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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见燕台 迷幻的炮台 2907 2024-12-30 10:27:31

女人莞尔一笑,随手拨动琴弦却没有真的弹奏的意思。

很明显,比起萧骋的态度,她更听命于燕羽衣。

陶碗是最粗糙的那种,集市上一文钱能买三只。萧骋将它翻来覆去地,甚至连碗底都看了个遍,才叹道:“这碗用来喝酒,怕是连酒水也变得难喝几分罢。”

“景飏王身份尊贵,自然是看不上。”燕羽衣仰头失神地望着夜空,半晌才顾得上答他的话。

萧骋闻言并没多说,只是解开氅衣,将其披在燕羽衣肩头。

深夜温度低,何况是在这种毫无建筑物遮挡的塞外。

燕羽衣只着轻薄软甲坐着,身形略显单薄,橙红色的火光在软甲金属处荡漾着于保暖并无多大作用的暖意。

大氅有属于萧骋的味道,茶香比内里那份暖意更早抵达。

尽管很多时候两人吃住都在一起,燕羽衣也没搞清楚他身上的茶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每次清醒,萧骋都不在床榻之中,要么端着早膳正要进门,或者已经在院中侍弄花草。

总之,景飏王好像就没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燕羽衣略眨了下眼,开口说:“你不冷么?”

在这里,只要开口说话,雾气便会从唇齿间飘出来。

萧骋闻言,表情略微凝滞,随后颇为无奈地又拢了下燕羽衣的领口,道:“这里是够冷的,多穿几件没有坏处。”

“明珰已经收到我阵亡的消息,如果猜得不错,严渡很快便会有所动作。”燕羽衣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转而聊起当下情势:“虽说明珰与边塞距离较远,有信息差,但我们也得尽快在明珰城情势紧张,彻底被封锁之前进城。尽管有计官仪在侧,身边高手众多,但李休休那等江湖人士还是不如纪律严明的军队。”

萧骋拨弄着腰间玉佩,流苏在指尖缠来绕去:“澹台成玖能行此惊险之事算是有魄力,但还是缺乏实战。”

燕羽衣:“什么意思。”

萧骋掀起眼皮:“倘若严渡根本没有逼宫造反,被折露集牵涉的官员也乖乖受罚。那么这次的变革便算是无人中伤,世家趁此机会将想要摆脱的沉疴击碎,日后西凉与洲楚的情势对峙只会更难控制。”

“西凉与洲楚本就是西洲。”

燕羽衣摇摇头,并不赞同萧骋的说话:“大家都是西洲人,一家人总不能永远说两家话。”

民间百姓无辜,社稷江山终究属于天下人,既然有所能力去改变什么,为何不顺应民心过上太平日子呢。

“陛下有此心思,才会想要彻底解决折露集,西凉之内也并非没有真正愿意为百姓鞠躬尽瘁的官员。只要陛下展露出令他们所拜服的品质,自然而然便会有人拥护着他,萧骋,我有预感。”

燕羽衣稍微停了下,还是动手解开氅衣,将它抱在怀中:“如果此事能成,不待我们杀回明珰,西凉与洲楚便会在这个时间内自然而然融合,投机取巧的贪腐站在一端,剩余想要朝堂清明的官员聚集于陛下身旁,只需一把火即可点燃。”

“……而那把火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这话时,青年的眼睛骤然变得很亮,眼角眉梢也全是笑意。

萧骋虽未临朝堂,但朝臣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见过许多,不用猜也知道燕羽衣所指究竟是何。

燕羽衣不语,耐心地等待萧骋开口。

“处置一个根本不可能扳倒的世家,让天下人都明白,当今这位陛下心中有公理正义,并非所谓的被他人挟天子令诸侯的昏君。”

“只有从前操控整个朝堂的人死了,未来可能会掌握新君的人也不再拥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西洲才会迎来新的格局。”

“你们大宸的皇帝愿意相助,不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吗。”

大宸与西洲并立,看似水火不容,实际根本没有互相吞并的能力。

一方有难,周边各个小国便会一拥而上,无论是大宸消失,还是西洲落难,哪方都讨不到好处。

为了彼此的百年着想,大宸皇帝才会愿意相帮。

并且西洲也不算没有付出代价。

燕羽衣与南荣王府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若燕氏离去,朝廷扶持高嘉礼还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再度形成如今燕氏军队这般的声势。

萧骋叹息,再度从燕羽衣怀中抽走氅衣,重新披在他肩头,同时目光在篝火四周扫过,从旁护卫的军士们立即向景飏王行礼,自行结队离去。

其实他们在的时候,也没发出多少声响,离开也与方才的气氛无异。

萧骋这次直接拢住燕羽衣的双臂,将青年完全按在怀中。

燕羽衣的脸埋在他胸膛里,呼吸之间,总算是有了点热气。

“我对朝堂已经没有更多的期待,其实……我很理解兄长的心情,但并非是饶恕他的理由。”

“我能有抽身离去的勇气,也是他在前顶了那么多年的结果。”

“萧骋。”

燕羽衣抿唇,闭起眼:“人为什么非得活得那么明白。”

只要是燕羽衣决定的事,凭是谁也无法动摇分毫。萧骋将陶碗放回燕羽衣面前的矮桌,沉声说:“因为一定会长大。”

“小时候去听戏文话本里的故事,许多听客情到深处会抹眼泪。当年我还不懂他们为什么哭,也庆幸自己是个心坚如铁的性格。”

燕羽衣聆听着萧骋的心跳,继续说:“笑话这群大人软弱,认为他们只长年岁心智不熟。”

“现在却觉得,那般的想法着实幼稚。”

“因为……人就是会越活越沉默。”

害怕一切即将离去,或者已经离去的事物。

“只有会流泪,有了软弱,才算是真正充满七情六欲的人。”燕羽衣轻声说。

萧骋闻言,蹙着眉将燕羽衣从怀中捞出来,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燕羽衣眼睫微微颤动几次,有点不太敢看萧骋:“难道不是吗。”

“严渡承担燕氏少主之位,享受了它的好处,便得承受所有来源与外界的压力。你躲在暗处的委屈远比他多,为什么会同情一个站在明面享受所有的人的人生?”

“如果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便心生恻隐,我有理由怀疑他从前对你做过什么话术或者精神的引导。”

“……没有。”燕羽衣沉默了好一会才回。

萧骋用屈起食指,用指尖碰碰燕羽衣的侧脸,叹道:“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也会如此多愁善感吗。”

燕羽衣略微撑起身体,视线越过萧骋,抵达篝火的光无法触及的远方,再开口已无方才隐约带着颤抖的声线,他一字一句。

“从杀出明珰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还给先帝一个清明的朝堂,还得感谢澹台成玖给我这个机会。”

如果澹台成玖这个皇帝无法拥有坚定的心智,仅凭燕羽衣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个极其惊险的计划——

以皇帝手中已暂无军方协助的契机,造成在明珰孤立无援的地步,并用折露集彻底勾动各方势力利益。

总会有人为了活铤而走险。

否则真安分等待朝廷查办,那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大家都在以命搏前程,只看谁更舍得撒开底牌。

那些所谓的光明磊落,或是传闻里的忠贞坚定,如何被后世评说都无所谓,燕羽衣早已不再执着那些身外之物。

无论怎么做,迎合多少人的喜好,都总是会有不满倾泻而来。

燕氏是过去的西洲,代表整个澹台皇族曾经的荣耀。

花无百日红,如此退场便是对于这个世家百年的最好鉴证。也能尽可能地减小伤亡,将可控的损失只定格在小小的明珰城内。

“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今日凌晨便出发。萧骋,明珰城外便靠你和高嘉礼了。”

燕羽衣深呼吸,从萧骋怀中退出来,顺手捋了把乱糟糟的额发。

萧骋看着燕羽衣有些憔悴的脸欲言又止。

燕羽衣见他这幅想要说什么,却憋着有点不大敢说的态度,忍不住笑起来:“是担心我体内的蛊吗。”

药瓶里抑制蛊虫的药丸已经吃得只剩最后一粒,他们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萧骋也不愿再泄燕羽衣的志气,只是想他放心:“此战必胜。”

燕羽衣很喜欢萧骋这么说。

也答他:“此战必胜。”

……

南荣军继续压境,并保持相当的速度继续向前推进,只是动作较之从前慢了很多。

为避免被人看出破绽,甚至还自导自演,佯装被打散的西洲士兵,自己同自己对阵。百姓闭门不出,城内外乱糟糟的,谁都不清楚大宸的进攻究竟是打到了什么程度。

简单来说,只要是不乱杀平民百姓,根本没人在乎究竟是谁当政,更有甚者频出狂言,比起西洲朝廷,大宸朝廷似乎更贤明。

燕羽衣带人轻骑返回明珰,距离京城大约还有两日之时,收到了来自于高嘉礼的密报。

严渡已反,陛下被囚宫中,七日后举行禅位仪式。

字迹潦草,看得出是高嘉礼亲自写的。

燕羽衣将纸条放在火盆中烧毁,转眼再看身旁的严钦,后者把着剑柄一脸凝重。

“反了?”

严钦问。

燕羽衣勾唇笑得灿烂,心情格外舒畅:“反了。”

“主子……他反了您怎么还这么高兴。”严钦有点看不懂,甚至觉得自家主子赶路赶疯了。

燕羽衣莞尔:“说实话,如果是东野侯府或是方家带头造反,我还真没办法直接与他对峙,若他独善其身,很有可能成为西凉新的倚仗。”

但现在不同,严渡造反只是他自己想要造反,倘若他动了,西凉的其余势力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好跟着他一搏。

严渡篡位成功,不帮助严渡的人便会被清理。篡位失败,皇帝也会用折露集制裁他们,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搏个生机。

燕羽衣沉吟片刻,耸肩无奈道。

“只是陛下还年轻,希望他能吃得了被严渡虐待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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