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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此情此景,既和乐温馨,又童趣可爱,无疑叫人忍俊不禁,于是全场都笑起来,有人举杯道:“公主圆融通达,未来可期。”

全场沉浸在轻松快活的氛围之中,很快就欣赏起歌舞,得到了一定自由活动的时间,好让众人可以如厕之类的。

王霁就是去如厕之时被叫住了——

“许久不见,王尚书安好。”

王霁这个尚书之位可以说是坐得最稳固的,但今日的尚书可不再是从前的尚书了,在陛下的改制之下,尚书如今亦是年俸千石的高官,虽然表面上看在九卿之下,但实权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霁回头,看见一袭青色官袍,这代表对方官位不高,一时没认出来,对方便道:“下官田安之,数年之前,和陈宴郡守还有北梁侯一起从漠北回来时,曾见过一面。”

王霁忙道:“哦哦,田女君,我记得,当时,你和王励勖郡守形影不离呢。”

“……倒也不是形影不离,如今在下在农司任籍田丞,也是受朝廷栽培许久。”

王霁有点不敢搭话,她担心田安之是想找她走后门。

自从她越来越明确地接手许多政务后,很多人都发现了她在陛下面前显然很说得上话,于是家中亲友社会名流之类的,少不得找上门来,希望她能美言几句。

她本来是想扭头就走了,偏偏王励勖状似无意地过来了,低声道:“您就听她讲讲。”

两人是本家,对方亦受陛下器重,王霁给她这个面子,便望向田安之,田安之便忙道:“也没别的事,只是听闻如今大人们正在烦恼谁去出使漠北,下官不才,对漠北也算有些了解,愿意前去,希望王尚书美言——也不必美言,只消能在陛下面前提我一嘴就行。”

王霁眉头仍微皱,心中却一松。

这可不正算得上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田安之……

她上下打量田安之,这会儿也想起了对方是谁,她似乎是田昐的孙辈,不是直系,但也算亲近,放在以前,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就身份上来说,没什么问题,便是漠北,也有人知道田家。

心中一喜,但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只是这样的话……可以,只是,我也不敢

说肯定能成。”

“自是不需尚书作保。”

王霁点头,不愿多聊,直接走了,王励勖便也忙拉着田安之走了。

回到坐席,田安之担忧道:“这样真的行么,不用送个礼么?”

王励勖道:“陛下缺人,这是不争的事实,跟你争的人不会太多,而王宴从不收礼,你不知道么?”

田安之暗想,明面上不收礼的人私底下贪得要死,她见得多了。

王励勖通过神情猜出她所想,道:“她应该不是假的,若是假的,不可能在这尚书之位上呆这么久。”

这结论并非是出于信任她王霁,而是出于相信陛下。

田安之听出王励勖言外之意,忍不住笑了,抬首望向上首的陛下,陛下正抱着长乐公主,似乎是正哄着公主把嘴里的糕点吐出来。

但公主吃了,显然不愿意吐,大方给了剩下没塞进嘴里的一半,剩下一半却捂着嘴不愿意张了。

田安之笑道:“陛下为人母之后,似乎更像是个寻常人了。”

王励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是没见过娘娘和公主不在时陛下的模样,比起从前,压迫感更胜一筹。”

田安之回想起当初初见陛下,亦是至今印象深刻,陛下年轻而瘦弱,但是目光如炬,令人不敢造次。

现在会如何呢?她不禁有些好奇,结果只隔了一日,她便见到了。

陛下召她进宫。

……

只隔一日再见到陛下,田安之就知道王励勖所言不差。

公主周岁宴那日所见的慈母之貌果真只是一时的,在宣室殿见到的陛下,便又是那如在云端一般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天子开口道:“许久未见了。”

只这样一句话,田安之便觉得眼眶微热了,只因为陛下还记得她。

这可能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候,但因为是由陛下说出来的,才显得令人动容。

特别是在她就是希望陛下能记得她,能给她表现自我的机会的时候。

她曾以为自己安贫乐道,年岁上涨才发觉,安贫乐道是建立在有家族替她兜底的情况下的,当家族的影响力每况愈下之时,她那所谓“安贫乐道”的生活,便

难以维持了。

她伏地垂首道:“微臣惶恐,竟得陛下记挂。”

傅平安淡淡道:“自然记得,不闲聊了,朕看了你递上来的奏折,你想作为使官前往漠北?”

“回陛下,正是。”

“你对漠北有什么了解?”

田安之深吸一口气,随即侃侃而谈,说起胡地风俗,如数家珍,博文广知,不知是做了功课,还是从前便知道。

傅平安心中已经非常满意,面上不显,又问:“若是遇到不愿臣服的首领,你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昔年使官出使,身陷囹圄的可不少。”

田安之一脸正色道:“为国出使,自是将性命抛之脑后。”

傅平安忍不住笑了:“不至于此,如今的情况与从前不同。”

田安之也笑了,她知道自己是往夸张了说,毕竟通常这种奉旨行事的时候,总是要宣誓一番,但陛下这么说了,她也松了口气。

确实,如今的情况与昔年不同,鬼戎已灭,只是要小心少数流窜势力。

正这么想着,陛下突然站了起来,走下台阶走到她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田安之这才发现,与记忆中不同,眼前已不是当年的年少天子了。

天子步履沉稳,面容沉静,薄薄的唇角似有一缕笑意,手掌宽大手指纤长,按在肩上,带来一阵重量,然后对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如今不怨了吧。”

田安之呼吸一窒。

原来陛下真的都知道。

她不敢撒谎说“从未怨过”,只好低头深深伏在地上,然后摇了摇头。

她听见脚步声从她耳边渐渐远去,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感觉到手心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内官走到她身边道:“田使丞,可以走了。”

田安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头望去,见秋日阳光正盛,乍看一眼,白灿灿一片水磨石板,像是通到了天上去。

一刹恍如隔世。

她如今已经明白了,过往的一切已经没有意义,她已经迎来一个新的时代,若她活着从漠北归来,就会重新开始。

但愿不晚。

……

各地秋试的结果刚刚送到中央,田安

之作为出使漠北的使臣离开了魏京。

这一年的考卷是中央统一发放,按成绩排名,结果考中的人数已魏京为中心向外发散,呈明显递减趋势。

实际上,到了外围,几乎已经没有人能考出想象的成绩了,哪怕是当地有名的人才。

于是众人发现了这试举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考试内容太过于新颖,根本就只有在魏京接受教育的人能够考取名次。

于是,陛下规定下一次试举暂缓三年,各地都要开始进行新式教育,与此同时,每一个郡县都有固定的名额可以来中央参加最后的会试,乡里选拔可自拟考题……

众多举措从提出到落实,又是颇花功夫,不是一日之功。

又是落雪之时,寝宫中早早烧起地龙,常乐如今能扶着走路了,更是一刻都不得闲,天色暗下来之后,仍是吵着要去抱如意,小狗亦是乖得很,在常乐怀中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不动能更快获得自由。

果然,常乐觉得无聊撒了手,洛琼花便连忙叫宫人把如意抱出去了。

待如意出去了,便叫宫人都站远了些,两人边逗常乐玩,边说些私房话——

“臣妾如今似乎懂陛下说试举虽短期未必影响得了世家,但长期定会产生一些作用的意思了。”

傅平安拿着一串鲜红的琉璃珠串,荡在常乐面前让她抓握,闻言笑道:“什么?”

“虽世家有优势,但此举确实令寒门子弟有了门径,而因为教育资源集中于中央,有时比起大部分族人在外地世家豪强,反而是身处中央附近的寒门更有优势,如此,想必将来他们族中的年轻人若想为官,难免得远离家乡,本来世家的实力,便脱不开本家在原籍势力的壮大,但若年轻人都离乡,长此以往,本地的势力就会渐渐瓦解了。”

傅平安点头道:“正是如此。”

洛琼花道:“但此举也并非完全公平,想必时间久了,问题会更突出些吧。”

“是,城乡差异会加大,目前只能且行且看了……啊!”说到这,突然惊叫了一声,道,“这琉璃珠子怎么少了一个,不会被常乐吃下去了吧?”

洛琼花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拉过常乐捏住脸颊看她的嘴,常乐没有察觉到两位大人的焦急

,眯着眼睛笑起来,惹得洛琼花气道:“有那么多玩具,为何要用琉璃珠串逗她!”

傅平安吓了一跳,印象里她还是第一次见洛琼花对她那么大声的说话呢。

她亦是担心,忙叫了奶娘过来,又要让宫人去请太医,太医快来的时候,琴荷在床底下扫过了那颗琉璃珠子。

“在床底下!”

“好,好,那就好。”

这一番忙活下来,出了一身冷汗,又重新洗漱换了衣服,才上床睡了。

上床之后,傅平安小心翼翼瞧了洛琼花一眼,见洛琼花背对她在里面侧躺着,闭上了眼睛,仿佛是睡着了。

不会还在生气吧?

傅平安去拉被子,洛琼花闭着眼睛道:“陛下用里面的另一床吧。”

果然是还生气。

傅平安只好又拿了一床盖上,熄了灯躺下翻了几个身,忍不住道:“以后不会再用琉璃珠子逗她了。”

黑暗中洛琼花冷哼一声:“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让你别给她吃糕点,你也不听。”

“可她求我啊。”

傅平安回想着眼睛亮闪闪盯着她叫“阿母”的常乐,觉得实在很难拒绝对方的请求。

洛琼花又说不话,傅平安只好道:“好吧,是我错了,以后绝不会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淅淅索索的声音,似乎传来了一声“嗯”,接着洛琼花翻了个身,面朝了她的方向,但又没动静了。

傅平安揉了揉鼻子,想了想,低声道:“冷,可以睡一个被窝么?”

“伸手。”夜色中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傅平安不明所以伸出手去,洛琼花握了一下,道:“不要说谎陛下,你不冷。”

傅平安:“……”

傅平安没把手缩回被子,在被窝外冻了一会儿,待手掌冰冷了,又说:“真的冷,不信你再摸。”

这一回,她听见了偷笑的声音。

不禁松了口气,随即软声道:“睡一床被子吧。”

话音刚落,被子一轻,温香软玉钻进怀中,毛茸茸的头发抵住了下巴。

傅平安紧紧抱住怀中温暖的躯体。

“还冷么?”

“不冷了。”

现在,有点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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