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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虽然年前遭受了陈松如离去的阴霾,年后又因雪灾人心惶惶,但皇后有喜这个消息顿时像是阳光冲破了云层,令所有人在一瞬间受到了鼓舞似的。

更何况皇家有喜,普天同庆。

减免农税的公告一出,便是远在京外的百姓都为皇后祈福起来,英国公府门庭若市,以至于常敏不得不称病关上大门。

与此事相比,被流放的太常令和少府令便无人问津起来,便是有人想要生事,但眼前正是所有人喜气洋洋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也实在是翻不起什么水花。

柯蓝鸢很讨厌眼下魏京的氛围。

在她看来,还是刚来之时,因为那前丞相去世而死气沉沉的魏京更符合她的期待一些。

但魏天子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如此多人的心弦,也令她心中隐隐升起羡慕来。

如果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只可惜现实是,根本没人理会她。

她本以为她作为质子在魏京,会受到严密的监视,但实际上,除了赏赐下来的几个奴仆之外,便没人在乎她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开始她赌气,根本不来太学,结果根本没人发现,反而她自己在家里呆得无聊,实在好奇还是来了太学。

过来之后,也不算怠慢,来了几个太学官员接待她,问她想学什么科目,又有多少基础。

见她一脸懵懂,便找了一张卷子给她做。

柯蓝鸢望着卷子,只觉得是在看天书,唯一的感想是这轻薄的纸张果然比他们所用的羊皮之类的好用,官员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说:“王女要先开蒙。”

柯蓝鸢后来才知道,开蒙是指给蒙童开启知识,她已经十五岁,却在这里被当成蒙童,实在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难道魏天子真有那么好心,还教她学习?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太学的官员还真负责任,特意给她开了个小班分开教学,于是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在太学中行走之时,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气之下,她开始逃学。

今日便是走到门口,却又不想进去,便溜达着到了闹市吃点心。

她从前在王庭,

知道魏京有东西两市,但真到了魏京,才发现除了南边靠近皇宫的坊市之外,许多坊市都自由开门做生意,每条街都是不一样的繁华。

她好奇询问,得知在十年之前,还是不被允许这样的,可以买卖的地方也只有东西两市,但近几年这些条例渐渐放宽,大约是生活水平上去之后,治安好了许多的缘故。

便是柯蓝鸢对魏国有诸多偏见,也不得不承认魏京的繁华实在叫人眼花缭乱,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她本来还想挑刺说这里没有她们胡地的美食,结果转了个弯就看到了一家“漠北风情馆”。

她愤愤转身,去了对面的茶摊喝茶吃点心,刚吃了一半,便看见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从不远处跑来,对着茶摊老板道:“上半年的农税全免啦,商税也降了一半。”

老板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有余钱就给你买新书包,好吧。”

小孩笑得开心,正转身要跑,柯蓝鸢拉住她:“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她在太学的公示栏上看到这些政令,当时已经非常吃惊,没想到就连街边的一个孩童,竟然也都知道。

小孩瞥了她一眼:“城门口贴着呢,每日也有人宣读,陛下的命令,说务必要让这些与百姓息息相关的政令全民皆知,你不知道么?”

对方细细瞧了她一眼,又笑了:“哦,你是刚来魏京的胡人?”

柯蓝鸢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她在太学被看不起也就算了,没想到街边一个平民小孩竟也看不起她。

她板起脸来,道:“正所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你们这些都随意谈论国事,正说明如今天下无道,人心浮动。”

小孩像是看傻子一般地看着她。

柯蓝鸢冷哼:“算了,你也不懂。”

小孩撇嘴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出自《论语季氏》,圣人发表此篇时,礼崩乐坏,鲁国国君先僭越周天子,季氏又僭越鲁国国君,而后季氏又危如累卵,他依时局有感而发,说得是当时混乱的政局,但今上让我们知道的,是关于民生的政令,政局和政令的区别,你懂是不懂?这是其一,其二是,政令一经发出,若只有上层知道,便是和民生息息相关,官员若是有所隐瞒,或拒绝执行,或私下侵占,该怎

么办,正是全民皆知,才可全民监督,你这个外国人,什么都不懂。”

柯蓝鸢气得满脸通红,她不是因为自己反驳不了,而是因为自己的反驳还没有这个小孩说的听起来有理有据。

倒是老板看出她似乎不高兴了,连忙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客人别跟她计较……丫头,你去一边玩去。”

柯蓝鸢扔下铜钱起身走了,走了两条街,又觉察出不对来。

怎么连街边一个普通小孩,都能引经据典?

她有点不信,又找了一家店,拉了个看上去年纪更小的来,问起此事,那孩子便道:“咱们附近街坊的孩子都认识字,每个坊都有个国家公办的学堂,只要家中愿意,就都能免费去上学。”

“免费?不收钱么?”

“不收。”

“那都教些什么?”

“识字算数,若升到高级班,还会教别的,不过那就要出钱了。”

柯蓝鸢大脑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浑浑噩噩从坊市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太学门口。

其实那些孩子……和她学得一样嘛。

如此说来,可能确实没什么阴谋诡计。

正发着呆,耳边马蹄声和车轮轧地之声,柯蓝鸢扭头望去,看见精美的马车门被打开,有个眼熟的人探出头来。

这人是先前上元节在宫中见过的,听说是武信王的养女,封号是云平郡主。

当时在宫中见到,只觉得挺漂亮挺有气质,到了太学才知道,对方在学生中是个名人,如今是星相科的教习。

当时柯蓝鸢很吃惊。

地坤也能做教习么?

在听闻对方如今已经二十五岁,还未嫁人生子,就更吃惊了。

太学中的许多人,显然也并非对这件事没有意见,但在明面上,无人敢提出不满来,因为也有很多人是云平郡主的拥趸。

柯蓝鸢愣愣看着她,听见她道:“听说你昨日没来呢,今日总算来了?不过来得有点晚了啊,再过一会儿太阳都下山了。”

柯蓝鸢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嘲讽了,但她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对方道:“为什么不来?是有人欺负你么?若真有,你便告

诉我,我一定替你去教训教训他……上车么,我们一起进去吧。”

柯蓝鸢糊里糊涂上了车,也没搞清楚云平郡主是什么意思,穆停云看着对方,心里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王女……瞧着呆头呆脑。

要不是陛下托她稍微关照一下,她才懒得管呢。

想当年,这个年纪的陛下,甚至都已经亲理朝政了。

而如今,却是已经要做母亲了啊。

但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陛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了。

陛下当初亲政都不见那么慌张过,看来学着做一个母亲,不比处理朝政要简单呢。

……

朝阳宫中,傅平安看完了从漠北送来的最新的奏报,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司方瑄,待她看完,道:“你觉得眼下的情况,可以召英国公回来么?”

司方瑄道:“臣觉得并无不可,霍将军屡立奇功,中军帐下还有樊将军、曹将军等老将和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新兴将领,最主要是,鬼戎另外两部那边在左贤王求和之后,听说远遁西北,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按霍将军所说,她反而觉得追击起来更麻烦些,如此说来,就算英国公回来也不成问题。”

傅平安点头,对王霁道:“那你拟一份旨意出来,尽快送出去,免得路上耽搁了。”

说完这件事,她又问:“常夫人进宫了么?”

王霁道:“中午便递了帖子进宫了,如今就在景和宫。”

傅平安听到“景和宫”三个字,便想到洛琼花,神不禁走了一半,道:“还有别的事要说么,朕近来记性好像不太好,若有事忘记处理了,你们要提醒朕。”

说来也怪,按道理说,怀孕的也不是她,但不知为何,傅平安也产生了很多与从前不同的症状。

比如说,她的记性变得不太好,早上吩咐说要给景和宫送一点缎子,中午又吩咐了一遍,到了晚上,又说一遍,搞得琴荷惶恐,问她:“不知到底要送几匹呢。”

傅平安疑惑:“三匹够了吧,不是因为常夫人进宫,要新做一床褥子么?”

琴荷无奈道:“可是陛下今日说了三遍了。”

傅平安这才想起来,讪讪道:“朕忘了。”

还有就是,她开始喜欢一些花团锦簇温暖柔软的装饰品。

从前在她宫中,花瓶是白的,桌椅是黑的,地砖是青灰色的,举目望去,大气是有了,但未免冷冰冰的。

最近她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不爽,于是叫宫人将花瓶换成了掐金丝的,将帷帐换成了红底的,地上铺上羊皮毯子,榻上也新换了更软的垫子。

朝阳宫中如此,景和宫中自然也是如此,傅平安就爱看洛琼花被安置在温暖而柔软的地方,觉得这样看着才叫她放心起来。

她不停地叫人往洛琼花宫里塞东西,但转头自己又不停地从景和宫拿东西出来,还非得是洛琼花用过的,某天洛琼花惊觉她的手绢竟然一条不剩,喝茶的茶杯也少了一半,严厉制止道:“不准再拿我宫里的东西了。”

傅平安神情讪然:“这……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就……我会送新的过来,这是正常反应,弹幕说了,这是筑巢期。”

洛琼花无奈道:“陛下的症状为什么比臣妾的还严重啊?”

这么说完,也就只能任由傅平安继续了。

而就在宫中期待着新生命和适应着新生活的时候,写明了洛琼花怀孕一事的奏报,也送到了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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