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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懂我

公府小少爷找回来了 凤九幽 5685 2024-07-22 09:46:09

秋日的风明朗干燥, 吹到脸上并不锋利,有一种柔软的暖,空气中有很多粮食的气味糅杂, 还有一点泥土的味道, 在快马掠过街巷人家时, 卷来丝丝缕缕桂花的甜香。

今日是中秋节, 月圆人圆, 想来入了夜,会是万家灯火, 千丈红尘。

温阮见马跑出了城门:“我们……去哪?”

“不是想去庄子上?”邾晏声音融在风里,有一点不真切。

温阮:“你……知道?”

知道他想去庄子上?

邾晏:“你因何认为,我不会知道?”

温阮:……

难道他说梦话了?不会吧,南星没跟他说他有这毛病啊?

邾晏:“阿阮,我是你夫君。”

温阮莫名有些脸热,你是夫君又怎么了,成亲了就能为所欲为,什么话都敢说了?

“驾——”

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追来,伴随着气急败坏的高声大吼:“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 说好了的竟然先跑了,谁都不等我!”

是方小侯。

两口子……说好了的?

温阮讶异, 前面三个字倒也算对,说好了,同谁说好了?邾晏?

邾晏拥着温阮,本来骑马速度并不算太快,怕他不适应, 结果方锐追上来,他双腿夹了夹马腹, 立刻提速,方锐还没追到齐平,就又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方锐气的够呛:“简王你不要脸!你竟然骑你家那匹最快的马!”

邾晏慢条斯理:“有本事就追上!”

“好你等着的,今天我必得追上你,把我好兄弟抢过来我带!”方锐哪经得起这激,立刻朝温阮喊话,“阿阮别怕!简王不敢不顾及你!今儿个我要是追上了,你就从头到尾跟我坐,不准和简王同席,夜里不准同他睡,跟我一醉方休!”

温阮:……

这哪跟哪儿啊?

方锐话还没喊完:“你别不敢回话,简王应了的!”

温阮算是明白了,回头看邾晏:“……你打赌?”

到底和方锐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邾晏挑眉:“不可以?”

这眼神……

马的速度方向还掌握在对方手里,温阮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可以可以,您是王爷,您随意。”

“乖了。”

邾晏十分满意,策马奔腾,跑得更快。

温阮:……

不过男人心里大抵还是喜欢这种刺激感的,极速的向前,心灵的释放,天地宽阔,任我驰骋,好像不仅视野,连心境都开阔了,前方再没什么可桎梏,没什么不可以打破,人生从来是自由的,只要自己能勇往直前!

他们很快把方锐甩在了身后,猎猎风中再听不到方的声音。

但……他们看到了马车。

一列六辆,同样的青轴玄布,同样的霍家家徽,这是霍家标准制式的运货车,一行六辆,最小的一个组织运行单位,霍煦宁霍二少并没有安坐车内,而是坐在首辆上,亲自驾车,慢慢悠悠,时不时往后面看一眼,像是在等人……

“哟,王爷,阿阮来啦?”

温阮:……

得,等的就是他们。

“你怎么也——”温阮想打个招呼,奈何马匹不受自己控制,风驰电掣掠过,他只能一边说话一边往后扭头,话还没来的及说完。

“阿阮你可别输哦,”霍二少懒洋洋的挥挥手,闲适极了,不加入追逐赌局,但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完招呼就冲着后面远方喊话,“方小侯努努力!我这几车好酒,可都是从我嫂子嫁妆里分出来的,上好的酒,错不了!”

温阮难以置信,扭着头大喊:“你要不要脸,关姑娘嫁妆你也敢坑!”

霍二少手揣在袖子里,无奈叹息:“那没办法,谁叫我嫂子疼我呢,我大哥都插不了手!”

温阮:……

你说这话的时候收起你那一脸狐狸笑,还能像点真的!

霍二少见二人越跑越远,怕听不到,干脆双手做喇叭状拢在嘴边,气沉丹田:“阿阮别输哦——输了要给我试新妆面的!”

温阮无语回头:“这个,你也赌了?”

简王殿下沉默是金,没有说话。

温阮有点炸毛:“你知不知道霍家试新妆面是什么意思,怎么试的?”

霍家两样看家底的生意,一为衣,二为妆,对于妆面打造,妆品配合,霍家态度是非常认真,极致追求的,若要为新品新策划试妆面,那必然是一整套,从头发到脚趾,衣着配饰,全部要搭配,脸上的妆更是重中之重,美不美的先不说,要硬生生坐在那里整整半天任其上下动手的!

对方沉默的时间过于久了,不太像读不懂现下气氛……

温阮眯眼:“你是不是觉得……输了也没关系?你想看?”

邾晏:……

“是他们非要拉着我赌。”简王殿下很懂得避重就轻。

温阮气结,我信你个狗!

“汪——汪呜汪汪!”

说到狗,狗就来了。

细犬刀刀身形瘦长,四肢伶俐,跑的那叫一个快,直直冲着温阮邾晏骑的马奔来,眼睛黑亮,毛皮黑的发光,比起城内街巷,这种类似山林的路反而更适合它发挥,它踩这跃那,简直要飞起来了!

“刀刀!”温阮立刻忘了妆面的事,满脸惊喜,“你也来啦!”

“汪汪!”刀刀欢快的跟他打招呼。

看得出来它很喜欢这样跑,也很享受,但温阮还是有点担心,狗毕竟不是马:“别再给它累着了……”

邾晏气定神闲:“不会。”

“王妃放心吧!”后面蓝田也在策马狂奔,手里还抱着琵琶,“刀刀跑累了属下会陪着的!”

邾晏腿夹马腹,狗和人都很快被抛下。

温阮还在看着蓝田怀里那把琵琶:“你之前让蓝田回府取东西,就是为了拿你的琵琶?”

“不然?”邾晏一脸理所当然,“你答应过我,要听我的琵琶曲,今日中秋,月圆人圆,天气也不错,堪抚一曲。”

温阮:……

行,行吧。

一路疯疯闹闹跑到了庄子里,正是下午天光,厨房却已经早早忙碌了起来,炊烟不断,烧的骨头肉,炖的浓鸡汤,拌凉菜的油辣子,特殊的椒麻香,一闻就是李月蛾的手艺。

这么快就准备晚饭了?

连庄头刘大海都带着一群汉子过来凑热闹,送东西的,搭烤架的,在院子里收拾桌椅的……一大堆人,自己这边庄子的,简王那边庄子的,全部都有。

见温阮到了,个个都来拜,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贺少爷和简王殿下新婚大喜!”

“感谢少爷赐五谷丰登,未来有继!”

“有少爷在,来年必风调雨顺,庄稼好收成!”

“月圆人圆,愿少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阮也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南星,没人比邾晏的马快,他能在这,必然是提前一步先来了,这里的一切,是他在盯着管着干事的。

“这也是殿下吩咐的?”

怪不得他到温国公府没一会儿,南星就消失不见了,他落下的东西,还得邾晏这个王爷帮忙折回取。

邾晏:“今日,你会想这样过。”

热闹的人,活泼的气氛,真挚的笑容……

温阮眼眶有些热,他的确想这样过。

中秋于他,本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他从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就没有家人,不存在团圆,往年也从未觉得孤寂,可今年……经历的稍稍有些多,成亲,皇宫危机,有令人不安的东西跳出来,让他多了两分脆弱,很想看到点真实存在的温暖,他能碰触到,属于他的温暖。

门口有马车驶来,还没停稳,洛林昌就撑着车辕跳了下来:“听说今天有好酒,竟然不通知老头子我?”

“你也知道你是老头子了。”跟随他的脚步,好友谌永安也从车里出来,不过他的姿势就斯文多了,优雅富有书生气。

洛林昌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酒桌无大小,反正小阿阮这里房间够多,醉了就睡,明日正好休沐! ”

温阮早就听洛林昌提起过好友谌永安,也早知谌大人品性,虽未见过,神交已久,如今见面,果然好人才。

二人过来行礼,跟简王打招呼。

谌永安看到温阮,笑问洛林昌:“这就是你常提的忘年交?果然好人品。”

“不只,”邾晏道,“本王曾答应过引荐你大才——”

谌永安微怔:“竟也是小少爷?”

他惊讶片刻,面露欣慰,若是如此,乃是大历朝的幸事。

正如温阮听到过他的名字,也算私下帮了他,他更听说过温阮,这位小少爷自回京以来做的所有事……简王殿下说的不错,实为大才。

这两位是朝堂之上没有站队的人,行动自由,且来的是温阮的庄子,不是冲着简王,他们很喜欢庄子上的气氛,是和官场饮宴完全不同的风格。

寒暄了一会儿,方锐已经追了过来,胳膊里抱着一坛酒,瞪邾晏——

“告诉你简王,刚才我不是赢不了,我是怕你冲的太快太危险,再把我好兄弟给摔着了!”

简王殿下面无波澜:“哦,是么,方小侯自洽便好。”

方锐说话就要往上冲:“你——”

霍二少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好你个方小侯,竟然敢抢我的酒,还敢不等我!”

温阮看着他脏了的花脸:“你这是……”

“看什么看,你没摔过狗啃屎啊!”霍二少面子挂不住,哼了一声,“别以为你们赢了,妆面的事就作罢了,简王殿下答应我了,只要我今日带这些酒来,必把你抵给我一天,让我从上到下给你试一轮妆!”

温阮挑眉看邾晏。

简王殿下早已别开头,好像没听到这边在说什么,朝远处扔了颗花生——

“呜汪!”

这是黑狗刀刀最爱玩的游戏,打老远就看见了,立刻狂奔过去,飞跳起来接,接是接住了,但也直接‘呸’了出来。

什么破花生,硬度太低,抵不住它的犬牙,一咬就碎,里面还没有仁,全是沙土,这是颗残疾花生!不能吃的!

刀刀不高兴,歪着脑袋,黑眼睛直直瞪向主人——这是该扔给狗爷的东西么!

鸡飞狗跳,闹哄哄的气氛里,天色渐晚,夕阳余晖落下,不多久,便是月出东方,月轮皎皎。

一道道菜已经上了桌,李月蛾向来心有巧思,几乎每道菜都取了个与月亮有关的名字,从凉菜到热菜,从汤品到点心,每样都很值得赏一赏,尤其那月饼,连模子选择都是漂亮的刻花,印出圆圆的月亮,简单的桂树,和活灵活现仰头望月的小兔子。

大家都没进屋,就这么在庭院里摆开架势,就着月色桂香,一句句祝酒词,畅快欢宴。

不知谁起头,在院中燃起一堆篝火,李月蛾竟然还提前腌制了鸡兔乳猪羊排,搭上架子就可以直接烤!

方锐最喜欢这一出,立刻嚷嚷着要亲手来,霍二少见不得他糟蹋东西,说这事自己最擅长,撸起袖子就抢着要上……

温阮没过过这么热闹嘈杂的中秋节,但感觉还不错。

琵琶曲,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邾晏在弹。

温阮仍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他在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可不影响他欣赏,美,都是共通的么。

他看到邾晏月下盘坐的身影,墨发如瀑,肩正腰直,眉目微垂,睫羽静长,人坐在月下,呈着清辉,竟不比月光逊色,有玉之谦润,有光之刚芒。

再往下看,喉结仍然招眼,线条锋利,存在感十足,抚在琵琶上的手指也很漂亮,修长有力,尤其指骨按在弦上重重一抹——竟让人有几分战栗感。

这不是什么简王殿下,这是个男妖精吧……也太会了!

琵琶曲悠扬切切,萦绕在院子里,大家一时忘了饮酒,全部侧耳在听。

“好美的风景……”谌永安闭了眼,“未曾亲至,心向往之。”

洛林昌也手指一下一下,在小腿打着拍子,声音轻轻的:“可不是么,蒙韦仪那老头终是错过了,要不是家中老妻女儿外孙都在,他怕是忍不了,这酒,这曲……明日我非得好好笑话笑话他。”

方锐和霍二少不干架了,连黑狗刀刀都乖乖趴在火堆前,不闹不动了。

一曲毕。

邾晏按住琵琶弦,看向温阮:“阿阮可知,这是什么曲?”

温阮:……

你怕不是在为难我。

“我……不懂乐理,半点天赋都无。”

邾晏微笑:“那就学着懂。”

温阮:“可是……”

不想学,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看看四周,都是邾晏为他准备的热闹气氛,怎好不领情,便按下去没说。

是真的很热闹,没什么规矩束缚,所有人都在玩,李月蛾做完菜,也没事了,带着庄子上的小丫头们拜月点香打络子说小话笑话男人们,不亦乐乎,庄头带着汉子们划拳喝酒,还带小赌彩玩当场跳舞的,有什么都不玩直接就拼酒的,还有扣骰子猜大小的……

南星玩的比较高级,除了猜骰子点数,还加上了卧底游戏规则。

邾晏看着蓝田从不熟悉被坑,到一点点融入,全神贯注的玩,连主子都忘了伺候——

“这是你教的?”

“算是,”温阮笑了,“村里没什么娱乐,农闲无聊时,会逗逗南星。”

当然,他教的不仅仅是这些。

“南星算是我的学生。”

“学生?”邾晏看向李月蛾,“她也是?”

温阮点点头:“也算,只是认识她稍微晚了点,可能要多教几年。”

他做的事,他教的东西,并未有意瞒着邾晏,或者说,从未有意瞒着任何人,邾晏自然知道:“你的东西,不怕别人学。”

温阮:“我只怕别人学不会。”

邾晏:“就没想过,若被恶人学了去——”

“那学会的好人不是更多?”温阮从不在意这个,知识就是知识,不可能传播前先分个好人坏人,岁月在长,人心易变,现在的好人不一定永远都是好人,坏人亦然,“若防着这个,很难有好的未来。”

“我的兄长,也说过类似的话。”

邾晏垂眸,话音和着月光,有几分伤感。

兄长?

温阮并不觉得这个兄长指的是二皇子或三皇子,那就应该是……早已不在的人?

“太子殿下?”他试着开口。

邾晏却并没有回避,嗯了一声:“我似乎学不会他的豁达。”

温阮有点明白,邾晏这是在为自己的不长嘴道歉?

没有办法那么坦荡,有些事,就是很难说出口。

温阮侧脸融在月光里,笑容很乖,很暖:“这样没什么不好。”

邾晏:“会让人害怕。”

“害怕也是一种力量,极具束缚感的力量,”温阮道,“挺好的,只是可能要让你遗憾,我不怎么害怕。”

皎皎月光下,二人不再聊过去,只言当下。

邾晏:“师牧云和方锐都认为,我的礼物不会让你满意,但我觉得你不会。 ”

“你指那具尸体?”温阮笑,“倒没什么不满意,我说过,殿下待我很好,我呈您的情。”

邾晏颌首:“阿阮向来大度。”

温阮:“殿下也是,护过我那么多次,我记得的。”

邾晏嗯了一声:“以后还会护着你。”

“哇——南星打他!”温阮突然坐直,看着不远处南星和方锐的武力切磋,好像是游戏玩到了什么关卡,需得肉博分个胜负。

邾晏想起方锐总是念念不忘会阵法的蒙面人,现下有几分了悟:“这些是你教的?”

温阮无奈:“殿下看我,像是会武功的人?”

邾晏摇头。

“我们住的村子里,有两个退役的老兵,身有残疾,做活不方便,我同南星商量过,有空就去帮忙做做活,两个老兵不好意思,就指点南星武功,”温阮手撑着下巴,懒懒倚在桌子上,“但他的步法策略,我有参与建议。”



他知道方锐会武功,但很少见他打架,现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有点眼熟……

“小侯爷的武功,你教的?”

“谈不上教,”邾晏用词谨慎,“大约算一种影响?”

温阮知道方锐家世代武将,如今老爷子就在镇守边关,便问邾晏:“你去过边关,随军打过仗?”

邾晏:“不太算,做过几次先锋,胜过几场。”

许是这个话题,勾起了几分聊兴,邾晏问温阮:“你可知,我们与北狄交战,什么时节容易赢?”

温阮摇头,除了音乐,他还非常不擅长军事:“我只知,秋季是他们最为富足的时候。”

牛羊已然长肥,草植仍然兴旺,是最不缺吃穿的时候。

“他们很喜欢这时节南下劫掠,”邾晏道,“除了为冬季储备外,还有一点,军备富足,他们的士气会很高昂,若我们此时准备大征,往往不胜。”

这样的话……

温阮了悟:“春天会好些?”

邾晏:“春季反攻,大半会胜。”

那时丰富的食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女人和牛羊都开始怀孕,表面装的再硬气,心里其实是虚的,只要大庆军队敢,就能胜。

温阮想起早早就说要来,却一直在拖的北狄使团:“你的意思是……使团有意拖延,是想给我们施加些压力,握些筹码?”

那就是要打一架了……

邾晏:“是。”

不知何时,他又开始抚弄手中琵琶,刚劲明亮,拨若风雨,仿佛在谱写一幕大漠落日,长河孤烟。

所以得给他们个教训……告诉他们,大历不会由着他们来,对么?

温阮心有所悟:“你要亲去?你要离开京城?”

邾晏按停琵琶弦,眸底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你猜到了。”

“你的曲子,”温阮指了指他的琵琶,“虽不知是你抚的是什么曲,但感觉曲子里有向往,有怀念,有一往无前的野心……你好像不会停。”

说完,才发现邾晏眼神直剌剌,黑沉沉,像有什么东西闪动……

温阮:“我,我想错了?”

“是我想错了。你不懂曲子,也挺好,”邾晏盯着温阮的眼睛,视线滚烫灼热,“这辈子都不用去学,去懂。”

只要懂他就可以。

温阮有点不明白:“嗯?”

邾晏垂眸,放下手里琵琶:“此前我一直想找一把完美的琵琶,现在想,我该找的不应该是琵琶,是人。”

琵琶再好,能音弦通达,传递曲中所有,遇到不懂的人,仍然什么都听不出来,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听不懂任何曲子,却能听懂他任意时候拨弦的心情……

最好只懂他,只懂他就可以,不用懂任何其他人,其他琴。

对方的眼神太烫,太亮,温阮有些受不住:“别,你还是找琵琶吧,我不懂乐理,是真不会品评,听不出指法技艺如何高绝。”

“好,阿阮说什么,便是什么。”

又一曲新起,没有长河落日,沙场点兵的肃杀,反而有窃窃私语,像是在道别了。

温阮便笑:“殿下只管放心去,我这边很安全的,很多人都会照顾我。”

他果然听得懂。

邾晏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干脆停了琵琶:“药丸也不能忘了吃。”

因为温阮实在厌恶喝药,总是想倒掉,邾晏专门去请老太医换了方子,给捏成了药丸子,一天一枚,省事又不太苦,温阮勉强接受了。

“不会。”

“我这两日会调九个暗卫到你身边,你可能看不到他们,切记不可驱赶,随时让他们跟着,明面上仍然以南星为主,”邾晏垂眸,“也不用管他们,他们吃住都会自己安排。”

温阮怔了片刻:“你其实……也猜到了我会离开,是么?”

邾晏没说话,但再次响起了琵琶音,回答了他。

微风拂过,带来桂花的香气。

月圆人圆,团聚欢畅,没人不喜欢相聚,没人很喜欢离别,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正如邾晏会决定亲去北地,不愿自己家国被使团挟制一点,温阮也因此次要开边贸,早早和霍二少梁夫人聊过对策,酒方子制糖法全部都在紧锣密鼓的试验,他也得亲去海边一趟,把新盐制出来。

邾晏要挫败使团的锐气,他便盯着使团的钱袋子,这一波,必不会叫对方得了好!

别人可能只会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可他们,不是别人。

温阮很想问邾晏,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可又觉得,这话似乎没必要问,一切都太明显了。

他察觉到了邾晏的靠近,他的眉眼,他的气息,越来越近……

可他没躲。

邾晏却停了下来,用炽热视线烧着他的唇:“等我们回来,嗯?”

这男妖精太会勾人,连声音都又低又哑,配合着凸起的喉结,充满诱惑,温阮都不知自己怎么答应的,莫名其妙说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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