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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后一点氧气也被对方吮尽

赵思礼引以为傲的沟通和自制力在遇见林世桉后纷纷失效。

他保证的那样轻易,说出来甚至不需要什么力度,要知道,就算是拿了结婚证受法律认可保护的夫妻,都不能信誓旦旦作出这样的保证。

这种信口拈来的鬼话,赵思礼十几岁的时候就不信了。

回到酒店已经深夜,维修人员早已下班离开。林世桉送来电脑以及一杯热牛奶:“药就不还给你了。”

“嗯。”赵思礼不欲和他就这点小事情争辩,也实在怕从他嘴里听见什么让人不自在的话。

晨光透过白纱将室内照得明亮。过量的褪黑素效用一直持续到了翌日八点,为了避免昨晚的乌龙再次发生,赵思礼睡前特意没拉遮光帘。

天光毫无遮挡投射在床头,赵思礼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影响。

床头的手机传来震幅,持续了一分多钟,总算归于平静。

十点左右,赵思礼终于艰难醒来。

屏幕上弹出的十几通未接让赵思礼后落重重摔回枕头里。

过一会儿,电话再次传来翁鸣的震撼。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赵思礼接起来:“妈。”

“睡着了,腿没事。”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电话那头的人便换成了钱雨,以赵建于的性格,如果赵思礼不先低头认错,他大概不会放下架子主动将自己犯过的错摊开来向儿子道歉。

赵建于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况且,在他的观念里,他只是动了那种念头,并未实施,所以不算犯错。

赵思礼坐起来。

碧空如洗,透过白纱可以看见窗外蔚蓝的天空。他听着电话那头时不时停顿的声音,知道这通电话不仅仅是来关心他的伤势,最终都会绕回那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上。

“你一个人在那怎么照顾得好自己,要不让秦怀去接你回来,家里养着我跟你爸也好放心。”

赵思礼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遗憾。

他想知道,如果林世桉真的在电话里让他们误会他吞药自杀,他们如今还会不会是这个态度。

见他不作声,钱雨也无可奈何。

赵思礼的教育一向是赵建于做主,钱雨从不参与儿子的学习教育。

她一辈子依附着丈夫,仿佛没有自己的主意和脾气。

过去总有人说赵思礼的好性子是随了母亲,只有极少数看着他长大的人知道,赵思礼骨子里是个多倔的人。

他看似听话,却擅自改了志愿,没有听从赵建于的安排报考师范,干了件秦怀都干不出的叛逆事,可认错的态度又那样好,老老实实跪着任罚,反倒让人打不下去。

赵思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父母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些观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好比钱雨拖着病体也要起床准备夫妻二人的晚餐,而这样的付出在赵建于眼里却是十分寻常和应该的。

她或许埋怨过,后来也妥协了。

赵思礼对母亲素来没有脾气,却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沉默里滋生出了一股无名的怨气。

她委屈自己了一辈子,她明明知道不忠的婚姻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为什么还要……

赵思礼低头,想起前几年,他陪着钱雨去做体检,谈起他和秦怀,钱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过日子嘛,是男是女都不要紧,也不需要对方有多优秀,只要心里有你,你们彼此有个依靠妈就放心了。”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赵思礼也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妈。”

钱雨逐渐苍老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赵思礼说:“我这边有人照顾,过几天,我回去了就回家看你。”

“思礼。”钱雨走开几步,踟躇再三,还是说:“过日子,有几家不是将将就就的,你现在还年轻,可你早晚都要结婚,说句不中听的,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敢保证这辈子不会有二心。秦怀跟你爸不一样,他对你好,愿意改,有了这次的事,你秦伯伯两口子只会对你更好。两家知根知底,总好过你胡乱找一个。”

她哀哀叹道:“有时候我总会想,要是你能糊涂一点就好了,糊涂不是坏事,心思重了,伤的只有自己。”

静一会儿,赵思礼说:“我不一定非要结婚。”

“胡说,不结婚老了怎么办?我跟你爸这个岁数,还有几年可以活,你又没个兄弟姐妹,老了指望谁照顾你。”

这样的话并不陌生,每次催婚来来回回也都这是这几句,赵思礼听得耳朵起茧子。

钱雨的婚姻不幸福,将就了一辈子,在无形之中被潜移默化。

她上了年纪,听力退化,手机音量即便没有外放都能传得很远,赵思礼因此听见了那头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赵建于刻意抬高的一句:“外头怎么养病,让他回来!”

赵思礼思绪飘远,后面的话没听清楚,不记得那边又说了什么。

陌生电话插进来,赵思礼借这个由头挂了家里的电话,接通后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不想打扰你,但早饭没吃,午饭再推迟就不合适了。”

赵思礼微怔:“林世桉?”

对面陷入短暂的安静,几秒后开口:“是。”

赵思礼突然不说话了。

少顷,电话里再次传来声音:“赵工,我腿酸。”

赵思礼没问他在门外站了多久,林世桉当然也不会说。

电梯直接下了负二层,赵思礼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太麻烦,不如直接去三楼餐厅。

林世桉拉开车门,回应他:“不麻烦。”

有了那十几通电话,赵思礼忽然被磨了性子,任谁都能得他个笑脸:“不过是填饱肚子,没那么金贵。”

林世桉眼皮垂着落在他脸上,赵思礼迎着他的目光抬头,视线微一交汇,林世桉突然俯身。

扑面而来的茶香让赵思礼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身体已经离开轮椅,没等他开始惊愕,人已经被林世桉抱着塞进车里。

赵思礼怔着。周遭环绕的满是说不出名字的清香,仿佛置身茶园,亦或是猛然漏拍的心跳放大了观感,让他对四周的一切都没来由的敏感起来。

林世桉从另一边上车,等赵思礼从那种短暂的失神中抽离,他们已经离开酒店有段距离。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餐厅。

越野底盘相对较高,上下都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要人抱。车方停稳,赵思礼便去推门。

林世桉看过来时他一条腿已经探了出去。

菜上齐,赵思礼忽说:“我打算回去了。”

林世桉并不意外:“好。”

其实,说不说都没什么影响,他们原本就不是需要报备的关系,只是出于礼貌,赵思礼觉得有必要告诉他。

又是沉默。

除去工作,他们的话题并不多。安安静静吃了饭,赵思礼主动买了单。

“赵工这样见外。”林世桉笑容浅淡。

赵思礼回以微笑:“不能总让你破费。”

林世桉自然而然顺过他的轮椅,说了句赵思礼没办法接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买的不高兴。”

赵思礼不语,林世桉也不再多说,依他的意思订了回去的航班。

回到酒店,礼貌道别。

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已经近十一点,赵思礼没有睡意,倒了杯水,将笔记本带去床上,手机震了一下。

是列表里一个不熟悉的好友发来的聊天。

赵思礼还没想起是谁,对方便自报家门。

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去年秦怀单位聚餐,喝多了就是这个人打电话通知的他。

加好友发了定位后就一直放在列表,久不联系,他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

“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赵思礼看着对话框里弹出的文字,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下一秒弹出的照片印证了他的猜想。

大约是偷拍,在灯光昏暗的k歌房里,场景模模糊糊并不清晰,除了勉强分辨是两个靠得较近的男人,其余的看不出什么,甚至连长相和姿态都看不清楚。

赵思礼放下没回。

没一会儿,对方再次发来:“这件事我们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

赵思礼不记得这人的具体职位,只知道是秦怀同期进公司的同事,关系似乎一般,竞争关系。

不管他发这个是什么用意,事到如今,赵思礼都不在乎了。

话虽如此,可等他删了好友,盖上屏幕,盯着笔记本看了良久,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甚至忘了原本拿电脑是打算做什么。

打断他的是一声沉重的闷响。

从隔壁传来的。

林世桉今晚有应酬,故而晚饭是让工作人员送来的。

酒店隔音还不错,能传到他这边,多半是在走廊开门时造成的。可能喝多了撞到什么。

赵思礼犹豫片刻,拖着条伤腿下了床。

走廊空无一人,隔壁房门虚虚掩着。赵思礼停在门前,试探着叫了对方。

屋里一片漆黑,有水声从浴室传来。

“林世桉?”他推门,走进去,借着窗外投来的月色,看见了无声无息沉在缸底仿佛已经死去了的人。

赵思礼呆一瞬,顾不上其他,一手撑在浴缸边缘,一手攥住水里微微漂浮起的衣襟。

与此同时,水下的眼睛骤然睁开。

随着“哗啦”一声,大量的水漫出来。

黑暗中,分不清究竟是他借了赵思礼的力从水底起身,还是施力带下了赵思礼。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赵思礼反应过来,胸腔里最后一点氧气也被对方贪婪吮尽。

窒息感来临的一瞬间,赵思礼猛然将人推开:“你疯了!”

谁料林世桉竟直直向后摔去,“啪”地一下砸的水花乱溅。

赵思礼原本已经起身打算离开,见状不得不停下。

这人一身酒气,不知喝了多少,总不能看他溺死在水里。

一阵兵荒马乱,赵思礼上下湿透,落汤鸡似的拽起水中半醉半醒的人:“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话罢,林世桉抬头,眼底布满难以忽略的红血丝,即便在昏暗的环境内也不难看出他皮肤呈现着不自然的红。

“赵工。”他说:“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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