有人都注视着画面里昏迷的青年。

幽冥的嗓子仿佛哑了一般,血红的瞳转动,暼向望宁怀里的人。

容瑟面色霜白,修长的手指紧抓着望宁的袖摆,像被噩梦缠住,怎么也醒不过来。

幽冥手臂不自禁微微一动,掌心的火焰扑簌一下,画面再一度发生变化。

青年板板正正的平躺在简陋的木榻上,浓密纤长的睫毛紧闭着,遮住了清冷的眼睛,乌发浸润冷汗,一缕一缕地湿黏在脸上,被一只干黄的小手掌轻轻拂开。

仅比木榻高一小截的男童,踮着脚尖扒在榻前,笨拙地擦着青年脸上的脏污。

身上的粗布衣裳东补一块,西补一块,看起来很是破旧。露在外的手臂干瘦发黄,几乎剩张皮包裹着骨头。

孩童歪着头,相较于瘦小的身体,脑袋出奇地大,一眨不眨地望着青年。

“神仙哥哥真好看。”孩童耳廓红透。

他放下粗布,在衣裳上细细擦了擦手上沾上的水渍,朝青年的脸颊碰去。

刚要碰到青年苍白的肌肤,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后方响了起来:“大头,你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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