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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见燕台 迷幻的炮台 3097 2024-12-30 10:27:31

明珰城。

“嘶……”

澹台成玖被严渡一拳打得后槽牙都少了一颗,蜷在角落好几个时辰都没缓过神来。

“他长着燕将军那张脸,出手怎么比燕将军还要狠。”澹台成玖泪眼婆娑,用力抹了把眼睛。

萧稚幽幽叹了口气,用手中的匕首比划了个圆:“他没用剑杀你就很好了,怎么还奢望他会好好对你呢。”

她扭头又道:“好在我是大宸的公主,严渡不敢对我怎么样。”

潮景帝膝下子嗣甚少,又独偏爱萧稚这一个公主,无论她和亲去了哪,他国发生内战,都是得把这样的公主原封不动完好无损地送回去的。

“万一他真的发狂……你不怕吗。”澹台成玖抱着膝盖问。

萧稚点点头,认真回答:“陛下,要做天底下最有种的皇帝。”

澹台成玖:“……”

殿内寂静,萧稚那句话落下,窗外紧随其后的是恰合时宜的乌鸦孤零零的鸣叫声。

萧稚斜眼瞧着他:“你后悔?”

澹台成玖更想哭,再度抹了把脸说:“不后悔!”

“那你发誓。”萧稚转着匕首又提议。

澹台成玖伸出三根手指:“我澹台成玖发誓,绝不后悔。”

萧稚耳旁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而后女孩掩唇难忍激动情绪,她凑近澹台成玖,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明显魄力远非常人的少年说:“澹台成玖。”

“嗯!”澹台成玖用力点点头。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命留到燕将军回来吧!”萧稚语气瞬间冷静,抬手扬臂,毫不客气地往小皇帝最痛楚袭击。

一巴掌将毫无防备的澹台成玖直接掀翻。

澹台成玖由蜷缩转为脸贴地面,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孩能散发出的力气,他睁大眼睛:“你也会武功?!”

“武功——”萧稚提起裙摆,弯腰拍拍鞋面的灰,正欲说什么,面前的纱帘骤然被一闪而过的黑影晃得左右飘荡。

她抿唇,随手摸了把脚踝处,再抬眼,小臂长短的匕首已坚决挡在澹台成玖身前。

“谁!”

萧稚警惕道。

寝殿附近早已被严渡封锁,更没有什么侍奉的宫人在侧,什么都得自己来。除了几日前严渡亲自前来查看过一次之外,这里再未被外人踏足过。

萧稚浑身汗毛倒立,燕羽衣临行前曾嘱托李休休隐匿宫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会现身,而现在,有人已经近身,外头看守的士兵浑然不觉,而李休休,李休休也不知道吗!

“唔!”

她身后的澹台成玖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气声。

萧稚瞳孔骤缩,猛回头。

“武功她当然不会,只是陛下尚未习得功夫而已。”

身着绛色骑装的青年从后往前,将澹台成玖揽入怀中,自然而然地捂住了澹台成玖的嘴,同时冲萧稚弯眸做了个嘘的动作。

萧稚恍惚,旋即踉跄几步,脚底恰巧踩到裙摆,嘭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面颊却漾起几分激动之色。

少女压低声音,兴奋道:“燕将军!”

燕羽衣确认澹台成玖已经镇静后,缓缓挪开手,单腿后撤,就地对澹台成玖行礼:“陛下。”

澹台成玖自然高兴,似乎是想到这些日的委屈,难掩哽咽地用宽大衣袖抹了把脸,双手扶起燕羽衣:“燕将军终于来了。”

“这些日听不得你的消息,朕实在是,不,我实在是担心你。”

朕与我,简单二字天壤之别,燕羽衣眼底笑意转浓,面上仍旧照常。

“陛下,明珰城外一切如旧,高将军已对我说明陛下的决心,待得禅位那日,还请陛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燕羽衣见过计官仪教导澹台成玖,对方也曾有意无意提醒他对澹台成玖温柔些。有些人吃硬不吃软,眼前这位陛下是个极其需要温和循循善诱的性子。

不得不说,计官仪那种人天生就该在太鹤楼里稳坐高台,做为学子们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

澹台成玖看着燕羽衣,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像是抓紧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在他身后,曾经是太子理政之处。

燕羽衣记得自己常坐在他左手边,听他仔细聊书中见闻,畅想未来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澹台成迢生来便是太子,没有经受过惨烈的夺嫡,身边要辅佐他未来几十年的将军,也都是先帝提前为他挑选好的。

只是当燕羽衣得知,陛下甚至已经为自己做决定,将高嘉礼送到他眼前的时候,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非得再找个与自己相当的人。

难道他要替代自己在朝廷的位置吗。

不。

恰恰是陛下过于了解自己。

燕羽衣现在觉得大概只是陛下看得比任何人都长远,知晓自己日后很难心甘情愿留在朝堂,却又会被所谓的责任与感情牵绊,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陛下。”燕羽衣扶着澹台成玖去往寝殿身处。

澹台成玖的呼吸很急促,脉搏跳动并不强健,可见是支撑太久已然接近极限,毕竟让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陡遇变故,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教他怎样调节自己的情绪。

澹台成玖面对燕羽衣莫名有点紧张:“燕将军。”

他仰起头。

燕羽衣琥珀色的眼眸在逐渐昏暗的光源中变得极其深沉,他温声说:“陛下只是太累了,以至脱力不敌五公主而已。待得日后勤加修习,必然能够提枪纵马。”

“我,我不是害怕。”

澹台成玖脱掉鞋子,入了榻,低头犹豫几秒,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此事结束后,就很难再见燕将军了。”

少年语气有点沮丧,带着许多不舍:“明珰城那么大,来这里这么久,我也没有好好去各处走走。做皇帝拘在宫中哪都去不了,燕将军若离开明珰,岂不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什么?”燕羽衣倒没有想过澹台成玖竟然是在难过这个。

澹台成玖诚恳道:“燕将军,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明珰了,要跟景飏王去大宸。”

“陛下觉得明珰城怎么样。”燕羽衣笑笑,并没有先回答他的话。

澹台成玖:“不好。”

“可是全天下的人都削尖脑袋往这里挤,足以见得是风水宝地。”燕羽衣指了指脚底,继续说:“只是这里我已经住够了,该让给更喜欢这里的人。”

“陛下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仍旧留在明珰城,即便不挂朝职,终究还是像块牌匾似地立在朝中,燕氏便不算消失得彻底。”

“臣自幼便被先帝选中辅佐先太子,即便并非燕氏明面的少主,每日所学也并不比兄长少。寒冬腊月也得赤膊去院中习武,深夜背书学习兵法已经是常事。这种日子很难,但十几年还是这么咬牙坚持过来了。”

燕羽衣唇齿泛起一抹苦涩,很快按捺住,对向自己投来担忧目光的澹台成玖道:“陛下既然想要成为明君,最先习得的便是感受孤独。”

“先帝命臣辅佐先太子,先太子又希望臣能匡扶江山。臣已经助陛下登基,所能留的只有高嘉礼,高嘉礼乃难得的将才,与陛下一同出身民间,体察世事远比臣这种出身世家之人更辨得黑白。”

燕羽衣这几年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去哪都很别扭,直至兄长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方才懂得。

他早已是前朝臣子,就该留在那个年代。

澹台成玖欲言又止,几度挣扎开口:“不是的。”

“燕将军也很幸运,至少还年轻,他人在你这个年纪方才科举,但你已经……”他有点说不下去,愣怔地望着燕羽衣那张隐匿在黑暗中的脸,鬼使神差地问他。

“燕将军,你是不是,是不是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燕羽衣一动不动,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凝滞半瞬,转而展露笑颜:“有那么明显吗。”

他没有想隐瞒。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生与死早就在踏入战场后置之度外,生死在战场中重如千钧,同时也轻如鸿毛。

它简直太容易失去。

就像掌心中的清泉,指缝间逃走的砂砾,它们组成了珍贵的疆土,但也廉价,因为太不计其数,本身的珍贵便被肆意挥霍。

澹台成玖听到燕羽衣的回答,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紧张,他改为双手死死揪住他腰间的蹀躞带,嘴唇开合好几次,语调都带着颤,可声却干巴巴的:“不行。”

简直是太不会安慰人了。

燕羽衣被小皇帝的举止惹得忍不住噗嗤笑了声,他轻咳几次,缓缓道:“但现在不会了。”

“陛下,我不会真的去死。”

“先帝死的时候,我很想跟着他离开。因为他对我的栽培,远远超过了皇帝对臣子的信任,他对我,就像真正的父亲那般,教导我明晰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何分辨是非黑白。”

“当初在见到陛下之时,臣便下定决心,必然要将自己从陛下那里学到的悉数教给陛下。”

“毕竟先帝是陛下的生父,即便陛下对先帝并无感情,但皇位之间的传承并不在与感情究竟是否真实,而是权利确切地掌握在谁的手上。”

燕羽衣脊背挺得笔直,他侧过脸,发现澹台成玖在他提及先帝后面露弥漫,便停下来等他的话。

澹台成玖咬住嘴唇,手指也因用力而发白:“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个好皇帝,对吗。”

燕羽衣笑而不语。

他亲近陛下,自然觉得他是好人,就像未了解兄长前,他甚至以为兄长是今生唯一的依靠。

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不快乐是经常,幸福会有很多个瞬间,但后者加起来也没有一次前者的打击大。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吗,何必再纠结前尘。”

日夜兼程,燕羽衣这会说得有点累了,精神不由自主地萎靡起来。

澹台成玖拍拍床榻,说:“燕将军也来歇息。”

燕羽衣摇头婉拒:“臣还得查探宫中守卫,陛下尽可安歇,五公主还在外,臣得与她再多提醒几句。”

这次多亏萧稚撑着,否则单凭澹台成玖一人还真不好办。

到底是大宸走出的公主,遇到此等危急场面还是得靠她支撑。

澹台成玖听罢便也不再执着,点点头主动躺下安歇。燕羽衣为小皇帝降下帷帐,轻手轻脚地离开。

甫一出门,迎面撞见女孩捧着手炉绕着殿中的柱子转圈。

“燕将军。”

萧稚头也不抬,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她用气声叫燕羽衣:“燕将军,我这里有果脯,我们一块去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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