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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那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殉情?”

五点一刻,大雨磅礴而至。赵思礼离开时办公区的窗前正挤着一些人,其中以刘珂最为瞩目。

他果然将头发染成了蓝色。

赵思礼无暇欣赏,面对迎面而来同他打招呼的同事也仅是点了下头。

雨天行车缓慢,路程过半时,他接到了林世桉打来的电话,让他不必过去。赵思礼望着窗外:“我已经在路上了。”

沉默在二人间持续了几秒,少顷,林世桉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思礼没正面回应,只说:“一会儿再说。”

雨声萦绕在耳畔,很难分辨是电话那边传过来还是车外瓢泼的响动。

林世桉放下手机,拿出从赵思礼那拿过来后一直揣在他身上的半包烟。

赵思礼到时他已经抽完了小半包,将盛着烟蒂的矿泉水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抬手示意赵思礼不要过来。旋即迈进雨里,不可避免的湿了半身。

随着车子起步,身后的派出所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司机将他们带到林世桉公司楼下,他取了车,在赵思礼伸手过来时,将车钥匙放去了他的掌心。

这样的雨天坐在车里难免会觉得沉闷逼仄,赵思礼扯了下衣领,瞥见林世桉伸去调节温度的手,点火开出去的同时开口,带上了些命令的口吻:“别动。”

林世桉顿住:“你出汗了。”

他跑过来时淋了雨,距离虽然不长,但耐不住雨大,里外的衣服都有些湿了。赵思礼扫一眼,说:“管你自己。”

林世桉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仅穿着贴身马甲和衬衫,目光随着光影而变化:“思礼……”

“先别说。”赵思礼推了下眼镜,无波无澜:“我车技一般,没在这种天气驾驶过,我想,你应该不想和我一起上法制栏目吧。”

镜片敛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一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说气话还是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林世桉仍旧调低了暖气,在赵思礼目光偏过来的刹那,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他在昏暗的车厢内凝望赵思礼,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蜷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挪开:“那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殉情?”

赵思礼未语。

剩下的路程一直安静,赵思礼全神贯注在驾驶上,车厢内的气温保持在了一个他觉得适宜,但林世桉或许会冷的温度。

林世桉在这方面很执着,赵思礼便在路口处停下,拿了自己的衣服递给他。

“思礼。”林世桉再一次开口。

这一次,赵思礼没再阻止,而是打着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雨里混着些雪子,“噼啪”打在挡风玻璃上。像他自作主张调低暖气那样,赵思礼同样调高了几度,并在林世桉目光追过来之际,颇有些强势地说:“不要碰了。”

林世桉望着他:“你关心我。”

“不应该吗?”赵思礼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我以为……”膝头搭着赵思礼的衣服,林世桉手掌贴着,仿佛还能感受到主人遗留下的温度:“我以为你会生气,质问我。”他眉心浅浅拧着,状似不解:“发生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生气?”

赵思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手从方向盘上收回,片刻后说:“我相信你,这也不对?”

林世桉说:“你相信我,还是不在乎?”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回到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上。

赵思礼认为自己表达的已经足够多了,可一旦碰见什么问题,他们就会再次回到一个不信任的阶段。

赵思礼承认,在得知这件事的那刻,他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就像平静湖面上一支无足轻重的羽毛,不仅没在他心里掀起波澜,消逝后更是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是不在乎,而是他一直以来呈现在赵思礼面前的姿态,让赵思礼觉得,他不可能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狂风肆虐,不远处路边的树枝被风吹断,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林世桉。”他猝不及防开了口:“我只说一次,所以你要听好了。”

雨刮器早在车子熄火那刻便停止了工作,车内的温度逐步升高,路上的车辆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混着大雨从车顶浇下,在车窗上形成了一道道曲折的波纹。

赵思礼说:“我不管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不保证,如果半年前那天夜里,我上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的车,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

“如你所见,我有一个交往过很多年的前男友,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过,那未免太虚伪了。我决定和你结婚,也的确有冲动在作祟。”

阴影里始终看不清林世桉的神态,赵思礼斟酌着,继续说:“但这半年……”他顿了顿,竟然找不到精准的词语来表达他内心的想法,好一会儿才接上:“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这半年,的确是我二十七年里最轻松的时候。”

他声音低了些,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这种轻松是因为我终于脱离了我父亲的目光和掌控。”他停下来,迟疑了几秒后说:“我不是一个特别会表达情感的人,也从没对谁说过这样的话,坦白讲,你的性格实在太难以捉摸了,根本不是我愿意相处的类型。”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前面倒悬着的断枝终于掉落,林世桉的眉头也极深地蹙了起来。

“尽管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不纯粹。”赵思礼抬手,似乎是想要展平他的眉心:“但我必须承认,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被他掌心覆住的眼睛轻轻颤了颤,林世桉过低的嗓音里带着些哑:“那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

“如果我没记错,这话我在中秋那天就已经说过了。”赵思礼放下手,第一次郑重不带玩笑意味地同他说:“我喜欢你,虽然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的确喜欢你。我也没有不在乎,我只是觉得,你做出那种事情的概率太低。”静须臾,又说:“但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会跟你离婚,并心安理得拿走你所有财产。”他敛了眸色,将“所有”二字咬得极重。

他不在乎林世桉的道德感是否强烈,但不触及法律是原则问题,而性骚扰,俨然已经脱离出了这个范围。

“现在,该你说了。”他靠回去:“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指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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