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9章

见燕台 迷幻的炮台 2700 2024-12-30 10:27:31

他们一个居高,一个临下,燕羽衣目含阴冷地望着萧骋,握住刀柄的手,早已被粘稠的血液浸透。

他唇角划过半缕讽刺,又勾起些许弧度,嘲笑萧骋根本不敢踩着这些人的尸体走近来。

正如那夜的明珰城,后宫也是如前朝金殿这般,血流成河,没有人能够在西凉人的铁蹄中残留性命。

而今日,二者调转了身份,燕羽衣成为掠夺者,本该接受胜利的喜悦才对,但他却发觉,自己根本高兴不起来。

杀了这些人,就能令朝堂获得平静吗。

不,它只会像石子投入毫无波澜的湖泊,激起千层浪。

昨日可落阶下囚,一朝翻身,自然也有被他人再度拉下马的时候。

广场在萧骋抵达前,已经被南荣军的先遣清理过。混乱中,有官员不肯缩在角落,试图趁乱逃跑,故而被刀剑无眼,误杀了好几名。

尸身已被安置在偏殿,燕羽衣也没空问他们究竟是哪个宫,他手腕挂着一串铜牌,随风轻盈地叮叮当当奏响起来。

局势混乱,但东野侯府全身而退,独留几名并无所属势力可依靠的武将垫后。

手中掌权的世家们,没一个留下,反倒将那些无权无势的做替死鬼,群龙无首,自然没有燕羽衣亲自坐镇指挥来得镇定。

西凉尸位素餐的官员不少,将门自然也并非全部得力,走后门进朝谋官的比比皆是。

靠近皇都驻扎的军队,通常会一直留在当地做守备,比起那些沙场九死一生,这种既不费力,又能捞油水的差事,自然是还未放出公开的消息,便被世家们私底下瓜分完毕。

对于这些人,燕羽衣抱有半分恻隐,只要对方不下死手,他会留他们性命。

而手中这些刻牌子,则是手下留情后,仍想要拿他做军功,奉给侯府的军士的名牌。

燕羽衣其实有话对萧骋说,但萧骋站在远处迟迟不上来,以为他是害怕尸体,但转念一想,景飏王什么没见过,会畏惧区区死人吗。

恰时,萧骋抚掌提醒道:“燕将军,你现在看本王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

话未落,余音回荡,燕羽衣眼瞳动了动,反倒笑起来,浑身杀戮消散几分,道:“的确。”

他确实想杀了萧骋。

倘若他真靠近自己,兴上头来,说不准还真就不计后果地割断他的咽喉。

至于那之后的事,反正西洲也乱得像是要亡国,还怕大宸再来为难吗。

天下大乱,谁都别想好过。

燕羽衣的耐心耗尽,但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一时半刻还不太想起身,道:“怎么,怕了?”

景飏王今日难得武装齐备,佩剑束冠,严整利落,眉宇间萦绕的冷冽令人陌生。

他好像总是笑着用那双执萧的手翻云覆雨,将整个局面搅弄得泥泞不堪。

“怕?”萧骋也跟着反问,显然并未将燕羽衣这句话当挑衅。

男人随即抬脚,如履平地般踏着尸体向上,距离燕羽衣只有半臂,他停下来,随手从他指尖取了块铜牌,道:“燕将军,杀这么多人,是要下地狱的。”

隐隐含着淡香的清幽飘过来,燕羽衣眼前模糊了一瞬,再度定神,拳头毫不犹豫地朝萧骋左肩砸过去。

啪。

男人一动不动,出乎燕羽衣意料,他承受了这拳的力道,即便燕羽衣并未真正用力,但他还是实打实地受了这击。

燕羽衣眼眸中闪过名叫做意外的情绪,转瞬即逝。

“金殿前杀人,足以震慑文臣言官,此战后,暂时没有人敢挑衅你的权威。”

萧骋语气极淡地祝贺:“恭喜。”

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朝堂恢复从前的秩序,只要早朝诸臣排队经过这座广场,记忆里的血腥都会层层重叠起来,刻进他们的脑海,时时告诫他们,燕将军在这里杀过人,要想妄动洲楚,得先经过燕羽衣的剑。zuill

燕羽衣听不出真心实意,他只相信事实。

现实就是萧骋并未按照提前所约定的那样,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带领南荣军进城,以至燕氏暗卫拼死与以倍计的獠面军搏杀。

若放在从前,燕羽衣自然愿意冒险,挑战一本万利的可能。

但现在,他更愿意稳妥地推洲楚重新进入朝局,而并非将所有不受控制的后果当做结局。

如果是还有家主可依靠的燕羽衣,一定会鄙视讽刺现在的自己吧,燕羽衣张了张嘴,想要对萧骋这句祝贺做出反应,至少不是怒发冲冠地骂他不守信用。

再三挣扎,他还是很难说服自己,最终选择沉默。

不知是谁的哀嚎,断断续续地从某处飘来,燕羽衣浑身不自在地想离开,找个没有萧骋的地方继续静坐。

但眼前的男人却像是提早察觉他的意图,挡住他的前路,日光已从正中微斜,萧骋身影的轮廓正好遮蔽明媚。

燕羽衣无法立时接受暗度,眼前光斑闪烁,随后,微风掠过,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与耳廓接触,柔软轻盈,却又比羽毛更重。

只是这东西似乎并不牢固,他稍微动了下,便从耳根坠落。

因此,他也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茉莉。

一朵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花。

和血腥的战场自相矛盾,与威严庄重的金殿格格不入。

“我在赌场接受那朵花。”

“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你我,没有旁人在场。”燕羽衣轻舔干涸的嘴唇,单手撑着膝盖起身,自然而然地将茉莉踩在脚下。

他微扬下巴,用同样平静的语调道:“我不希望你记得我们曾经上过床,即便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还是将那些当做露水情缘比较好。”

萧骋眉心很明显地拧起,沉声:“现在你要与我讨论这个吗。”

“是。”燕羽衣应道。

“我承认,狸州的时候对你有些心动。”

燕羽衣对自己的过往行为,始终贯彻不逃避,坦诚的态度:“因为你长得不错,虽处处算计,但那个时候的我被照顾得很好。”

用无数金银堆砌的奢靡,是燕羽衣十几年未经历过的安宁与无忧。

他承认,他的确很受用,谁不喜欢这般度日呢。

但入睡就会做梦,天亮就会清醒,没有人永远沉溺在梦魇或是如梦似幻之中。

面对现实,燕羽衣还是得疲惫的四处奔走,提剑上阵,击敌于千里之外。这一切原本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如今洲楚无人可依,他只得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燕羽衣其实从未真正地独立过。

对于朝廷的事务,先前有家主打理,府内的鸡毛蒜皮也不必插手,燕羽衣只要做好燕氏的剑,只是坐镇边塞,便可震慑敌人。

萧骋的帮助对于那个阶段的燕羽衣而言,的确是弥足珍贵的安慰,他需要有人做支撑,也仅仅只是支撑而已。

他在兵荒马乱的剧变后,留给自己接受落差的时间。

燕羽衣握紧雷霆剑,面对萧骋阴云密布的脸,道:“萧骋,你不能把我当南荣遂钰。”

南荣王府的稚子自幼皇宫长大,因此成为皇帝掌中之物,显而易见,萧骋似乎也想学皇帝,复制一个完全依赖于情感的将门之后。

“我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包括所谓的同心蛊。”

今日过后,洲楚重回朝廷,萧骋的意图必将逐渐显露,燕羽衣自嘲自己好日子到头,但也并不愿意完全受人摆布。

随遇而安非他性格,逆流直上才是燕氏儿郎。

“我不是谁的宠物。”

燕羽衣喉头滚动,道:“我是个人,萧骋,你有把我当人看吗。”

此话出口,某种郁结于胸的不忿骤然消散,这是燕羽衣想对萧骋说出口,却碍于战事很难亲自言明的质问。

边塞缭乱,他在大漠孤烟中静坐,将狸州城的思绪尽数摊开来,在线团般纷乱的回忆中找到最先的那个线头,逐条梳理,才发觉自己对萧骋的房中,何尝不是对那些年严苛的少主规矩的背叛。

他想要通过刺激,倾泻这些年的不满。

而选择的叛逆对象,是大宸的亲王。

“世上有很多人不被当人,而你也是不把那些人当人的受益者,燕羽衣,你没有资格评价本王的行为。”

萧骋自然不是被动挨骂的那方,开口讽刺道。

“既如此,被他人利用又何妨?难道本王没有信守诺言,助你重回明珰城吗。”

是啊,他们都信守各自的承诺,才有今日站在皇宫的这场会面。

奇异的,燕羽衣并不感到愤怒,他好像只是在陈述,尽管明白他不会从萧骋这里得到分毫的回应,甚至还会与他因意见分歧而龃龉。

那场在狸州的情谊,是夜里才有的梦乡。

他指腹仍存萧骋皮肤的余温,嘴唇也知道被他亲吻的柔软。

但萧骋并非同道中人。

萧骋捉住燕羽衣的手腕,将两个人的距离只余半寸,眼神代替语言,肆无忌惮地倾泻,碍于他身份而不便脱口的脏话,并结束这场于局势毫无意义,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的对话。

“去带着你那个废物主君登基。”

“本王提前祝贺燕将军,终于如愿以偿,继续权倾朝野。”

【📢作者有话说】

看吧,都说了你不要学你哥,你哥和你情况不一样。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