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穿之,则安之
月明风清,凉爽得恰到好处,林世桉抬头,看见满天繁星。这是汉城没机会见到的景象。
在赵思礼说完那句“不会”后,他的胸膛便有如万马奔腾那般躁动起来。食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早的一班飞机也要明天中午。
屏幕上方弹出消息。
他点开,怔了好久。
赵思礼的头像是刚参加工作时拍摄的白底免冠照,干干净净,不苟言笑。后来所有需要用到照片的地方出现的几乎都是这张。
好看是好看,省事也是真省事。
对话框里,是赵思礼的承诺,说:“我不会养玫瑰,你回来那天,我会买一束新的去机场接你。”
拂面的风分明是凉爽的,林世桉却无端端热了起来。
切出微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娇艳的花。赵思礼仅露了一半的脸,下颌白皙,比玫瑰美。
尽管林世桉再三提出让他卖掉指环,赵思礼仍旧觉得不妥。
当初林世桉创业正缺钱的时候都没能从唐诗那里拿到的东西,她就这么送给了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卖。
于是堂而皇之占用了书房里的保险柜。
他一开始觉得这东西有些鸡肋,林世桉说是买房时砸金蛋送的,拿回来一直没用过。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周五当天,他在衣柜前徘徊了快半个小时。
昨天夜里收到瞿江郁的微信,说苏巷不喜欢粤菜,临时换了地方,叮嘱他不要穿得太正式。
赵思礼点开他发来的定位,然后拨了个电话回去。
“酒吧?”
瞿江郁纳罕:“你知道?”
“怎么突然改这了?”
瞿江郁知道他不喜欢太乱太吵的地方,解释说:“这是苏巷朋友的店,大约是想给他捧场?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我改的。我问了,不闹,你不就是想见本人吗,随意点,不喜欢就走。”他想起什么,话里带了些揶揄:“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去酒吧是不是还得先报备啊?”
他开了个玩笑,赵思礼却放在心上。
他其实不认为这有什么报备的必要,但林世桉敏感,还有些多疑,为了避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他提前编辑了条微信发过去。
林世桉没回,大约在忙。
柜子里的衣服分门别类挂得整整齐齐,他迟疑良久,取下了最角落那件带印花的扎染垂感薄款长袖衬衫,下身配了条同色系的坠感休闲裤。
不能说不好看,就是别扭。
好像不是他了。
在镜前站了快有十分钟,虽然不知道林世桉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给他准备了这件,但他还是决定换下来。
电话却在这时震响。看清屏幕上跳动的赵主任三个字,赵思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次之后,赵建于已经很久不直接联系他了。没等他接,铃声便停止,换了钱雨的号码。
这么一岔,时间耽误过去,竟忘了把衣服换回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坐上了去往公司的出租车。
回去换是不行了,掌心盖在膝头,轻轻摩挲,慢慢说服自己,不过是套衣服而已。
既穿之,则安之。
或许是风格跨度太多,从进公司开始,他就收获了多于往日好几倍的注视。有人打趣,问他是不是有约会,赵思礼不承认,亦不否认,直到一声不怀好意的“嚯”,赵思礼终于没忍住蹙起眉头。
“你没办公室吗?”
韩远绕着他转了两圈:“今儿什么日子啊?”
赵思礼拂开他:“有事说事。”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起正事:“我听说林世桉结婚了?”
开机的手微微顿住,赵思礼抬了眼皮,韩远已经拖了椅子坐来他身旁:“你见过他爱人吗?”
“……见过吧。”
“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什么叫见过吧?”
手机在他说完这句后震了一下,赵思礼拿起来,看清来电人后又不动声色地盖回去,对身旁不请自来的人已然用尽了所有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你,着什么急。”韩远终于说到正题:“我听他们那边的人说,林世桉婚后好像有点妻管严的意思,谈生意嘛,当然要投其所好了。”他笑一声:“所以我琢磨着给他老婆送个礼,就当结婚礼物,讨个好印象。可我没见过,不知道对方什么样子什么气质,不太好着手。你之前跟他在海岛待了那么久,有没有见他身边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
赵思礼哑然。
韩远催他:“问你话呢?”
赵思礼默一会儿:“你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我说什么了?”
“什么叫妻管严,什么叫可疑的人?”赵思礼压下唇角:“人家好端端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可疑的人了?”
“这么说你见过?”
赵思礼按住震动的手机:“没见过。”
韩远靠向椅背,目光打量:“你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