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自己学习一下,下次——”
林世桉不担心,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担心的。
赵思礼和父亲感情不好,这他早就知道了。他根本不在乎赵建于和钱雨怎么看他,但他在意赵思礼。
所以,他规规矩矩准备了礼物,换上了一身长辈会喜欢的衣服,在假期的第二天,正式见到了赵思礼的父母。
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经过一晚的时间,钱雨已经消化了赵思礼突然结婚这件事,开门看见一身正装站在赵思礼身后的林世桉乍有些没认出来,直到对方躬身,礼貌和煦地同她微笑,说:“伯母您好,我是林世桉。”
她方如梦初醒般回了声:“你好。”
赵思礼纠正:“叫错了。”
林世桉没做声,反而微抿着唇角将目光投向了钱雨。有种夹在中间的为难。
“是,是,都是一家人,叫这么见外做什么。”钱雨看看赵思礼,心头打鼓打得厉害。不管他瞒着父母先斩后奏把婚结了这件事做得有多不该,可让人在黑灯瞎火的点上门,未免都有些过于作贱人了。
弄得好像多见不得人似的,还要等夜深人静才让人来。
赵建于非要这么干,她想劝也劝不住,又担心林世桉多想,回头再跟赵思礼生气,就想着让赵思礼一个人回,先把事跟赵建于交代明白了再说。
赵思礼听完好一会儿没说话,他那时候其实已经不打算来了,可林世桉说他不介意。
钱雨看林世桉先小心翼翼看赵思礼,后才踟躇着叫了声“妈”,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不管她对这件事究竟持得是个什么态度,当妈的都不可能不心疼儿子。她哎一声:“快,快进来。”
这几天天凉,时不时下点小雨,这才十月初,就好像入了冬似的冷。
家里常备的拖鞋就那几双,多出来的是秦家人的。钱雨拉开鞋柜才反应过来不合适,可都打开让人瞧见了,给不给都说不过去。
正犯难,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不耐烦地:“堵门口干什么,生怕外人看不见?”
赵建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客厅,眉头蹙得有些深:“那不是有鞋套吗?”
钱雨觉得不妥,犹犹豫豫没伸手。林世桉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自己拿,刚一弯腰,就被赵思礼托住手臂挡了下来。
他神色平常,看起来还算温和:“用不着。”
钱雨看一眼赵思礼,也说:“一家人,不用瞎讲究。”
话音刚落,赵建于便闷着咳了一声。
赵思礼顺手关了门:“喉咙不舒服就吃药。”
钱雨在身后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跟赵建于说话。
赵思礼几乎不这么说话,今天是个例外。
他同样没有换鞋,进来叫了声“爸”,赵建于坐在沙发上,皱眉说:“白天刚拖过地,踩脏了你妈又得拖。”
钱雨拿着水果出来:“不碍事,思礼买的扫地机器人挺好用的,不费什么事。”
“什么不碍事。”赵建于沉声:“噪音那么大,吵死个人。”
“那我拖,我拖行了吧。”钱雨招呼林世桉坐。
“你拖什么,腰不疼了?”赵思礼让她别忙了:“我拖,或者找钟点工来做,哪样不行。”
赵建于啪一下拍下手里的报纸。钱雨立刻安抚地拍了拍赵思礼的手背,暗示他少说两句。
“翅膀硬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赵建于镜片后的眼睛露着满满的不高兴,审视一般将赵思礼看了一个来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都瞒着父母,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你看你。”钱雨觑一眼林世桉,埋怨丈夫:“又拐哪去了。”
赵建于到底要脸,当着林世桉的面也不好像过去那样训斥赵思礼。他沉沉呼了口气,看向林世桉的目光里多了些打量:“你说你叫什么?”
“林世桉。”他简洁地介绍了自己,在赵建于问到他和赵思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时候,林世桉从容掏出一张名片,真假掺半地说:“我们是出差认识的,后来在于主任的饭局重新碰见,联系才频繁起来。”
赵建于略顿:“哪个于主任?”
林世桉微笑说:“于可。”
“你跟他也认识?”赵建于脸色缓了些许,谈话对象也从赵思礼彻底换成了林世桉。
后来两人去了书房,关上门不知说了什么。
离开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赵建于屈尊降贵送到了电梯口,态度的转变虽不明显,但却和来之前有了细微的区别。
钱雨跟下去,握着赵思礼的手长吁短叹好一会儿,林世桉见状走开。她这才开口:“那个林……”
“林世桉。”赵思礼说:“双木林,木安的桉。”
钱雨点点头:“林世桉,我记住了。”她问:“他对你怎么样?”
赵思礼笑笑:“挺好的。”
“那就好。”钱雨轻轻叹气。
“好端端这是怎么了?”赵思礼给她挡着风。
“妈想跟你道个歉。”钱雨按着他的手臂,哀哀道:“昨天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
“妈。”赵思礼出声将她打断:“我给你买套房吧。”
这话一出口立刻让钱雨忘了原本想跟他说什么:“给我买什么房,你有钱不如给自己买一套。”
这些年赵思礼其实存了点钱,付首付不是问题。他替钱雨理了理头发,发现上回染的黑发里又参杂了几根银丝。
他笑了笑:“买一套,你俩分开住。”
当妈的哪能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钱雨替他展了展衣服:“这把年纪有什么好折腾的,让人看笑话,反倒是你,之前妈一直劝你忍一忍,让一让,可最近我一直在琢磨,越琢磨心里越不得劲儿,凭什么是我儿子受委屈。”她抹了下眼睛:“妈不该跟你爸一块逼你。”
赵思礼在她后背抚了抚,用轻松的口吻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还是买一套吧,以后再生气你就……离家出走,谁爱伺候他谁伺候他。”
钱雨让他说乐了:“离家出走犯得上买房子,你那不让去?”
“我怕你唠叨。”赵思礼说:“自己有个房子,谁都不用伺候了,多好。”
“我乐意伺候你。”
赵思礼微笑:“我不乐意。”
钱雨非要看他上车了再走,赵思礼就让林世桉把车开过来,系上安全带跟她摆了摆手:“改天带您去看房。”
“别胡说八道。”钱雨笑一声,让他们赶紧走。
后视镜里的人渐渐看不清了,林世桉这才问:“什么房?”
“新房。”赵思礼说:“我想给我妈买个房,你觉得怎么样?”
林世桉握着方向盘笑了笑:“这么折腾干什么,把我市区的公寓过户给你不就好了。”
赵思礼偏头看向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问:“在书房说什么说那么久。”
林世桉握住赵思礼的手,抬到嘴边亲了亲:“说我们真心相爱,请他不要棒打鸳鸯。”
被他吻过的地方带着些许烫意,赵思礼看他好久,直到一只手伸来盖住他的眼睛。
“别看了。”林世桉声音沉沉的:“你知道车上有什么吧。”
赵思礼反过来按住了蒙着他的那只手:“跟我结婚是不是太委屈了?”
车靠边停了。
耳边好久没有声音传来,赵思礼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心也跟着沉了一些:“你如果后悔……”
脸颊忽然热了一热,接着又疼。
林世桉很重地咬了他的脖子,但没出血,赵思礼感觉得到。
过会儿,赵思礼问:“还气吗?”
林世桉没说话,手仍旧盖着他的眼睛,牙齿厮磨着挪到了嘴唇上。
咬得其实有点疼,赵思礼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这事对林世桉产生过不满,现在却巴不得他再咬重点。
“我后悔就怎么?”林世桉很低地问。
赵思礼敏锐地察觉出他情绪里的不同,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突然被一只手强迫着张开。紧接着,蒙着他的手短暂拿开了一下,但很快被别的东西所取代。
视线再一次遭到遮蔽,好像是眼罩。他刚想开口,就听车厢内响起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赵思礼却没说。他有无数次机会开口说点什么,却只在被摩挲着头皮按下去时配合地张开了嘴。
虽然做的不多,可挡不住他学习能力强。
黑暗遮蔽了许多东西,除了感官外连身体都变得敏感起来。他能听清林世桉的每一声喘息,包括街道疾驰而过的车辆。
不知过了多久,林世桉突然将他拉了起来,改用他的手去握住。
然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开,林世桉扯了他的眼罩,托着不让他低头:“我后悔就怎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赵思礼眼睛花了一瞬,他听出林世桉嗓音里的压抑,挣了一下,却被束缚得更紧。
林世桉贴着他的额头,声音忽又轻下来,又问一遍:“我后悔你就怎么?”
赵思礼想抱他,手上却黏黏的沾满了白色污浊,迟疑了两秒,还是在他一声声逼问下搂了上去,安抚似地来回抚摸:“你是复读机吗?”
林世桉托起他,自顾自问:“跟我离婚是吗?”
赵思礼嘴唇红得厉害,眼里布着水汽,抿着轻轻一笑,竟显出了几分怪异的性感:“我疯了吗?”他侧回去,将车窗降下一些,好驱散车里的味道:“给我拿纸巾。”
静一会儿,林世桉才侧身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后又去拿消毒湿巾,给他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然后才去清理自己。
赵思礼拿了瓶水,林世桉接过来拧开。赵思礼润了嗓子,说:“有点疼。”
林世桉果然开口:“我看看。”
他张开嘴给林世桉检查,整个口腔都呈现着异样的红。
“哪里疼?”
“哪里都疼。”赵思礼顺势环住了林世桉的脖子:“那就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赵思礼很轻地叹气:“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同样是见家长,唐诗送他价值不菲的戒指做见面礼,赵建于要求他们半年内不要回家,以免传出什么闲话,让秦家两口子也不好想。
这样一比,跟他结婚怎么不委屈。
赵思礼说:“以后不来了。”
“我不在意这个。”林世桉说:“我不可能后悔。”
“你也太笃定了。”
“我不可能后悔。”林世桉重复了一遍:“你也不准。”
赵思礼笑一声,歪头咳起来。
“哪不舒服?”林世桉迟来的紧张起来。
“没事,呛着了。”赵思礼又灌了几口水,这才说:“你之前还说不让我干这事。”他倒没有埋怨的意思,一回生二回熟,他要是不愿意,当时也挣得开,只是和林世桉就事论事:“所以,话不能说太早。”
“这不一样。”林世桉替他把瓶盖拧上:“我不喜欢你说那种话。”
“我又没说要离婚。”赵思礼知道他说什么:“你也太能上纲上线了。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都算我对不起你,你不让我对你好,那这样吧。”他说:“我回去自己学习一下,下次——”
林世桉忽然靠过来亲他:“别说,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