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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陈宴觉得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刚来博陵郡的时候她便经常做这样的梦,有时候是宋霖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有时候是她跑到了漠北,但是这无一例外全只是没有结局的梦,醒来空余怅然若失。

不真实感令她不知如何回应,直到铜板又砸向了她的脸,这次她没躲,铜板正中额心,然后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一阵刺痛。

宋霖皱眉看着她:“你傻了?”

陈宴道:“你怎么会在这?”

她望向陈风,陈风道:“您出去不久,北梁侯便来了,小的没拦住她,她进去了,见您不在,就坐下了。”

宋霖道:“怎么,这话的意思是还要怪我擅闯民宅?要不是我,刚才那管家过来,你不在这件事早就露馅了。”

陈风嗫嚅道:“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陈宴摆了摆手,陈风便连忙退下去了,她又问宋霖:“他进了房间?”

“啊,可不是,我就躺在床上装成是你。”

陈宴抿嘴道:“多谢,确实,若不是你就露馅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她还是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宋霖这次答道:“你可别想太多,是陛下让我来的,陛下年初新设立了一个叫做督察院的机构,用于督察文武百官,我就报名了,上个月陛下让我来这博陵郡,因为明年想在地方上进行试举不是,想知道地方情况。”

“那你是什么官职?”

“督察御史。”宋霖见陈宴皱着眉头,心头升起点不服来,道,“我可没说要来博陵郡,这全是陛下的意思,你可别觉得我是巴巴地追过来了,有别的地方能选,我才不想来呢。”

这么说完,心里莫名一阵心虚,想是自己也知道自己说了假话——这陛下让她来这不假,但是她一听到督察院招人的消息,便立马从漠北感到魏京,还认真详尽写了一份言辞诚恳的奏折,自然主要是为了能到南方来。

她在想,陛下是否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意,所以满足了她的愿望,直接便定了博陵郡。

想着这些,面上自然是不显的,只绕着陈宴走了一圈,笑道:“我是都说了,你呢,做贼去了?”

陈宴摘了脖

子上用于蒙面的布巾,边往房间走边道:“文书和官印给我看看,你就一个人?随从呢?”

宋霖气得翻白眼,从怀里掏出文书和官印来,又道:“我是秘密行动,能带那么多人?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陈宴不答,接过文书展开,细细查看。

宋霖在旁边看着,本来有些不高兴,但看着陈宴的脸,不高兴渐渐散去了,她半年没见到陈宴,上次见她,还是偷偷看她出城,陈宴折了一枝杨柳插在路边。

霍平生告诉她,这是陈宴在向某人表达离别的不舍。

向谁呢?是向她么?

也不好说。

但这话到底又是勾起了她心中的一丝绮念,她就想,要不来问问。

然而到了近前,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是看着眼前人,心中丝丝绕绕,长出一团有些乱的喜悦来。

开心。

但又好像没那么开心。

陈宴抬起头吐出一口气来:“看来是真的。”

“……你有病啊,你觉得我伪造身份骗你?”

陈宴不答,先倒了水把手和脸洗了,洗完便要换衣服,扭头看着宋霖:“我换个衣服。”

宋霖想说点什么,看见陈宴挂着水珠的脸,愣住了,呆愣之中,被陈宴推了出去。

陈宴关上门,靠在门上,才重重抹了把脸,又敲了敲头。

她没表现出来,但她知道自己刚才根本就晕乎乎的,脑子里是一团白茫茫的云絮,那文书她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才理解了内容是什么意思。

秘密督察,直属陛下自己管理。

陈宴心里嘟囔,陛下想自己管那么多东西,她管得过来么?

这自然是大不敬,她很快不想了,换了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看见宋霖坐在台阶上打石子玩,脸上顿时没绷住,忍不住笑了。

宋霖刚好回头,看见她笑,眨巴着眼睛道:“你好像更好看了。”

陈宴:“……”

这话不假,与半年前相比,大约是因为每日装病好吃好喝又不风吹日晒,皮肤都白皙细腻了很多,比之从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文弱。

但这直白的夸赞也多少令陈宴有些不知如何招架,回

了一句:“你也是。”

宋霖摸着自己的脸:“真的么,我总觉得自己每日喝酒,好像是憔悴了很多。”

陈宴干咳道:“说点正事,若有你帮忙,我确实方便很多,这博陵郡的情形,你有所了解么?”

“你不是给陛下写了密信么,陛下给我看了,我大概知道些。”

“陈杨两家在博陵郡境内已延续百年,若用朝廷举例,这陈家便是皇帝,杨家便是丞相,两家人实质上控制了博陵郡,从官员到小吏,都和他们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而除了陈杨两家人之外的百姓,便过得不怎么样了,你进来。”

两人进了房间,陈宴从床底下拿出一卷卷宗来:“这是我新摘抄来的一则卷宗,说的是犁县有一户姓何的人家,先前高祖打天下的时候,也算是高祖麾下一个小兵,建国的时候便分得了一块土地,传到这代,只有一个孩子,是个常庸,为了服徭役到了城里,结果田地就被霸占了——她后来鸣冤,说是被霸占了,卷宗里记录的是正常买卖,她每过一段时间都过来想翻案,只是没人理会她。”

“是被陈家霸占了?”

“不是。”陈宴露出一抹有些讽刺的笑,“是他们县里的一户人家,但那户人家有个亲戚,做了陈家如今最小的那个孙子的通房,总之,就是不那么近的关系,说实在的,陈家看不上那么小一块地,他们枝繁叶茂,真想从外找点把柄,可不容易,我记着这案子,只不过是因为这是仍在坚持的一个人,我想着以后可能有用。”

“这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过来,那你任职期间来过么,你见过她么?”

“来过,但我没时间接触她,我抽不开身。”陈宴苦笑,“我没什么可用的人。”

宋霖看着她:“那你就用我呗。”

话音刚落,一阵沉默,这话似乎有些歧义,两人都有些脸红。

半晌,陈宴道:“……那自是好的。”

宋霖揉了揉鼻子:“那、那你给我说说你的进展,今日,你是去干什么了?”

……

陈洛醒了过来。

一圈人围着他嘘寒问暖,待他喝了口热茶,便听见奶奶问:“谁打得你?”

提到这事,陈洛激愤起来:“一定是杨家的人!我

看见了他腰带上杨家的族徽!”

“就只有腰带上的族徽?”

“还、还有,她说话的时候是本地口音,还骂我——叫你嘴上没把门,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姑奶奶祖上阔的时候,你们家还在土里刨树根呢——对,说了这些话。”

陈文玉冷笑道:“杨家家学还真不错。”

陈洛哭道:“奶奶,现在可怎么办啊。”

陈文玉正思索,见管家站在门外,便招手叫他进来,问:“怎么说,郡守身体如何。”

管家道:“郡守躺在床上睡着,病得似乎不重,就是说话有些没力气。”

陈文玉道:“礼物她收下了?”

“她那随从收下了。”

陈文玉瞧了眼鼻青脸肿的陈洛,一股怒气又忍不住升起,道:“咱们和杨家不同,是以礼治家,既然他们都做了这样的事,那自然是要报官了!”

于是次日一早,陈家便带着陈洛找到了陈宴。

“表姐,你可要替洛儿做主,他向来体弱,被这么打了一顿,说不得身上就留了一些暗伤。”

陈宴暗笑,心想,那自然是有的。

但面上为难道:“具体是谁打的呢?”

“肯定是杨家的小辈。”

“那……我得派人去查查,不然,也不好随意抓人啊。”

陈路凑近,低声道:“若真要查,自是查得出来的,二奶奶的意思是,不论是谁,都得给个教训。”

陈宴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陈家人,能看着自家人受委屈么。”

说罢,便派了差役去查此事,杨家那边却不认,说当天所有杨家小辈都能互相作证,根本没人去过陈洛被打的那个小树林。

不仅如此,杨家还提出,陈洛本来就得罪了很多人,被打很正常,甚至于,有可能是陈家人自己动得手,证据是,事发前一天,看见陈洛和族兄吵了架。

差役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是谁动得手,反而是陈杨两家闹得愈发的僵了。

看着这情形,这些天躲在暗处的宋霖便明白了陈宴的计划,忍不住道:“你可够阴的。”

陈宴无语:“这是什么话。”

“夸你呢,那下一步呢,你准备

怎么办?”

“等着杨家人来找我。”

“哦?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那不知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你不是说了你要去犁县么。”

陈宴翻了个身,睡到了另外一半没被身体捂热的地板上。

宋霖自称不能暴露身份,于是这些天除了外出打探消息,便是天天地住在她的房间里。

陈宴让她睡床,自己睡地板,幸好正是酷暑,睡地板还凉快些,只是有些小虫,一晚上能按死十来只。

她不说话了,宋霖却不依,坐在床沿踢她。

“你再说说,还有什么计划。”

“没有了,走一步看一步。”

“我才不信,肯定有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还挺会做官嘛,我这些天想了想,要是我沦落到这个境地,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开局面。”

“睡吧。”

宋霖又踢她。

夏衣薄透,陈宴能感觉到那是赤脚,微凉的脚趾抵在她汗湿的脊背上,踢得不重,后面几下根本就是划拉,轻轻扫过脊椎,又痒又麻,像是前几天半夜,有小虫爬在上面。

夏天的晚上,风也寂静,暑热本就叫人心浮气躁,思维也是一段一段,上一秒是热,下一秒是困。

回过神来,陈宴抓住了宋霖的脚踝,紧紧捏着,手心是滑腻的汗。

心砰砰地跳,她说:“别动。”

宋霖没动,她说不出话,心好像跳到嗓子眼,把喉咙堵住了。

因为陈宴翻身直起身来,攀着她的腿,慢慢靠近她。

靠近到气息似乎要相互纠缠之时,陈宴停下,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手指仍捏着她的小腿,指腹粗糙,带着薄薄的一层茧。

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灼热的体温,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自己的理智也烧着了。

“嘘,别说话。”陈宴开口道,“外面有人。”

宋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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