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主动的代价是踏入深渊。◎

元妩道：“敢问韩西真人可有破阵之法？”

韩西也明白事情紧急, 没有推三阻四。他上前一步，仔细观察着那些悬浮的符文，嘴上念念有词, 似是在推算着什么，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这是一个罕见的双重阵法。”最后, 韩西下了结论。

元妩对阵法一知半解, 不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所谓双重阵法，就是几个阵法叠加组成的连环阵。这种连环阵对布阵人的要求极为严苛, 少有人能做到。同时，叠加起来的阵法威力也会提高不止一倍。”

韩西直起身,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指着那金色的网, 紧接着道：“这金网是一个威力不小的杀阵，你刚才也看到了, 所有试图穿越金网的人, 都会被灵力撕碎。”

说着, 他瞄了眼地上李如非的尸体。

元妩点点头：“那第二重阵法呢？”

韩西没有卖关子, 手指又指向飘浮的符文：“这便是第二重阵法。它被笼罩在杀阵之中, 至于作用嘛……”

他抿了抿唇, 不得不承认：“我暂时没看出来。”

韩西没看出来，元妩心中却知道个大概。由这些金色符文构成的阵法, 恐怕就是所谓的“周流大阵”。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金色符文映照在韩西的眼中, “内部那层未知阵法并不排斥外界的进入。主要阻挡外人进去的, 是那层杀阵。”

一边说，他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灵石, 扔进运转的阵法之中。灵石穿过杀阵, 不出意料地被搅碎, 但接触到那层符文时, 碎片却没有再被切割。

元妩点点头，大概明白了韩西的意思：“所以只要破除外面那层杀阵，就可以进去了？”

弟子们眼中也盛满希望，期待地看向韩西。

韩西顿了下：“理论上是这样的。”

“理论上？”

“但这布阵之人修为高深，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不俗，两个阵法层叠交织，一时半会很难攻破。”

说到此处，韩西脸上划过疑惑神色。

元妩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困扰，出言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奇怪，这修真界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厉害的阵修。”他看了眼夜空，一轮弯月孤零零高挂天际，“这种布阵路数，不像是修真界尚存的任何一位阵修的。”

倒像是……几千年前，柳其远的手笔。

韩西想了想，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元妩瞧着双重阵法陷入深思，几名弟子却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气：“真人，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吗？”

“是啊，里面不会出事吧？”

“我弟弟还在宗里。”

众人七嘴八舌地央求着，神色中满是担忧。

元妩制止了弟子们，也问韩西：“还请真人想个办法。若是可为，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看着他们急切的神色，韩西也是叹了口气，道：“想要破这杀阵急不得，需要大量推演、运算、布置……不过，若你只是想进去，我倒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可以布个小型阵法，在这双重阵法上叠加第三层。”韩西道，“用新阵法构建一个通道，到时候外界的人可以通过通道进入到双重阵内部。但是这办法有弊端。”

说到这里，他语气拉长了些，似是顾虑着什么。

元妩道：“真人但说无妨。”

韩西道：“第一，这个通道只能支撑一个人过去，且这个人修为不能太高，否则能量容易将通道冲垮。”

“不能太高是指？”

“元婴。”韩西回答，“元婴及以下，且修为越高，承受的风险越大。”

元妩神色如常。对她来说，这点风险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好。那第二……”

“第二，通道需构建在杀阵薄弱之处。但你看。”韩西手掌比划了一下，“这个杀阵范围囊括了整个曜日，纵然是我，要寻找薄弱之处也要耗费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元妩反而轻松呼了口气：“这也没问题。我有办法找到杀阵的薄弱之处。”

毕竟，她那里还有没用完的【洞察之眼】。

韩西接着向下说：“最后，便是这通道虽然能够通行，但其中恐怕有灵力乱流，一不小心就会受伤，乃至送命。通道通行时间有限，我也没法再构建第二次，且这通道是单行的，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难了。”

元妩冷静道：“我知道了。等下还请真人为我构建通道，我愿意进去一试。”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惊了下。

“元师姐？”圆脸女修小声提醒道，“师姐你真要进去？可是你也听到了，这通道很危险……”

元妩心知她是好意，只摇摇头：“无碍，我自有办法过去。”

“那师姐你要怎么出来？”她又接着问道，“这阵法连韩西真人都觉得棘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姐应该不修阵道吧？”

“是的。”元妩没有否认，“我是剑修。不过剑修，也有剑修的破阵方法。”

比如杀了布阵的人，不就完事了吗？

圆脸女修张了张嘴，还想劝什么，但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只能讪讪地闭上嘴。

元妩一直是个很倔强的人。但凡她做下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此刻她决定冒险一试，任何困难与不利都无法让她回头。

韩西叹息道：“你可真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转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你们宗主、你师尊他们都在里面，倒也用不着你一个小辈以身犯险。”

元妩摘下染了血的面具，看向金色的网，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韩西说的。但她永远不想被动地面对危险，哪怕主动的代价是踏入深渊。

“不要说了。”

她唤醒系统，佩戴上【洞察之眼】。这个物品的使用时间还剩下18分钟。

足够了。

双眼熟悉地开始发热，眼中的世界扭曲、剥离，变成由粗细不一的黑色线条组成的图画，一些彩色的光点夹杂在线条中，如同夜空中的明星，构成黑白世界罕见的色彩。

这些光点密密麻麻，有多有少，星罗棋布，代表了灵气分布的位置。

韩西感觉到她不同了。

说不上哪里不同，但气息和目光确实有了细微但肉眼可见的不同。他立马明白过来，这就是元妩所说的“办法”。

他从袖中掏出小型灵舟，输入大量灵气：“上来，这样快些。”

虽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法，但凡是秘法必有代价。动作快些，说不定还能省点灵力。

情况紧急，元妩也没有推脱，干脆地上了他的飞舟，目光朝着远处望去。层叠的山脉被巨网笼罩，金色的光辉映在她的眼瞳之中。

系统面板上出现【洞察之眼】的倒计时。

10分钟。转眼间，8分钟就过去了。

飞舟不高不低地飞在半空中。站在飞舟上，刚好能窥探到巨网的全貌。韩西御使着飞舟，分出神来问道：“你找到了吗？”

元妩视线扫过金网一侧：“没有。”

韩西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催促她。他身为阵修，自然知道想找到这种规模的阵法的弱点有多么难。

飞舟飞快向前，群山的幽影将这艘小舟围绕。系统传来提示音，元妩抽空看了一下，【洞察之眼】的使用时限只剩5分钟了。

元妩接着寻找。

忽地，金网的某处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边。”元妩指着那处异常的位置，“去那边看看。”

飞舟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去，带起一阵夜晚的微风。两人离金网越来越近，那光芒也越来越耀眼。

这处的金网，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明亮不少。

“按理来说，光芒是灵气充沛的表现。”

“确是如此。”元妩道，“不过这些光芒，是内层阵法散发出来的光，并非是杀阵的光。”

利用视觉效果欺骗破阵之人，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诡计。就算她没有洞察之眼的辅助，想必花一些时间也能察觉到端倪。

飞舟的速度慢下来，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元妩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仰头看着那处薄弱点。在她的视线中，那些活动的彩色小圆点要比其他地方稀少得多。

韩西也探查了一下，对她点头，示意她找对了。

恰在此时，【洞察之眼】的使用时间到了。元妩的双眼在一瞬间迸发出一阵金色，又倏然消失。

元妩略有些不适地眨眨眼，后退一步。接下来的事她插不上手，就要看韩西的了。

只见韩西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些东西，有灵器，有矿石，也有各种元妩不认识的东西。他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计算着什么，将那些东西摆弄来摆弄去。

最后他又掏出一个阵盘放在手上。元妩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彩色的半透明薄膜猛然插进金网之中，将金网中间硬生生地隔出一个通道。

成了！！

原本还看得无聊的元妩立刻站起身。韩西抹了把脸，对她急声嘱咐道：“快去！切记不要动用太多灵力！”

心知通道就如同它的外表一般，是个彩色的泡沫，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元妩来不及回应一句，便钻入泡沫之中。

在进入泡沫的同时，周围的景色便消失不见，一切声音也被厚厚的阵壁隔绝。

真如韩西所说，这里面有不少灵力乱流，撞在身上如钝刀子割肉一般，传来磨人的痛感。

元妩只想快些离开通道，一时间也顾不上躲避。反正只是一些小伤，倒也要不了她的命。

她加快速度朝前方亮着白光的出口跑去，却恍然间听到身后的巨响。回头一看，身后的通道承受不住她的力量，竟在快速崩塌。

在通道崩塌的同时，出口也越来越近了。元妩再次加速，白光几乎笼罩了她的身体。而通道的崩塌速度也愈来愈快，就这样到了她脚边。

顾不得多想，元妩运转灵力猛地一蹬，快速地朝白光跃去。她的身体穿过出口，一个翻滚卸力落在地上。在她身后，出口渐渐合拢，最终全然不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