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院子。
天已经黑了,虫鸣聒噪,与蟾蜍的叫声交叠在一起此起彼伏,院子里只点了一盏灯,被遮掩在野蛮生长的热带植物之中,幽幽然如一抹幽魂,更令这个寂静的小院显得凄清,幽静。
傅平安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在魏京,或许是因为去哪都被人群簇拥,所以就算本来应该是幽静之地也带着一些喧嚣。
岳红石已很贴心地叫人烧好了洗澡水放在房间,随后自己退下只留了仆从伺候,傅平安和洛琼花却已经不太习惯让陌生人伺候,便叫他们留在门口,只两人进入房间洗漱。
条件有限,只有浴桶,但只用来洗澡是足够了,洗完澡在铺着藤席的床上休息,洛琼花见傅平安后背起了一大片红疹,顿时有些担忧。
“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湿疹,刚才手臂上也起了一片,还开着直播,直播间有人说了,所以也问岳红石要了药。”
“这儿L有药么?”
“有,说当地人也常有这样的问题……”
正巧这时房门敲响,是仆从送来了药膏,傅平安叫她放在门口,待人走了,洛琼花拿了进来,见是一个小小的白瓷盒,打开来,里面是绿色的黏稠膏体,闻起来有股青草味。
洛琼花坐到床边,道:“我替你涂吧。”
傅平安便将里衣褪了一半,趴在床上,感受到后背传来湿润微凉的触感。
洛琼花低声道:“怪不得说南越是艰难荒僻之地,明明这些年按理说也已改变了许多了,咱们过来只呆了半天,就有些不习惯了。”
傅平安扭头望着洛琼花:“你不喜欢这么,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今晚回宫去睡吧?”
洛琼花忙摇头:“那不要,明天不是还要去看日出么?”
“嗯,那就睡一晚。”
不知何时,风声渐起,吹得竹林沙沙作响,间或传来不知名的虫鸣,但这一切更显得此地凄清寂静,一盏豆大的烛火,照亮床头一处,刚好照在白皙的肩膀与脊背上,泛红的湿疹处涂了泛着绿色的香膏,一片油润之中透着粉。
气氛不觉旖旎起来,俯身之时,对方也刚好抬起头来,于是唇舌浅触,仿佛也品尝到
了那带着青草味的药香。
断断续续涂完,已至深夜,头顶噼里啪啦,传来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洛琼花披了衣服稍稍推开窗户往外看,大滴的雨水打在院子的阔叶木叶片上,打得叶片东倒西歪。
“……竟然下大雨。”
傅平安道:“那看来看不了日出了,就算天亮雨停了,大概也会起大雾吧。”
洛琼花不信邪,想再等等,许是因为下了雨,房间里一下子凉快起来了,两人挨着迷迷糊糊睡下,闹钟响的时候才突然惊醒了。
外头昏天黑地的,仍是滴滴答答下着雨。
洛琼花披上衣服打开窗户,见蒙蒙亮的院子里,正有一只色彩缤纷的巨大鸟类站在树枝上昂首挺胸。
“这是什么鸟?”洛琼花问。
傅平安开了直播,但太早了,直播间没什么人,也没人给出准确的回答,只说大概是某种鹦鹉,洛琼花打开门出去看,那鸟已经飞走了。
她望向天空,见云层厚重如触手可及,便知道看日出是没戏了,但不知怎么,也没什么遗憾,许是因为此次出行已经足够神奇,一些细枝末节的遗憾并不足以破坏这种快乐。
她转头望向傅平安,无奈笑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傅平安看了眼弹幕,开口道:“不知怎么,旅行总会有些遗憾。”
“什么?”
“复述了弹幕里的一句话。”
洛琼花笑了:“很有道理。”
两人回了房间,留下“我们回去了”的字条,在墙上打开了那扇红漆木门。
门口琴荷和王霁已经等着了,虽然只是第二天,比起第一天却已熟练了很多,琴荷替傅平安穿衣,王霁复述折子,只是穿衣之时,琴荷闻到了傅平安身上膏药的味道,便问了一句。
得知是为了防蚊虫叮咬和治疗湿疹之后,对方顿时一脸悔恨,觉得是她考虑得还不够全面。
“应该给陛下的行囊里带上一些常见药材的。”
“那也不用……”
但这次下朝回来,傅平安仍是看见了比前几次多上了很多的行李。
她无奈带上,这次定位了陈宴。
而琴荷和王霁再次看着陛
下和皇后娘娘消失在面前,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原地多了些零散的物件。
琴荷惊愕上前,发现这是她给陛下准备的膏药之类的。
王霁摸着下巴:“看来能带过去的东西比较有限……”
琴荷叹了口气,只好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
穿过门的傅平安也很快发现身上的行李在穿过门之后轻了一些。
她低头翻了一下,发现琴荷准备的很多东西都凭空消失了,她很快恍然,心想这扇门能通过的东西应该是有限的,并不是什么都能带过来。
只是不知道是落在另一边了,还是在穿梭的过程中就消失了。
只怔忡了一会儿L,抬起头来,便看见了正一脸沉思地看着她们的陈宴。
对方穿着赭红色的纱衣,用黑色的网帽将所有头发都束了起来,看起来颇为英姿飒爽,洛琼花开心地打起招呼来:“好久不见,宋霖呢,怎么不在?”
自从几年前宋霖怀孕之后,这一对妻妻便告别了异地模式,如今都在严州。
提到这事,陈宴的表情也颇为无奈:“润儿L病了,宋霖在家中照顾。”润儿L全名宋知润,是宋霖和陈宴的女儿L,如今应该是刚过三岁。
洛琼花忙道:“是什么病,不严重吧?”
“不严重,应该是前几日贪凉感冒了,发了烧。”
洛琼花摇头:“发烧可不一定是小事,要不咱们去看看润儿L吧。”
傅平安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坐了马车前往陈宴府上。
陈宴如今任严州州牧,严州地处大魏中心又靠海,自古是富庶之地,只是今年夏天闹了旱灾,颇叫朝廷上下忧心忡忡,幸好如今政治清明,上下同心,抗险救灾的各项事宜都很好的落实了,到如今,也成功赶上了秋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
马车上,三人便聊了些灾情相关的事和本地的奇闻轶事,很快便到了目的地,穿过院子便到了正房,一路上没有什么仆人,装饰布置也很简单,傅平安便知陈宴清廉,却又觉得未免太清苦了一些。
洛琼花也感觉到了,便说:“严州事务多,你如今又有了孩子,该多请一些侍从的。”
陈宴点头:“也有此打算
,只是平日忙碌,还没来得及打点,,有时人若是多了,麻烦也就多了。”
“那倒也是。”洛琼花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宋霖已经从房间里迎了出来,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头发挽起,和从前相比,多了几分温柔,只是虽是笑着,也有几分疲惫,傅平安和洛琼花都很熟悉这种疲惫。
常乐小时候生病,她们也是这样,心焦得很。
于是寒暄了一阵,就随她一起走进了房间,见润儿L正在小床上睡着,脸蛋通红一片,正哼哼唧唧皱着眉头像是做着恶梦。
伸手摸了一把,体温还是挺高的。
这时傅平安瞥见弹幕说——
【葡萄汽水:上次常乐发烧,不是还有用剩的退烧贴和小儿L退烧药么?】
傅平安这才想起来,忙走到一边取了出来,介绍了一下使用方法就给润儿L贴上了退热贴,又喂了一点退烧药。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女孩儿L的脸已经不红了,热度也退了下来,表情不复痛苦,洛琼花在一边看着,这时才笑道:“润儿L的眉眼长得像陈宴,嘴巴像宋霖。”
宋霖见孩子退烧,不禁喜上眉梢,先前若还有一丝孩子生病还要招待天子的怨气,现在就只剩感恩,一脸喜意道:“陛下果然是有神仙手段的。”
包括这凭空就到了严州的能力。
有这种能力,哪有地方官员还敢出什么幺蛾子呢?
宋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陈宴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对天子的敬畏不禁更深一些。
……
大概因为昨天爬了山,今天实在有些累了,于是拒绝了陈宴也准备去爬山的计划,而选择坐马车去海边,到海边时,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从山坡上远远望去,平静的海面像是一块碧蓝色的琉璃瓦,与湛蓝的天空交接在一起,浅黄色的沙滩在阳光下反射着银色的细闪,如一弯新月横亘在海湾,潮水涌来,如淡淡云絮。
这个时间点,海岸边寥无人烟,只有零星拖网的渔人,虽然阳光烈到叫人睁不开眼睛,但海风拂面,竟也没有觉得太热,只是太晒还是叫人不太好受。
幸而陈宴已经备好了船,众人乘船来到近海,乘着波涛观景垂钓,吹着海风昏昏欲睡。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海。”洛琼花道,“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这算行万里路了么?”
傅平安道:“光从距离上来说,应该算。”这三天的目的地可以说是隔得非常遥远了。
洛琼花闻言笑了,她们当然都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想来不知如何评价,虽然她们明面上看起来是整个大魏地位最高的两个人,但实际上有很多事理论上是永远不能做的。
比如说行万里路。
如果不是有奇迹的话。
只是这奇迹也开始倒计时了。
想到到了明天上午,七十二小时的使用时限就要结束,心中难免升腾起淡淡的怅然,扭头看见海面辽阔,便更觉宫内禁锢逼仄,下次看到这样的景色能是什么时候呢?或许是再也不能了吧?
思及此,手上却一热,傅平安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还会有机会的,说不定还有活动呢。”
“那下次带上常乐。”
“嗯,如果行的话。”
正在这时,垂钓的鱼线上传来了拉扯感,本来垂钓纯属没事找事,都没想到真的会有收获,一时受宠若惊,将鱼线拉了上来,看见鱼钩上多了一条巴掌大的雨,脊背鳞片泛黑,鱼肚银白,在陈宴手上拼命甩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洛琼花先是惊喜然后又有些遗憾:“那么小啊,这是什么鱼?”
宋霖道:“看着是花鲈。”
“好吃么?”
“还可以。”
洛琼花叹气:“但这条太小了,还不够塞牙缝的,还是放了吧。”
宋霖笑道:“本也就是钓着玩的,想吃大鱼,晚上有的是。”
只这句话,又叫人期待起晚餐来,于是又在海上飘荡了一会儿L,就回了岸边。
到岸上,沙滩已不像中午是那样灼热,海风习习,倦鸟归巢,悠然静谧,傅平安突然道:“这里面朝东方。”
陈宴点头称是。
傅平安道:“怪不得看不见夕阳。”
陈宴道:“落日在另一边,这会儿L已经被山头挡住了,陛下想看日落么?”
傅平安摇头:“昨日已经看过了。”
宋霖好
奇:“陛下和娘娘昨日在哪呢?”
洛琼花抢先回答:“在南越。”
陈宴嘴角微微颤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宋霖率先反应过来,回复道:“那陛下和娘娘从今往后是想去哪都可以么?”
傅平安道:“不,有条件。”
但具体的条件没有多说,陈宴和宋霖便也没有多问。
四人在岸上散了会步,便又回到家中,家中已布置好饭菜,是特意叫了当地知名酒楼的大厨来做的,都是当地特色菜肴,多是海鲜,大约是因为足够新鲜,比宫中吃到的要鲜美许多,兴头上之时,又上了些冰镇的米酒,不知不觉喝到微醺,抬头看见黑黝黝的夜空,漂浮着一些灰白的云,遮着那欲藏还露的一弯月影,显得那繁密的星星更加灿烂了。
一旁忽然有人击杯唱起歌来,歌声豪迈高亢,傅平安偏头,看见宋霖绕着桌子唱歌,脸一片酡红,而陈宴在后面无奈地跟着用手虚扶着她,正回头想同洛琼花说笑一番,见洛琼花也一拍桌子站起来,同样开始唱歌。
唱得是另外一首。
这下两人像是突然比试起来似的,一个唱得比一个大声,最后唱得满脸通红,洛琼花软到在傅平安怀里,喘着气道:“不行,唱不上去了。”
她闭着眼睛,微抬着下巴,发髻是已散了,发丝凌乱,两鬓被汗打湿,发丝便如水草一般黏在雪白的脸颊和脖颈上,这般姿态,却是许久未见了。
傅平安怔忡,伸出手理顺了她的头发,洛琼花缓缓睁眼,眼中似有水波动荡,藏着万千缱绻情意,唇不点而红,被酒液浸得一片润泽。
傅平安原本觉得只是微醺,此刻却觉得是完全醉了,以至于恍惚了好久,她才发现弹幕根本已经开始刷屏,并且用词开始危险,连忙把直播间关了。
她刚才,都差点直接吻上去。
但实际上除了直播间没关之外,此地还有陈宴宋霖和几位侍从,若真没把持住,那可真是失态了。
她忙将洛琼花扶起,开口道:“朕……这、这里我们还是先洗漱休息去吧。”
陈宴显然也有此意,如临大赦一般同意了,两人便各自扶着自己的妻子回了房间。
洗掉了身上的尘土和汗水之后,
终于感觉缓过劲来,掀开床帏,便见洛琼花已经背对她躺下,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
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点遗憾来,掀开被子正准备睡下,洛琼花却突然翻身,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灼热的吐息像是要融化皮肤,湿热的唇舌便在她短暂的失神之中咬住的她的耳朵。
还醉着么,还是……
但是,这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
本就湿热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黏腻,但唇齿交缠带来的热盖过了环境的湿热,令这夏末的夜晚变得更加滚烫起来。
……
洛琼花被闹钟叫醒之时,迷迷糊糊,还没睡多久。
腰肢有些酸软,提醒着她昨夜有多么放肆,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直起身来。
“昨夜喝了那么多?”傅平安意有所指。
洛琼花斜睨道:“是啊,不然呢。”
虽然确实洗漱完之后她便清醒了,后面是装醉放肆,但此时自然是万万不能说的。
外头刚蒙蒙亮,天空是青灰色的,这儿L的经度和魏京差不多,所以天亮的时间也和魏京差不多。
这个时间,差不多就该准备着上朝了,如此官员到齐的时候,就差不多天亮。
但这也代表着,这场旅行真的结束了。
既然是真的结束了,反而也没什么怅惘了,洛琼花推着傅平安道:“快回去吧,回去还要洗漱换衣服呢,梳头就要梳好久。”
傅平安捏着她的手,突然笑了:“今日休沐,不上朝。”
洛琼花一愣:“啊……对。”
“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
洛琼花打开窗户看外面的天色:“现在么?来得及么?”
“嗯,来不及……所以——”
话音未落,洛琼花突然恍然:“你是不是让陈宴去海边了?”
傅平安略带遗憾:“这样不就不惊喜了么。”
洛琼花:“……啊,对不起,怪我太聪明。”
傅平安无奈一笑,拿起钥匙,打开了门。
出现的是一个粗糙的石门。
推开门出来回头一看,发现她们是从一块巨大的礁石里出来的。
陈宴和宋
霖站在眼前,这次宋霖亲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更深,以至于瞠目结舌。
只是也没说什么。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来,今天定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因为海面上毫无遮掩,只在波浪涌动之中,隐隐透出天光来。
先是红色的一道线,接着是缓缓升起的半个红色的圆球,像是鸭蛋黄一般,便是直视也并不刺目,以一种肉眼都可以察觉的速度在不断攀升,将东边的天空和云絮染得越来越红。
直到某个瞬间,也不知是哪个瞬间,突然就变成的完整的圆形,光线开始变得刺目,于是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太阳已完全升起了。
空气还是湿凉的,带着海风的咸腥味,两人还舍不得当即离开,便在早晨的沙滩上漫起步来,直到过了一会儿L,海上的人越来越多,是周边村落的渔人过来了,再看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还是要及时回去,若是错过了时间,那就真的糟了。
四人又找了一块隐蔽处的巨大岩石,傅平安和洛琼花最后看了眼大海,将钥匙插|入了巨石。
朱漆大门出现的一瞬间,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响声。
四人回头,看见穿着麻布衣服的三个孩子,正捂着嘴跌坐在地上,看打扮肤色,应该是附近渔人家的孩子。
傅平安于是拍了下陈宴的肩膀,道:“你解释吧。”
这么说完,不再管陈宴无奈的表情,走进了那大门之中。
大门很快消失了,只剩下礁石、海浪和瓦蓝的天空,陈宴望着三个面露惊恐的孩子,冷静地开口道:“是神仙。”
“……”
“你们看见了神仙。”
宋霖在边上故作深沉地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
钥匙在回宫后不久便变作点点光芒消失了。
傅平安和洛琼花也累得很,在宫中爽快洗了个澡之后,便相拥入眠,睡了许久。
醒来夜深人静,傅平安起身喝了杯茶,回头见洛琼花也醒了,倚在床头怔怔发呆。
“怎么了?”傅平安低声问。
洛琼花露出笑来:“也不知怎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总感觉明天好像还能出远门似的,只是再一想,是不能了。”
“你还想去山上被蚊虫叮咬么?”
“可是那山上的云霞,也确实美啊……”
她们依偎在一起,说起漠西的人,说起南越的植物,又说起严州的海,说来说去,总觉得留了好多遗憾似的,但是说到最后,却又感觉到幸运。
“如果不是因为平安,我永远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傅平安握着洛琼花的手:“可若没有你,这景色也平平无奇。”
洛琼花笑了,轻点傅平安的肩膀:“骗人,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平平无奇。”
傅平安笑了:“我关注一下,说不定以后还有这样的活动。”
洛琼花“嗯”了一声,又道:“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
反正人生漫漫,往后余生,也总有回忆可反复品味了。
她靠在傅平安肩头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又困了,说真的,也挺累的……”
只是这样的累,真想多来几次呢。
(番外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