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
熟悉的闹钟铃声倏然间打破清晨房间里的寂静。
尹煦的美梦被击碎, 他闭着眼皱了皱眉,把脸埋进枕头里像小猫一样呜咽了声,然后下意识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手机。
结果一抬胳膊他才察觉有些不对劲,这温热又真实的骨骼与肌肤触感是怎么回事?
等等, 卧槽, 怎么自己怀里还抱了个什么东西?!
“啊!”
尹煦心脏猛缩了一下, 吓得赶忙把手撒开,一脚猛踹上去——
“唔!”
嘭——
半梦半醒间的沈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整个人翻滚一圈后狼狈地跌落下床, 和冰凉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失重感和顿痛感让他瞬间清醒,咬牙吐出两个字:“尹、煦!”
罪魁祸首尹煦顶着一脑袋鸡窝头抱着被子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对着沈确蓄着恼意的眸子懵了两秒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赶忙上前滑跪, 哭笑不得地把沈确从地板上捞起来:“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有鬼爬我床上来了......”
“你自己不就是那个半夜偷爬别人床的胆小鬼吗?”沈确捏着眉心,没好气地接了句。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尹煦毫不走心地道着歉,忽然又想起什么,“哎不对啊, 这哪儿能怪我, 都怪潘哲帅和宋星允, 我今天一定要把他们修理一顿,害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沈确:“......”
-
隔壁房间, 刚洗漱好的潘哲帅连打了三个喷嚏:“啧, 谁骂我呢。”
打着哈欠推门一看,尹煦背着书包挎着个小猫批脸站在门口瞪他。
潘哲帅直觉气氛有些不对, 试探性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早?”
尹煦:“早个屁,潘哲帅我真的恨死你了。”
潘哲帅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尹煦:“还不是都怪你昨晚非要放什么鬼片,害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潘哲帅愣了下后,大笑出声:“不是吧老尹,原来你怕鬼啊哈哈哈!”
宋星允也跟着乐:“尹哥你想多了,鬼来了也打不过你的,它该怕你才对!”
尹煦气不一出来,恼羞成怒:“你俩今天别想跟我说话了!”
他甩完这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后转身就走。
潘哲帅和宋星允笑着耸耸肩,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们对这位小少爷的臭脾气了解得很,时不时耍个性子犯个病都是正常的,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气消,主动跑来跟你说话,所以不用担心。
宋星允一扭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沈确后吓得笑容一僵:“妈呀,沈哥,你脸色怎么也这么差?”
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确脸上挂着这么明显的黑眼圈,一副怨气比鬼重的模样。
潘哲帅惊奇地打量着他:“没想到沈哥也会怕鬼。”
沈确望着前方某个红色的后脑勺一脸黑线:“我怕的不是鬼,是某个缠人精。”
“......”
潘哲帅和宋星允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兄弟你懂吧?”“兄弟我懂你”的眼神后,看向沈确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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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培训课程的第七天了。
一些学生昨天不知熬夜干坏事到了几点,一大早就困得不行,在课堂上明目张胆地打起了盹。
尹煦则一直望着黑板,跟着杨千峰老师的思路听得认真。
中途,杨老师抛出一道三角函数题,让大家先自行讨论一下怎么解,尹煦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沈确:“这题是不是——”
他话头一顿,没再说下去。
因为沈确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微微蹙着眉,额角还挂着层汗珠。
“你怎么了?还在生气啊?”尹煦问。
沈确淡淡扫他一眼:“没。”
尹煦不解:“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确:“困。”
“那你睡会儿,反正这课你听不听都一样。”
“嗯。”
沈确放下笔,趴在桌上闭着眼小憩。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正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的。
沈确轻轻掀开眼皮撩了眼,果然是尹煦在摸他。
沈确没躲,只是问:“做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尹煦一手贴在沈确额头,一手贴着自己的,对比了一下/体温后皱起了眉。
“啧,好像真比我烫不少。”
沈确没说话,任由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庞微烫的皮肤上,凉凉的,有些舒服。
尹煦看他实在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喃喃道:“难道是昨晚忘关空调了?”
“不是......”沈确声音略显低哑,听起来还有丝小幽怨,“尹煦,你知不知道你睡觉喜欢抢被子?”
尹煦一愣,一脸无辜地表示:“啊?我吗?怎么可能,从来没人这么说过。”
沈确又问:“那你以前跟别人一起睡过吗?”
尹煦眨眨眼:“没。”
“......”
沈确没再接话,翻了个无力的白眼,转头换个方向,继续趴桌上睡去了。
他们房间的床都是单人床,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挤在一起睡本就没什么多余的空间,被子也是配套的尺寸,面积不大,勉强盖全两人。
尹煦压根不知道他睡熟后总会不自觉地把一侧被角朝自己身下塞,像燕子筑巢一样,压得死死的,别人拉都拉不动。
沈确昨晚被硬生生冻醒了三次,不发烧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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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尹煦去找白谦要了根体温计,帮沈确一测,确实是发烧了。
不过好在烧得不高,白谦帮忙买了些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说要是病症加重了就立马告诉他,他再带沈确去医院看看。
尹煦对此很是愧疚,于是主动承包了这几天买饭送水的跑腿任务,天天盯着沈确吃药喝热水,连夜里的空调都不敢开太久。
沈确吃了药后好好睡了一觉,烧隔天就退了,但慢慢开始出现轻微咳嗽的症状。
尹煦见状,寻思着要给他买点水果吃,补充维生素。
但校门是没法出去的,不过他记得潘哲帅提到过他们上课的教学楼后面有个篮球场,每天都有一个老奶奶在那边摆摊买水果和双皮奶,价格挺实惠的。
于是这天下晚课后,尹煦让沈确先回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人跑去找那个篮球场。
按照潘哲帅的说法,篮球场就在教学楼左拐两条道再穿过一个小树林的地方,可尹煦有些路痴,找了好半天才找对地方。
所幸老奶奶的水果摊一眼就能看到,时不时就有几个学生过去光顾一下。
尹煦买了两袋子水果后就离开了,结果一回头,他就忘了自己是走哪条路来的了。
他凭着稀薄的记忆朝回走,可知安校区很大,弯弯绕绕的很多岔路,很快,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尹煦叹口气,无比想念十年后的各种导航app,不然他外卖都没法送的。
眼见着太阳已经落下山头,金橙色的夕阳洒满整个校园,空气中的余热未散,走了好一会儿路的尹煦早已出了一身汗。
正值暑假,学校里人流稀少,他想找个人问问路都难。
忽然,尹煦隔着一片小树林远远地瞧见对面的一个休息椅上好像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他心头一喜,立马提着水果袋走上去。
结果走近了他才发现那男生正抱着女生坐在自己腿上与她热情拥吻,一只手甚至撩起她的衣摆伸进去了,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些难以描述的暧昧声音。
尹煦的脸唰得一红,想也没想就撤回脚步,扭头跑开,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跟迎面而来的沈确撞了个正着。
“卧槽,你吓死我了!”尹煦心有余悸地说,“我不是让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看你这么久不回去,怕你出事。”沈确说。
尹煦缓了缓神:“买个水果而已,我能出什么事,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沈确打量着他:“你也发烧了?脸这么红。”
尹煦噎了一下:“没有,我这是热的。”
生怕沈确再问什么,他催促道:“快走快走,热死了!”
沈确却指了指他身后:“回去是往这边走。”
尹煦一愣,想起那边刚刚的情况,一时间脸更红了,犹豫道:“换个方向不行吗?”
“这条路最近。”
沈确说着,迈步就要走,尹煦赶忙拦住他:“哎等下,那边不能过去!”
沈确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解地问:“为什么,那边有鬼?”
“不是,那边是有人在打、打......”
尹煦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沈确顺着他的话猜下去:“打架?”
尹煦摇了摇头,小声吐出一句:“是打啵儿......”
沈确沉默两秒后,淡淡“哦”了一声,眼尾轻扬,带着似有若无的戏谑笑意。
尹煦睨他一眼:“不是,你笑什么?”
“笑你的用词。”沈确坦然。
尹煦不解:“我用词怎么了?”
“接吻就接吻,打什么啵儿。”
沈确模仿着尹煦刚刚的发音,把词尾的儿化音念得很是俏皮。
“那不然我怎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语文差,词汇量就是这么匮乏。”尹煦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不是,我说打啵儿很奇怪吗?我又没说错。”
沈确一本正经道:“哦,是没错,就是听着有点像在撒娇。”
“我撒你妹!”
尹煦恼羞成怒地提着水果袋朝沈确身上砸去,没用多大劲,沈确却作势捂着胸口皱了下眉:“咳。”
然后抬眼用一双黑亮亮的眸子哀怨地望着他:“你怎么打人,我现在可是病人。”
尹煦:“......”
“好了好了,你现在是大爷,快点回去养病吧算我求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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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尹煦这个室友还算体贴的照顾下,沈确的这场感冒只轻微咳嗽了两天就痊愈了。
在知安大学为期十天的夏令营也随之结束,众人收拾好行囊,怀着意犹未尽的心情踏上了各自的返程。
离开的这天一场大雨跟着下了一路,空气又湿又热。直到大巴车抵达鹿禾的时候,暴雨才收势停下。
太阳重新从云层后探出头,鹿禾市的天空一碧如洗,仿佛在宣告全新篇章的开启。
尹煦在这次的培训中受益匪浅,一些困惑已久的数学知识点都有了新的启发,做题时的思路通畅了不少,时常有种茅塞顿开的豁然感,他很期待开学后自己在考试中的表现。
不过现在才至七月末,距离开学还有足足一个月,这个炎热的假期才刚刚过半。
姜福满一直关注着潘哲帅几人发的Q/Q空间,对于他们一起去了外地参加夏令营的事很是羡慕。
可惜她暑假回了老家,被她妈逼着给亲戚家的几个熊孩子补习功课,每天都神烦。
相比之下,周济琳的假期过得很是舒坦,跟她表姐去外地旅游了大半个月,至今还没返程。
至于江鹤呈,尹煦几人当时打算去夏令营的时候也问了他的意见,他说自己的数学成绩还可以,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
等尹煦他们回来了,想约他出来聚餐,这才得知了江鹤呈最近在打暑假工的事。
尹煦上辈子打了十年的工,一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头疼恶心。
但潘哲帅他们不一样,大家现在都还是学生党,从没自己上过什么班赚过什么钱,所以对于打工这件事仍抱有一种充满幻想的热忱与向往。
在他们眼中,打暑假工是一件特立独行的很酷的事。
又听说江鹤呈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炸鸡店,潘哲帅等人更是兴奋了,嚷嚷着一定要去给江哥捧场。
江鹤呈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却又推脱不过几人的热情,只好无奈应下了下来,约定两天后去他打工的地方小聚一下。