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倒真让她失望。◎

脖颈上的伤口还有一些疼痛, 元妩幻化出水镜，借着火光照了照，发现并没有伤口, 只是有一点微红。

她摸了摸微红的皮肤，眉头微皱。为了防止中毒, 元妩服用了从系统空间中取出的解毒丹。

看来, 这洞穴中还有某种未知的存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尽早恢复灵力为上。

元妩又给火堆添了把火，这才靠着墙壁盘腿坐起来, 闭上眼开始打坐。

灵力自丹田溢出, 在经络内流转几个周天。过了许久，元妩才吐出一口浊气, 轻轻睁开了眼。

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 她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 因此也不知道距离自己进入洞穴过去了多久。

丹田内灵力一点点地充盈, 最终恢复了七成左右。估摸着应该足够应付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机, 元妩便站起身, 决定继续向前走。

地上的火堆被她熄灭，洞穴顿时恢复了黑暗。寂静的地下洞穴中, 空旷而幽静, 仿佛没有任何生物的生机。

豆大的火苗在左手指尖燃起, 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摆，却始终没有熄灭。火光笼罩了她以及四周, 将周围的洞壁一一照亮。

元妩没有迟疑, 抬脚便向着前方那唯一的路走去。

这个岩洞很长很长, 但洞壁平滑, 洞穴上方生长着尖锐的钟乳石。这些钟乳石长长的，在火光下闪烁着锐利的灵光。

元妩看了这些怪石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同时也在思索这问心渊的危险之处。

要说那幻觉危险，倒也不是。她在里面几乎没做什么，就完整地从里面脱离了。

不过也可能是她运气好。元妩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她醒来的时候那东西正在咬她，体内骤然消失的灵力说不定也是它搞的鬼。如果她再醒得晚一点，指不定要如何呢。

地上的那些白骨，恐怕就是死于那东西嘴下的。

可是元妩数过，洞穴中的骷髅头只有二十四个。修士的骨骼比较坚硬，能够坚持几千年不被风化。通过这点，至少可以断定，进来的那几百个修士，大部分都不是死于这一关卡的。

恐怕在前方，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她。

想到此处，元妩非但没有心生恐惧，心中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这种兴奋感是很少出现在她身上的。

或许是因为这问心渊为她编织的幻梦太过憋闷，让她想要发泄一番吧。

沿途元妩再未遇到尸骨，但她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谨慎地观察着四周。脚步声在洞穴中响起，间或夹杂着水滴落下的声音。

越向前走，地势便越开阔。元妩根据自己的所见判断，这个洞穴应当是喇叭形或者橄榄形的。

又向前走了片刻，眼前豁然一亮。却并非是到了出口，而是面前洞穴变大了两三倍，钟乳石倒挂在穴顶上，形成一片灰白色的森林。

在钟乳石的缝隙中，生长着不少亮晶晶的矿石。各种彩色的光汇聚在一处，如梦似幻。

一个自然形成的水潭横亘在洞穴的最中央，挡住了元妩的去路。水滴沿着巨型钟乳石的尖部缓缓滴到水潭中，荡起阵阵波纹。

这就是元妩听到的水滴声的来源。

元妩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那处潭水。潭水看起来并不深，火光照在水面，却照不清潭底，也照不清她自己的脸。

水潭平摊在洞穴之中，将前路完全堵死。想要过去，她就必须从水潭上方走过，或者从边上钻洞过去。

钻洞是不成了，她不清楚这里的地质，万一把山钻塌了就惨了。

可若是从上面走，这水潭，有危险吗？

看起来倒是无害，但在这处处杀机的问心渊里，任何懈怠和大意，都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元妩思考两息，手腕一转，掌心便出现了一块晶亮的红色矿石。她用灵力覆盖住矿石，红色矿石向着水潭的方向猛然弹出。

“噗通”一声，那块矿石落入水潭，激起一片水花，又缓缓沉了下去。几息后矿石沉到了底，元妩自上方看去，还能看到点点的红芒。

元妩又掏出一方手帕，故技重施。手帕轻轻落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

见此，她放心了些许。

至少这水没有腐蚀性，也不是不能载物的“弱水”。

灵力薄薄地覆在鞋底，隔绝了水的侵蚀。水潭是死水，并不流动，元妩走得平稳且快速，一边走还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潭水不过三丈远，她脚尖轻点潭水向前飞跃，不过瞬间，便掠到了潭水中央的位置。

对岸近在眼前，元妩却浑身紧绷。而就在她到达潭水正中央的一瞬间，异变突生。几根钟乳石忽地自洞顶脱落，朝着她双眼戳去。

几乎是同时，元妩便察觉到这蹩脚的攻击，心下冷笑着。月常剑飞快出鞘，剑身从空中一闪而过，如同银色的月芒。

刹那间，刚刚还气势汹汹朝她袭来的钟乳石被拦腰斩断，应声而落，噗噗的落水声不绝于耳。

就是现在！

丝毫没有回头查看情况的意思，元妩再次发力，趁此机会朝着对岸掠去。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根根锋利的钟乳石沿着她前进的路线纷纷脱落，明明只是无机物的集合体，却带着要将她钉死的森寒恶意。

“雕虫小技。”元妩目光一寒，剑光所及之处，再尖锐的钟乳石也不得不折戟沉沙。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无法拖住她的脚步，更别提要她的命了。

转瞬间，刚刚还茂密如原始森林的钟乳石就秃了一半，而元妩离河对岸也只有一步之遥。

眼见着河岸就在前方，元妩却动作一顿，倏然旋身，雪亮剑光划破平静的潭水，惊起一波惊涛骇浪，也斩断了刚刚缠住元妩脚腕的水草状物质。

或许那并不是水草，而是头发。

恶俗的鬼故事套路只让元妩嗤之以鼻。她借力跃到对岸，冷眼瞧着被搅乱的潭水。水珠滚滚落下，连带着刚刚被扔进来的红色矿石也被翻出来，可水底的东西没有露面。

潭水渐渐恢复了宁静。保留完好的巨型钟乳石还在滴着水，一切恢复如初，唯有半边光秃秃的洞顶，证明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元妩嗤笑一声：“不露面最好，不然我还要浪费时间解决你。”

说罢，她收剑入鞘，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或许也有不少人死于这钟乳石和潭水。元妩想着。

这里太黑，她无法确认潭水里是否有尸体，只能根据这波攻击的规模和强度大概估算死亡人数。

但这也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倒真让她失望。

元妩吃了几颗回复灵力的丹药，继续向前。

前方的路一如既往地黑暗漫长，连那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和瑰丽的矿石都消失不见，豆大的照明灵火再次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只是无聊地、机械地向前走。元妩不由得想起了进问心渊的前一天晚上的事。

那可真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纪如淮穿着那身黑袍，再次来探监了。

早上时对元妩态度恶劣的弟子，如今却换了个模样，对纪如淮毕恭毕敬。彼时，元妩和被关在隔壁的赵思量正说着她去问心渊的事。

见到纪如淮来此，她也很诧异。

纪如淮开门见山道：“你真要去问心渊？”

元妩点点头：“师尊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纪如淮沉默一瞬：“若你现在反悔，我可以去找星诀真君。”

元妩无所谓道：“弟子多谢师尊好意。只是弟子去意已决，就不劳烦师尊了。”

纪如淮深深地看着她：“你可知那问心渊中有什么？”

元妩哪知道这个。

问心渊一向神秘，关于它，说什么的都有。主要是进入问心渊的人里，能活着回来的极少，出来的人又对此三缄其口。恐怕连宗主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

不过此时纪如淮的态度到底让元妩察觉到了异样。她试探着问道：“我不知道，难道……师尊知道？”

纪如淮毕竟活得够久，他的师尊也是一代传奇，知道一些秘闻也不足为奇。

元妩不是死脑筋的人。如果能从纪如淮这里得到一点帮助，她也是很乐意的。

纪如淮道：“我进过问心渊。在一千年前。”

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弟子。

他天赋异禀，进阶迅速。这样的能力惹了同门的红眼，最终一群心思不正的人联合起来诬陷他。

纪如淮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剑走入了问心渊。三天后，他浑身狼狈地从问心渊离开，自此突破愈发迅速。此等事迹流传后，再没人敢拿他如何。

只是有人问他问心渊中有什么时，他却总是沉默以对。

“师尊遇到了什么？”

纪如淮摇摇头，再次询问道：“问心渊，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元妩道：“是的。既然别人能走出来，那我也可以。我不比别人差！”

纪如淮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或许如此吧。”半晌，他才收回这种奇异的眼神，“我自问心渊出来后，便查阅了古籍。在许多典籍上，问心渊只是一处拷问的‘圣地’而已。你也该知道，修真界这样特殊的地方并不十分罕见。”

元妩道：“弟子知道。”

因为灵气这种能量的特殊性，总有些地方也会因灵气的特性而生出不一样的“规则”来。有些地方是人为的，也有些地方是自然生成的。

“我并不认同这种说法。”纪如淮接着道，“于是在这千年来，我不停查阅古籍，终于对‘问心渊’的来历有了推测。”

听他这么说，元妩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他查阅千年”这件事上。

查阅千年？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如淮才会对问心渊如此执着？

元妩将疑惑藏在心中，继续听纪如淮讲述他的成果。纪如淮叹息一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里有着部分‘道’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